第一三二章出手(下)


    自入冬以來,弘帝一日比一日覺得胸悶起來。國事、家事一樣都沒讓他順心過。


    先有幽王暗中操縱的惡錢事件,將國庫掏空了大半。派去押解幽王歸罪未果,反倒促使他謀反控製了西五州,派去鎮壓的士兵也像是被人下了蠱一樣,紛紛臨陣倒戈。接著,秋糧的收繳就像是蝸牛爬行一樣,收效甚微,戶部報上來的原因有三:其一,今年雨水頻降,各地良田受災嚴重,很多作物在即將收獲的時候就遭到了暴雨的襲擊和浸泡。其二,朝廷的賑災救濟拖遝,錢糧物資發放到百姓手中時,已經過了最佳的播種時機,很多人早就棄屋棄田逃奔他鄉。其三,除去西五州不提,剩餘十五州中,懷州、林州、沙洲等一大半州縣的良田都易了主,農田自主的百姓為了換回一**命的口糧,已經和當地的鄉紳大戶簽訂了賣田賣地的契約,想要收繳糧食不是不行,而是要與這些鄉紳大戶親自打交道,可是收繳糧食的官員幾次拜訪都不得其門而入,就連當地府衙送去的公文也沒有任何回應。所有的大戶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樣,除了留下承租的農戶繼續侍弄田地以外,在秋糧下種以後都消失了。當地官員不敢瞞報,立刻將這異常事件上報了朝廷。負責收糧工作的戶部尚書在眾人力保之下才得以保留職位,戴罪立功。


    所有的事一樁接著一樁,樁樁壓的弘帝的心口疼。


    難道天要亡我?


    最近,這個念頭不止一次在弘帝的腦海裏閃過,每每想起都嘴角發苦。自己在位二十多年,哪一天不想著勵精圖治,可是不小心打了一個盹,事情的發展就失了控製。


    是從什麽時候起,身邊沒有人再給自己進言了?耳邊整天都充斥著“百姓們對朝廷的救濟感恩戴德”“皇恩浩蕩”“天佑我朝”等阿諛奉承的話?


    思來想去,就想起了一件事。


    半年前被革職查辦的翰林院掌院學士林伯濤,曾經遞了一份奏折,將天鄴王朝近五年來的官員選錄和委任名單作了一份詳細資料呈報給自己,可是卻引起滿朝文武大臣的強烈指責,在金鑾殿內差點上演了混戰,他當時將信將疑,這樣派得力官員下去查辦時,百官已經聯名上書,羅列了林伯濤數條罪狀,條條都可讓他罷官免職。原本還不太相信此事的弘帝動搖了,當下就將林伯濤革職查辦,家產充公。


    細想起來,林伯濤此人雖然在政見不見得有什麽大功,可是言辭謹慎,又一心忠君,若是沒有十成的把握不會將此事上報的。


    弘帝龍顏一變,立刻選太子進宮,令他暗中調查此事的真偽,不可走漏風聲。


    三日後,太子將一份長達半人高的名冊放到了弘帝麵前,當弘帝看向太子一臉頹敗的表情時,背心驚出了一身冷汗。


    “文家究竟要幹什麽?”弘帝撫著胸口,咬牙切齒的說道,臉上第一次出現了灰白的顏色。太子帶來的這一厚遝資料中,不僅列舉了林伯濤所說的五年之內的官員選錄名單,追溯十年,也就是從文家書院興辦開始,就已經有人位列朝堂了。其實這並不能說明什麽,問題就出在現在六部官員,各州的知州府衙,其在位者追根溯源都是從文家書院出來的。


    弘帝的腦子混亂了,困惑了,很多問題都想不通了。


    這麽多年,文家在各行各業都表現不俗,每年都未朝廷上繳不少稅賦,有時候軍中缺糧缺餉,也是他們主動提出承擔的,遇到天災**,他們也主動拿出錢糧救濟,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朝廷的危機,可是他們卻屢屢拒絕在朝為官,弘帝出於補償,在很多政策上都給予支持,當外界指責文家書院獨霸三甲時,他不認為這是對官學的威脅,而是對官學的一種鞭策。在文家給朝廷繳納高額的賦稅之後,他還給予其更多的優惠政策。


    如果這一切都是巧合還好說,若是對方有意拋給自己的誘餌,讓自己一步一步的深陷其中而不自知,那就太可怕了。


    “這件事暫時不能對外聲張,你即刻選派人手將六部官員伺機撤換一部分,看看情況再說。然後暗中派人打探文家主事之人的行蹤,所有一切直接稟報與我。”弘帝思慮良久,同太子將這件事的最壞打算挑明,決定這件事還是不通過朝臣商議了,以免引起不可控製的局麵。


    當夜,弘帝了無睡意,瞪著眼睛直到天明,將這些年大大小小經曆的事細細捋了一遍,一股冷意從腳底蔓延到的全身。


    一切都在宗澤翰的注視之下進行,那麽厚一遝資料,也是他找人故意露給太子的。貓捉老鼠了無影蹤的遊戲玩了這麽多年,總要讓貓和老鼠打個照臉,省的到時候老鼠都站到跟前了,還不知道這就是自己一直要抓的獵物。


    男人之間的戰爭,不一定是為了仇恨,有時為了那個最高峰,也會血流成河,也會白骨皚皚。他們金薩國國小實力弱,可並不意味就不能進行這場角逐,如果說當初父皇有這樣雄偉壯誌的話,臥龍先生就是讓這雄偉壯誌成為現實的一顆啟明星。他的出現有些意外,卻輕易打動了父皇的心。


    宗澤翰不知道當年的臥龍先生是如何跟父皇說的,可是這麽多年來,臥龍先生的每一個建議,父皇都言聽計從。不是沒想過臥龍先生的此番舉動的動機,可是他也說了,這是弘帝欠他的,雖然這一切他並不稀罕,可是卻不能讓他白白拿走。要一個人死很容易,一把劍、一杯毒酒就可以辦到,可是這樣的死法太痛快,也太對不起因他的私欲而死去的那麽多人,所以,他要將他捧到雲端再狠狠地摔下來,讓他再享受了無上的榮耀之後,看著自己和自己的兒孫們是怎麽樣從萬人之上的天之驕子淪為萬夫所指的階下囚,這就是他的目的。


    應該說,臥龍先生就是金薩國撿到的一塊寶,有了這塊寶,讓金薩國伺機二十多年就能完整的接收一個國家。身為帝王,康帝也曾經懷疑過,可是臥龍兩手不沾世事,隻在棋局該落子的時候適時走出一步,完美的讓人無從挑剔。


    收獲的季節,一步步都按照當初預定的棋局演變著,康帝折服了,太子折服了,宗澤翰折服了,知道內情的皇子們和金薩國的忠臣們也折服了,事情進入了倒計時的階段。


    當太子殿下奉了弘帝的密旨暗中調查文家時,與金薩國聯盟開采的礦山出事了。


    雲州的望鄉山開采出大量的紫金石,朝廷派出的官員向上瞞報了三成的利潤,被禦史彈劾,涉及經管此事的五皇子,皇上不得已先停止了對文家的徹查,派太子去解決這件關乎兩國共同利益的事,卻不想在入礦洞的時候洞穴發生坍塌事故,太子和隨行官員全部遇難,皇上大發雷霆,下令關閉望鄉山礦洞。位於涿州靈崖山和森州孤峰嶺的礦山也被勒令整頓。


    當得知太子麵目全非的屍體被人從礦洞中找到後,弘帝再次感到一種無力感和發自內心的悲涼。他也做過皇子,也知道儲君之爭下,平日看似親密的親兄弟轉身就會在你背後狠狠捅一刀,麵對那張椅子,最不缺的就是骨肉親情。


    儲君之位一日未定,朝堂之上就不會有片刻的寧靜。可是有誰來接替太子之位,朝臣有了爭議。


    皇長子生母是弘帝的寵妃鄂貴妃,正妃出身於西南大族魯氏,在此次推選太子人選之時,有一半的朝臣都力薦皇長子為儲君。


    三皇子生母為明妃,雖然文采出眾,但為人稍顯怯懦,正妃為西北馬氏之女,此女有“河東吼”之稱,但在推舉儲君之位時,朝臣似乎已經忘了有這樣一位皇子了。


    四皇子生母是蔡婕妤,早些年還經常與人鬥狠,但自從娶了河西通判之女之後,就醉臥美人鄉,三天裏麵有兩天都不見人影,但是自從太子意外身亡之後,整個人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振作了起來。


    再就是近年在朝臣中日漸有了一席之地的五皇子,漂亮的幹了幾樁差事以後,倒是與皇長子的威望不相上下。


    金鑾殿上,當著朝臣的麵,弘帝將皇長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等人細細打量一番,麵對皇長子眼中的興奮、三皇子眼中的惶恐、四皇子眼中的貪婪、五皇子眼中的若有所思,弘帝將此事暫時押後了。


    卻沒想到,弘帝的一時猶豫,讓一場儲君之位的爭鬥,曆經了二十六年之後再次血腥上演。


    在弘帝將儲君之位押後確定的第三天,皇長子在練兵的時候坐騎突然發瘋了一半衝入士兵群中,在眾人慌亂躲避中,一支流箭準確無誤的射入的皇長子的前胸位置,血流如注,當場死亡。馬倌在時候檢查馬匹是,發現皇長子的坐騎曾服用了大量促使其性情亢奮的的五石散,而當時與皇長子一通騎馬到練兵場的人正是皇四子。


    弘帝在接連痛失了二個兒子之後,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當機立斷不斷自亂。在前有虎後有狼的情況下,他不能在失去兒子了。


    所以,當朝臣再次力薦五皇子為儲君時,弘帝順勢定下了新的的儲君:五皇子。


    可是,弘帝的心在暗暗滴血,他冷笑道:他養了一個好兒子啊


    (過渡章節,為了推進情節發展,所以交代的比較詳細,下一章正主兒繼續出場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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