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出發時冷光在最前麵打頭陣,蕭風一路眉頭緊鎖,昨天寒煙的最後一句感歎看似俏皮卻隱隱折射出了什麽。臨到中午時蕭風突然想起了什麽,叮囑了寒煙幾句後快速向前,和冷光並肩而行。


    冷光還是保持正常的行進速度,他觀察著周圍的異常動靜的同時問蕭風:“你想說什麽?”


    “關於那個死靈法師,你是怎麽知道他的名字的,除了他的名字你還知道些什麽?”


    冷光少有地皺起眉:“冰焰,你要幹什麽!”


    被說中真實目的,蕭風氣息開始變冷,聲音也失去了感**彩:“平安鎮因他毀滅,我所有的親人也是因他而死!”


    冷光沒說什麽,兩繼續向前走,過了一會兒冷光的聲音也不再包含多餘的感情波動:“你殺不了他。”


    蕭風反問:“為什麽?”


    冷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他來自一個三人的冒險團隊,排行第三。”


    “第三?”蕭風語調一揚,問:“這好像沒什麽關係吧?”


    冷光這次停了下來,盯著蕭風,一字一句道:“野洛風斯是團隊首領的魔寵。”


    “什麽!”蕭風驚訝出聲,冷漠和殺意瞬間消失無蹤,他怎麽也沒想到小飛也會被牽涉進來,而且關係這麽深。這時冷光已經走遠了,蕭風邊追邊問:“那除了小飛的王親和科德赫之外呢,他們的首領是個什麽樣的人,第二個人又是誰?和我們到底有什麽關係?”


    “不知道。”風中帶來了冷光稀微的聲音,他已經走遠了。


    蕭風不甘,但無法再追問了,冷光一絲不苟地執行叢林法則,有條不紊的辨別方向,清理道路,攝退蟲獸並留下記號。蕭風知道冷光不可能再說什麽了,他一邊走一邊想:究竟誰才是團隊首領,擁有成年的風斯這麽恐怖的魔寵,隻有尊者才可能!


    難道是偉王?他的神秘掩蓋在故作的平凡之下,蕭風至今看不到任何破綻。不!不可能是他,小飛融合了野洛風斯的記憶後應該對前任契約人有強烈的好感,可小飛對他完全沒有特殊反應。


    除了他還有哪個尊者呢?


    瘋老頭會是尊者嗎?蕭風搖了搖頭,他不清楚。但小飛對瘋老頭向來有好感,而且小飛之前一直和他生活在一起,不!他是第三,不可能是團隊首領!


    行進中的蕭風忽然眼中一亮:對啊!如果三人團隊還存在的話小飛肯定對他們有好感,比如排行第三的瘋老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如果是這樣的話,除了瘋老頭一路上遇到且小飛信任的,就隻有冷光和――修畢隆!


    修畢隆!黑蘭帝國!三權王之命!排行第三!瘋老頭就是三權王!!


    蕭風感到一陣寒意,瘋老頭竟然能指揮一個帝國!也正因為修畢隆是團隊首領小飛才說可以完全相信他的了,可是……可如果修畢隆是團隊首領瘋老頭怎麽可能那樣指揮他?瘋老頭是排第三,能指揮的隻有他自己了,修畢隆怎麽可能完全聽命於他。


    剛想到這,蕭風眼中再度爆出精光。野洛風斯千年的壽命都開始傳承了,當年的團隊首領未必還活著,如果修畢隆是首領的子侄的話瘋老頭就完全指揮得了的。這樣一來事情就合乎情理了。


    那,瘋老頭是三權王已經確定,那在他之上第二個權王又是誰?小飛第一次見麵時表現出好感的隻有四個人:自己,瘋老頭,修畢隆,冷光。


    冷光!他是第二個權王?也不會!冷光閣成立還不到二十年,霜陽很早就對蕭風提起過冷光閣,閣主冷光今年隻有二十八歲。


    那他是不是第二個權王的後代呢?


    突然有一絲笑意出現在蕭風嘴角,到達黑蘭帝國後的經曆太巧了。先是小飛說沒有危險,然後是天蠍王的禮遇及退敵的承諾,冷光追來後天蠍王指揮魔蠍軍團與他對戰,如果耗費千蠍騎完全可以將冷光埋葬。


    事實上隻過了十天冷光就追來了,而且沒受到致命傷害,但冷光殺氣減退不少,中間發生了什麽蕭風沒看到但也猜得差不多了。


    想通了這些,蕭風忽然覺得輕鬆了許多,他快行幾步追上冷光,說:“二哥,你說過你意識中始終有另一個聲音,對嗎?”


    冷光疑惑的看著蕭風,點頭同意。蕭風接著說:“就是這個聲音告訴你科德赫的真實名字的吧,也是這個聲音告訴過你這個三人的冒險團隊。而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就是排行第二的冒險者的後人,而團隊首領就是當年的黑蘭王,就是修畢隆的父親,對嗎?”


    冷光眼中暴出兩道冷芒,蕭風直感覺精神力中傳過來一波波的刺痛,忍耐了好一會兒冷光才說:“這些我也不敢確定,你竟能憑一點點線索猜到,原來我一直沒看透你!不過有一點是你沒想過的。”


    蕭風不由屏住了呼吸:“是什麽?”


    “黑蘭王的氣息有一半在你身上,不然你已經死了。”


    冷光說完繼續向前,留在蕭風呆立原地。


    缺少日光照射是對植物來說是致命的,魔獸森林中央更是如此。中央森林上方濃密的樹冠幾乎連成一片,以至於分不清哪些枝葉是哪棵樹的。令人感到奇妙的是盡管樹冠層上下高度足有二十米厚,還是有陽光頑強的照射下來給地麵增添一線生機。


    一株株幼苗和草朵很小,小到容易被人忽視,但就是這樣稀疏的小苗證明了地麵不止是腐草叢和各種菌類的殖民地。細看之下會發現,每一棵最巨大的樹的樹冠中都有幾處空洞,幾縷陽光就是從這裏經過層層阻礙到達地麵的。


    本應是最濃密的樹冠居然會出現空洞,乍聽之下任誰都會感到不可思議,細看之下人們往往會由衷的感歎。所有陽光灑下的地方都有幾株植物的幼苗,而這些幼苗就是濃密樹冠的後代。


    這就是魔獸森林,各種動物和魔獸拚命使自己強大,站到植物的立場以它們的視角觀看的話,相同的情況隻會更加激烈。邊緣森林極少可以看到這種現象,隻有中央森林才能出現如此平凡又如此奇跡的景象。


    有一隊的人正在快速行進,他們當然無暇注意這些。


    森林中發出一串輕微的響動,綿綿不絕卻不突兀,恰如平鏡一般的湖麵上因風而起的淡淡漣漪。林間充斥著濃濃的暗綠光線,幽綠的身影一道接一道閃過,步伐卻是驚人的一致,呼吸聲此起彼伏有著既定的規律。


    走在隊伍最前麵的人突然停了下來,所有的人也隨之停止了動作,林間一時毫無聲息。


    這是一支十人左右的小隊,或成雙,或獨行,所有人都默默的呼吸著,等待著下一步指示。未久,前方伸出一隻白皙且不乏生氣的手,光影間翻湧一個複雜的手勢舒展,精確的指明下一步的方向。


    小隊迅速行動,化成一股輕風消失在原地,再次消失在濃密的叢生的樹影中。和之前相比他們的方向有所變化,但變化極輕微,隊伍一直變化著,大部分是為了躲避魔獸,有時則是確定目標。這是一支執行特殊命令的精銳小隊,有著準確的目標和方位,如果把距離拉長並且上升到森林上方一定高度會發現小隊行進的方向正因冷光的行進而微微調整著。


    每一次調動都使隊伍的指向重新鎖定冷光,並且小隊領導者會選定與冷光稍稍錯開,這樣既不會錯過冷光也不會過早被他發現。甚至小隊可以通過計算冷光的行進速度和自己可能遇到的麻煩提前到達冷光必經之地進行等待。


    小隊領導者正在疾行,身後十名身形各異的人以同樣的速度快速穿梭在林間,他們身上穿著相同的服飾,臉上是劃一的嚴肅與冷漠。領導者和他們稍稍拉開距離指引道路並不斷修正定位上的微小錯誤,前方出現了一片黑色泥沼,領導者立刻停了下來同時伸直雙臂,雙掌握拳向後示意。


    強橫無匹的氣息從背後升騰,領導者站在泥沼邊緣看著爆裂開來的漫天淤泥,泥沼之上鬱黑的霧氣中陡然出來高達十幾米的暗影,一股股混雜了惡臭味道的酸霧撲麵而來,淹沒了整個隊伍。


    領導者立在原地沒有動,前方就是激烈的戰場,巨大的暗影從一頭增加到了三頭,可他還是沒動。湛藍鬥氣和閃耀的魔法照在他麵無表情的臉龐,映亮了他緊鎖的眉頭,折射出死亡陰影。


    二十多年了,他沒想到還能再次再到他。他老了,也慈祥了,變化之大他甚至不敢確認。之前他有機會見到老人的,可是被人阻止了,而且一直阻止著。他曾聽說過老人的一些表現,比如不再接見任何人以及隻願麵對神像,他曾以為這是一個將老之人的固執,但這次見到後發現老人已沒有選擇。


    “吾兒,你回來了。”


    老人的第一句話讓他震驚不已,不僅僅是老人的態度,還有老人的麵目。那是怎樣一張臉龐啊,幹枯皺裂,須發脫落,雙眼混濁不堪,長年在室內的原因但凡裸露在外的部位慘白無比。他曾以為那是一張驕橫且高高在上的臉,然而當老人回頭的一刹那他才發現之前的一切都錯了,而且錯得厲害。


    “神終於聽到了我的乞求!”


    老人陷入極度的亢奮中,沙啞著嗓子嘶喊著,為了他的到來。一時間無數莫名的悔恨衝擊著他的心靈,他幾乎跪倒在地。他聽無數人說過老人的事跡,十幾年不變的麵對神像祈禱,而當今日第一次轉過頭時意是這樣一種情景。光明教廷史上最年輕的紅衣大主教,一身光明魔法與日爭輝,就算一百歲也不是出現一絲白發和皺紋,現在他隻有五十四歲啊!


    領導者的眉頭抽動了幾下,他不得不承認,老人是用自己的生命在祈禱,祈禱血脈的回歸。“來自異世界的惡魔無視神威存在妄圖毀滅這個世界,光明神以萬道聖光將他擊潰,但他並未死去。毀滅之手!窺視之眼!詛咒之血!他們將回歸惡魔的意識所在:惡魔之心,到時惡魔將再度複活。世界重新陷入火焰與仇恨。”


    老人的聲帶幾乎撕裂,他本以為老人會詢問這些年他的狀況,沒想到老人蹌踉著站起無比急切的向他呼喊、請求。


    “去!快去尋找被詛咒變形的魔仆,他們將帶你找到惡魔的心髒。這個任務非常艱巨,你身邊的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你,包括你最親近的人!但是神無時不在天上注視著你,神的意誌無人可以背逆!”


    泥沼中戰鬥到達高潮,一頭暗影已經消失,剩餘的兩頭攻擊更加瘋狂卻破綻百出,一位淩空而行的武者每一次衝擊都能在暗影身下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於淒長嘯聲中帶出一蓬蓬暗色血霧。


    領導者如一株巨木,矗立在泥沼邊緣一動不動。然而此時他的心中卻翻起驚天駭浪。


    “冷……大哥為什麽要離開?”


    “啊!那件事我每天都在懺悔著,我知道他心裏肯定在怨恨我,我不該勉強他的。”


    “那大哥是不是已經……?!!!!!!”


    “你們是我的血脈延伸,就算被血汙浸染肉體,即使被惡魔侵入神識,以我之血依然可以淨化,神的意誌不可背逆!”


    一顆深色珠子出現在冷飛的指間,幽黑深邃的色澤中珠子不時脈動著,脈動低沉有力,每一次都將些許能量送進冷飛體內。能量雖少但極為親切,早已忽略溫度的冷飛在能量的湧動中感到一陣陣發自心底的暖意,仿佛衝破冰封的第一縷陽光。


    冷飛還記得老人將珠子交給他時說的話:“吾兒,從此你便不再屬於我。神隻需要一個神仆,大陸也隻有一個父,這份無上榮耀將屬於唯一的你。帶上它,惡魔的殘軀不是你一個人對付得了的。帶上它,光明神與你同在,帶上它吧……”


    冷飛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攥住了溫潤的黑色珠子,他現在還能清晰感覺到老人送出珠子的那一刻身體瞬間的衰敗。這讓他感到不安,黑色珠子入手他就感覺到了,或許是使命過於沉重,或許久違的親情讓他無所適從,或許他越來越接近惡魔了。


    兩名剛剛參加戰鬥的人在冷飛麵前躬身行禮,冷飛揮手示意他們歸隊準備開始重新行軍,他現在毫無心情查看黑色泥沼中是什麽在伏擊他們。原因並不重要,結果才是他所在意的,方圓十裏的黑色泥沼很難繞行,以小隊的實力就算暗影中魔獸不伏擊他們也難逃被他們擊殺的命運。


    不安越發的明顯,冷飛握珠子的手更加緊了,一股股與珠子相同顏色的能量不斷被吸進白皙的手掌中,那隻手更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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