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就這麽一次,怎麽著也要出來被人踩幾腳的,你說是不是?”宗澤翰將停駐在林傾宸臉上的目光慢慢收回。


    林傾宸聞言,下意識的朝他的雙腳看去,果然看見黑氈靴上已是被人踩踏的麵目全非,心裏不解。街上人多難免會有些擁擠,可是憑他的功夫,要躲開一般人的踩踏那是輕而易舉的事,為何會這樣呢?


    “這位姑娘和公子,你們二人的答案都是對的,隻是不知哪位要這兔兒燈。”花燈的主人見二人旁若無人的攀談起來,有心提醒道。


    “自然是給這位小姑娘了,我一個大男人要來做什麽?”宗澤翰從白麵書生手裏接過花燈,遞給兩眼忽閃忽閃一直盯著兔兒燈的林傾雅。


    “雅兒,快謝謝大哥哥!”林傾宸一看,也沒推辭,將林傾雅向前輕拉一下。


    宗澤翰曾去過家裏拜訪,算起來也不是什麽陌生之人,林傾雅也就大大方方地上前謝過。


    接下來,林傾宸也沒問宗澤翰要去哪裏,自顧自的拉著林傾雅,招呼著後麵的幾人,繼續向前走去,而宗澤翰也很自覺地一路相隨。期間,林傾鴻也猜中了兩個燈謎,贏了兩個花燈。林傾雅也沒落空,手裏不僅多了幾盞花燈,更是多了麵人兒、糖葫蘆、竹笛等小玩意兒。


    “姐姐,大街上怎麽會有妖怪?”被董小泉架在肩上的雅兒,指著迎麵而來的一撥人,驚恐的說道。


    林傾宸伸著頭望去,原來那些人戴的是大頭娃娃。


    “這叫儺麵,是用來驅鬼除疫、祈求吉祥的,前麵應該有賣的,看見了給你也買一個。”宗澤翰雙手背負而立。身量剛好與坐在董小泉肩上的雅兒平行,見林傾宸一時沒有解釋,還以為她不懂這些,就主動給雅兒解釋了一通。


    林傾宸搖了搖頭,這種東西看看就行,要是真買一個戴在頭上還不得累死。


    宗澤翰見狀,隻是微微笑了一下,卻並不多言。


    隨著人群慢慢前行,不多時,果然看見一個賣麵具和儺麵的小販。所謂麵具就是隻有一張臉譜。上麵綁了一個帶子,可以讓人套在臉上。但儺麵就比較結實了,是要將整個頭罩在裏麵。僅留了眼睛和嘴巴的位置,所以林傾宸才給它起了一個獨特的名字——大頭娃娃。因為,在前世她也是這樣叫的。


    鴻兒倒是不稀罕這些,隻是將全部心神用在猜燈謎上,但雅兒就歡喜的不得了。看著麵具和儺麵都愛不釋手,最後還是林傾宸將儺麵罩在她的頭上,讓她自己感覺了一下重量,這才決定買一個輕便一些的麵具戴著玩。


    宗澤翰嘴角微翹,沒想到這個丫頭解決問題的辦法如此直接,卻又讓人深信不疑的遵從。


    “二哥。再往前麵去,我怕會擠到雅兒和鴻兒,不如就此分手吧。”眼看腳下行走的越來越遲緩。林傾宸擔心的朝弟妹看去。


    宗澤翰麵色微沉,看了前方一眼,卻沒有回答林傾宸的話,轉而問林傾鴻:“鴻兒現在是男子漢了,這麽多人怕不怕?”


    林傾鴻有些羞赧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見宗澤翰不解的望過來。連忙說道:“我不怕!”


    宗澤翰又問了林傾雅一遍,也得到了同樣的回答,這才將目光看向林傾宸。


    “這種機會本就不多,你這個做姐姐的應該讓弟弟和妹妹玩的盡興。”宗澤翰見自己說完,林傾宸還是一副為難的樣子,隨即又補了一句,“一切由我,你們且放開了觀賞夜景!”


    看著宗澤翰轉身安排人手配置,林傾宸就是想阻攔也不好意思了,人家也是一片好意,自己再拒絕就有些不識好人心了。最後,宗澤翰和林傾宸帶著雅兒一起,長生、董小泉與妞妞隨後,侍衛風與董管家帶著林傾鴻一路,侍衛雨招呼綠蘿和紅綾二人,其餘三個侍衛則分前後保護眾人。


    迎月沒法參加,這“踏橋”活動好歹也要捧個場。一行人隨著人流,象征性的過了幾個看起來比較結實一點的橋,把林傾雅樂的咯咯笑了半天。到下一座橋時,嚷嚷著還要去踏橋,被宗澤翰攔了下來。


    “一會城內就要燃放煙火了,我們先去找個好地方。”宗澤翰看著擁擠不堪的人流,皺了一下眉頭。


    每年的上元節,是官府最為頭疼的節日。打架鬥毆、乘機作亂、拐賣婦女兒童、順手牽羊的大有人在,因為“踏橋”活動而引起的踩踏事故更不是少數,剛才的那幾座橋自己是估量過才去走的,眼前這座橋如此顫微微的恐怕不保險。


    林傾宸雖然不知道宗澤翰此時心裏所想,卻也是讚同離開此地的,畢竟骨子裏存在的安全意識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摒棄的。


    眾人正要往前走時,忽然聽到後麵一聲“哢嚓”巨響,緊接著“撲通撲通”的聲音和人群沸騰的聲音傳來。


    “不好了,橋斷了,有人掉進河裏了!”擁擠的人群比起剛才來更是騷亂了許多,驚悚喊叫的聲音此起彼伏,震得耳膜嗡嗡直響。


    “快走,去前麵福運來集合!”說時遲那時快,在眾人茫然不知所措時,宗澤翰冷冽的聲音響起。


    林傾宸隻覺得身體一輕,整個人就像是騰空而起一樣,眼看著麵前的人群不斷向身後湧去,耳邊還傳來呼呼的風聲,可是她就是感覺不到自己有雙腳著地的感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心電閃念間她想起了鴻兒和雅兒,正要出聲喊叫卻被迎麵而來的風灌了滿腔,竟然一個字也喊不出來,而耳邊卻又適時的響起一個聲音:“閉上眼睛,雅兒和鴻兒沒事,一會就到了。”


    不知道為何,林傾宸突然心裏就安定了,響起之前宗澤翰說的那句“一切由我,你們且放開了觀賞夜景!”的話時,她慢慢閉上了雙眼,除了呼嘯而過的風聲,竟然連人群的喧鬧聲也聽不真切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林傾宸感覺自己麵頰都有些凍僵的時候,宗澤翰暗啞的聲音忽然響起:“好了,安全了!”


    林傾宸睜眼一看,真的是福運來酒樓,這個時辰,從外麵等著排號的狀態可以看出,店裏依然是座無虛席。


    “剛才你是不是用輕功了?”林傾宸用雙手揉了揉自己凍僵的雙頰,等稍微柔和一些之後,才開口說話。


    宗澤翰看了身後一眼,回轉身時見林傾宸還在等著自己的答案,表情不太自然的說道:“方才那種情況,要是不跑快一點,從斷橋逃生的人群返回街道,勢必會引起更大麵積的騷亂,恐怕踩踏也會更多,我也是一時情急,顧不得許多了。”


    林傾宸一聽,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樣,隻是她這樣大的一個人,被一個男子抱在懷裏總歸有些失了分寸,又暗自慶幸多虧是晚上,沒人注意這些。


    “你的人怎麽還沒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林傾宸也不想在這方麵多計較,於是轉移了話題。


    不知道這個小丫頭又想起了什麽,小臉突然變得緋紅,宗澤翰還等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卻沒想到竟然是這一句。


    “你放心,他們的武功不比我差,稍後就會趕過來。”其實宗澤翰是存了私心的,他就是故意要和林傾宸單獨相處一會,這才使用了上乘的輕功,將眾人甩到身後的。


    見林傾宸還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樣,頻頻朝身後觀望,宗澤翰想了想,從懷裏掏出特意裝上的小盒子,遞給林傾宸。


    林傾宸看著眼前突然多出來的一個小盒子,再次將不解的目光投向宗澤翰。


    “是你的,打開看看!”宗澤翰突然很神秘地朝林傾宸眨了一下眼睛,嘴角溢出一聲輕笑。


    林傾宸聽得有些糊塗了,他既然要送東西給自己,為何用如此含糊的字眼,帶著一絲疑惑她打開了小木盒。


    “啊!這是……這是送給我的?!”林傾宸不確定的問道。


    盒子裏靜靜躺著的分明就是自己第一次跟隨盧氏到蓮花山還願時,第一次佩戴也是最後一次佩戴的象牙白的珠花,可是它怎麽會在這裏呢?或者是他特意買了一對送自己的?不過這未免有點太巧合了吧!


    看著林傾宸茫然不知的表情,宗澤翰麵上有些窘意,當年自己正是一個想做出一番豐功偉績的美少年,卻不想被一個小毛丫頭稱作“爺爺”,年少氣盛的他一時難以開懷,就取了小女孩頭上的珠花作為小小的懲罰,後來又打聽到她的家世,覺得她也很可憐,也就放過了,沒想到多年以後再相遇時的幾次場景,居然都是那麽戲劇化,雖然當時沒有認出來,但事後的探查,卻讓他想起原來二人竟然有著如此深的牽連。


    望著失而複得的珠花,林傾宸心裏五味雜陳,心裏想過千萬遍,卻沒想到原來真相是這樣的。當林傾宸聽著宗澤翰細說當年摘取珠花的緣由時,不禁想到後來兩人的幾次見麵,均是陰差陽錯的亂了稱呼。


    “我道是這珠花哪裏去了,原來是被你牽走了!”待抬眸相望時,一抹少女的天真爛漫已然躍上林傾宸的俏臉,很顯然,那是一種失而複得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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