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煙驚喜地抬起頭,霜陽像荒原中最普通的風化石一樣戳立在原地,她幾步跑到霜陽麵前使勁抱住他的胳膊,邊搖邊道:“真的嗎?還是大哥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讓我去的,哼,還好大哥及時出現,要不然我被你那兄弟欺負死了……”


    霜陽沒想到一句話惹著了寒煙的小麻雀心性,比起他超過兩米的身高,寒煙就像一隻可愛撒嬌的小鳥,霜陽一向缺乏對付女孩子的方法,聽著寒煙的嘰嘰喳喳他隻能一個勁的點頭,當然不可能看到蕭風一臉的焦色。


    大概是說得累了,寒煙漸漸停了下來,卻正好看到霜陽表情有點不自然。她自然不會往自己身上想,她又看了看蕭風,後者除了一臉功敗垂成外也沒什麽。再看看周圍,哦,天在下雨,霜陽都被淋透了,她忍不住笑了起來。


    “大哥,謝謝你啦!呐,給你撐個屏障擋擋雨,你們先聊,我去那邊吃點東西~”


    雨終於消停了,霜陽嘿嘿一笑,就想轉身離開。別看寒煙是女孩子,魔翎的生活經曆讓她連生肉都吃得下,烤肉的手藝當然是三人中最差的,霜陽已習慣照顧兩人,當下準備跟寒煙一起離開。


    “大哥,等等!”蕭風極其無奈,他不知道霜陽來這裏是幹什麽的,特別是看了霜陽憨笑後重新沒有表情的臉,蕭風更搞不懂大哥在想些什麽了,卻忘了霜陽的臉一天能有一刻鍾有表情已十分難得。


    “大哥,怎麽能帶上她?我們三個數寒煙最弱,她會死的!”蕭風說的很是嚴肅,也有些責難。


    霜陽正色道:“我們一起走了這麽久,把誰留在這裏都會生不如死,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到哪她都會跟你一起的。如果她留在這裏出了什麽意外,你能安心嗎?她寧願在我們的守護下死也不想孤獨的活,兄弟,你怎麽就不理解她的心。”


    看到莊嚴沉默的霜陽一時感慨,蕭風不覺


    “哦,如果是這樣子的話……還是大哥想的周到,如果不是大哥你專程過來製止我,強行把她留下真有可能做出傻事來,她太獨立了。”蕭風說得傷感,從寒煙身上,他仿佛看到另一道美麗的倩影。


    “呃……”霜陽沉吟了一聲,卻沒說話。蕭風抬頭看到一張微微抽動的木頭臉,他再抬頭,看到霜陽身上罩著的魔法屏障,無奈的笑出聲來。


    霜陽撓著頭,有些不好意思,但這裏沒任何能分心的事,兩人也隻好沉默。過了好一會兒,霜陽說:“三妹來了。”


    “三妹?”蕭風微訝,不過他隨即釋然:“大哥你……嗬嗬,這樣最好了,不過寒煙今年多大了?大哥你已過四十,肯定是大哥,不過我今年十九歲,可能比寒煙還要小一些。”


    “你們在說我啊?”


    寒煙心情頗為愉快,隻要霜陽答應了事情就算是定下了,蕭風再反對也無濟於事。偎人的特性又重新回到她身上,有霜陽和蕭風的地方就是最安全最溫暖的天堂,她自然會把肉拿過來吃了。


    霜陽半遮的眼不由圓了些,寒煙隻把肉烤成半熟就拿來吃了,為了盡快烤熟還使用了魔法火焰,肉外麵焦黑一片,味道可想而知,而裏麵肯定沒有任何味道。


    “唉!”霜陽竟然也歎起氣來。


    蕭風就沒什麽表示了,犧牲掉各種負麵感覺後他的味覺幾乎隻為危險服務,對他來說生肉和熟食味道沒什麽區別,更何況最早還受了小飛長時間的“熏陶”,即使寒煙吃的是全生的肉也沒什麽,對他們這樣的強者來說食物的營養和適用性第一,味道早不是最重要的了。


    蕭風不知正在想什麽,竟然沒有說話的意思。以往和蕭風在一起,不管對誰基本都是蕭風一人在說,但現在對方是寒煙,霜陽便不能以冷漠對待了。他說:“我們想叫你作三妹,正想你會有多大。”


    寒煙聽後眼睛一亮:“原來是這樣,我先想想啊。”


    過了一會兒,寒煙可愛的吐了吐舌頭,慢吞吞的說:“大哥,我也不知道我多大哎,你要知道魔翎裏紅夜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一次血隕,我們都按這個計算年長。我一共經曆過七十一次血隕,算成大陸通用年的話在二十歲左右。不過――”寒煙話峰一轉,調皮道:“大哥你又粗又壯的,還四十多了,我肯定是你妹妹沒錯啦。至於那個木頭,以魔翎說,凡是比我強的都要當兄長的,所以嘛……我不管了,反正我要當最小的。”


    霜陽和蕭風對視一眼,不禁莞爾。


    就要進入冰風島了,蕭風有些擔心,但不怕,霜陽也不怕!至於寒煙,能和兩人一起去她開心還來不及呢。前方就是無棱川,陣陣無序的魔法波動撩動著他的神經,讓人急不可待的探聽前方的秘密,也讓人自心底泛出陣陣無力。


    傳送魔法陣是不屬於任何一種魔法體係,也沒任何人學習得到,甚至不被大多數人所知曉,黑蘭城的魔法陣是修畢隆的先祖自廢墟中發現然後把都城定在了這裏。無棱川也有傳送魔法陣,但沒人知道它在哪裏,霜陽計劃了幾年時間的冰風島之行也隻知道乘船到無向河中間,順著河水駛向大海就能被傳送,可被傳送到哪裏誰也不能保證。


    快要離開大陸了,蕭風突然想到了光明教廷,到現在他也沒弄清教廷在搞什麽,穿越魔獸森林時沒少遇到教廷的阻攔。雖然他和霜陽都隻有黃金武士左右的水平,但這麽重要的人,還有如此可怕的潛力,就隻派那麽幾個祭司和守護武士,教廷如此捉襟見肘了嗎?可接應寒煙的人都比追殺他們的有實力,為什麽就放任他們一路來到荒原這種所有魔法師都無法發力的地方,失去了祭司和主教的輔助,教廷守護武士想要成功就難上加難了。


    冷光閣嗎?派他們來或許是對的,教廷所控製的冷光閣是教廷最鋒銳的爪牙。大陸上很多人不知道這一層關係,但到達天空武士後很快就會知道,而像霜陽這樣的大家族,稍有天分的子弟都會知道。


    霜陽預先提起過他們的到來,隻是來得太快了些,兩次遭遇雖然失措,但也獲得了一些關鍵線索。瘋老頭說過要殺死一個銀灰色血液的人,遇到冷飛時蕭風有一種不屑與他為敵的想法,冷飛實力超強卻過於陰狠,他總把傷痛帶給自己和他人,付出重傷的代價殺了他嗎?蕭風不想,他正有事要做,不能受傷,更何況平安是怎麽毀滅的他這輩子都忘不了,一個瘋子的話能信多少?


    而那個人,白衣冷光,他的實力比冷飛強不了太多,但他的心態和對殺人藝術的掌控堪稱逆天,如果單獨對上冷光,蕭風自認敵不過半個鍾頭。


    “他有什麽顧忌呢?他殺我和我殺冷飛差不多啊。”蕭風坐在石頭上如是想,前麵是還籠在淺夜中的無棱川,後方則是剛剛升起的太陽。


    “瘋子的話要信多少?”冷光坐在石頭上低聲說,事情出奇的巧合,冷光坐的是蕭風當天坐過的石頭,想到的同一個人同樣的話。旁邊是三人燒烤過食物的火堆,對麵還有兩塊同樣大小的石頭。不同的是現在是十天以後,火堆早和土地混淆了界線,對麵的石頭沒有一呆一嬉的同行者。


    “你來了。”沉默的冷光低吟了一聲。


    空氣中突然起了風,上卷的微弱氣流帶亂了冷光的頭發。“嗯。”幾乎和風同時出現的聲音過後,冷飛立在冷光身後,同樣一襲白衣,同樣不知隱在何處的匕首,他以標準的殺手姿態出現,但冷光從先於他到達的聲音中感受到了急切。


    冷飛開口問道:“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被問者沒有立刻回答,他看了眼被由於風卷蒙上灰塵的石座,無聲撤掉了防護,任由狂暴的風沙吹亂他守護過的小天地。冷光直起身,說:“他們去了冰風島,冰熊的國度。”


    “什麽?”冷飛愕然,身為殺手他知道冰熊是怎樣的威脅,但他同時也是一名合格的殺手:“我們追進去,這次一定要殺了他們!”在執行任務時他簡潔、執著、直指要害,而且不解釋原因。


    但冷光比他更甚,隻一個字就否決了他:“不!”


    殺手如此簡單!


    冷飛卻不這麽想:“為什麽!暴風雪對我們阻礙很小,他們不熟悉那裏環境,也想不到我們會追上去,最重要的是這是我們的任務。”


    句句皆對,最後一句更是用上了殺手天則,可冷光絲毫不為所動:“有些事,我要想想。”


    冷飛突然失去了鎮定:“想?還用想嗎,傳送魔法器就在他們手裏,等他們出來我們追都追不上。”


    冷光漠然的看著一切,冷飛知道自己又犯錯了,他瞬間將自己調整至超越冰冷的殺手標準,十分嚴肅又萬分真誠的說:“大哥,請聽我一次,我都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冷光等了多半個時辰才回答,他此時臉上無悲無喜,心裏卻對黑影人多了幾絲敬畏。


    第一次遇到黑影人時他受到的命令是殺死冷飛,他自然不會去做,事實是他幾乎用出所有手段去殺黑影人,卻無法將其擊斃。剛才冷飛說出那樣一句話,靈敏如斯的他一下子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他更加不明白黑影人的用意了,但他收到了兄弟的真誠,幾乎凝固的心湧上陣陣暖意,他用固有的語氣叮囑:“別忘了,冷飛,你是副閣主。”


    副閣主三字猶如三枚淬過毒的鋼針,狠狠紮在冷飛的心上,他看向冷光的目光慢慢陰冷下來。隨著心髒的跳動,鋼針不斷攪動著,散發著附帶的劇毒。冷飛痛的幾乎抽搐,副閣主是他心頭的毒刺,他無法忍受這三個字帶來的腐蝕,正如冷光閣是冷光肩上的重擔,即使重逾千鈞他也要一力承擔。


    以冷漠語氣說出的三個字,落入不同的思想,麵目全非。


    “大人,您不能這樣做,這件事如果被教皇知道我們會被送上火刑架的。”


    “耶拉澤西,如果怕了就給我走開。”


    “不!我不走,我知道您是不想把我牽扯進來。耶拉澤西今生都追隨您身後,您放心,我現在就去外麵守著,就是教皇來了我也要把他擋下。


    “謝謝你,耶拉澤西……”


    須發皆白的老者走出囚室,看了看裏麵的人,不禁一聲歎息。其實他什麽也看不到,眼前是完全封閉的囚室,被十數道魔法陣隔絕的囚室,用來構建囚室的每一塊石頭看似是最堅硬的龍骨石,裏麵其實是被無數的神聖水晶。神聖水晶原本是最上等的水晶石,在被神聖魔法反複加持過後不但比龍骨石還要堅硬幾分,還能組合出威力巨大的魔法陣。


    這間囚室幾乎全部用神聖水晶砌築,從內到外總共設立十七個魔法陣,每一個都是完美的禁錮,禁錮一切感知和力量。就算三五名聖階進到裏麵,沒有幾百年的不間斷攻擊也不可能破囚而出,而現在裏麵隻關了一個人,一個女人。


    耶拉澤西知道裏麵的女子對教廷何其重要,但他選擇無視,因為他追隨他已有八年了,今後他還會出現在他左右,他好像忘了,他追隨他時已經八十歲,而他剛剛二十歲。


    紙裏包不住火,就在這一年,教廷內部發生劇烈變動。最具實力同時也是最年輕的紅衣大主教英諾森取代教皇,匪夷所思的是英諾森自稱教皇的那一刻,天空落下神之祝福,聖水如瀑,從聖台一路鋪到英諾森腳下,盡管他的戰靴上還染著血,上任教皇的血。


    所有神官和祭司都記得這代表幹什麽。啟示!教廷史上總共不超過三位教皇就位時獲得神之啟示,本已陷入絕地的英諾森刹時神聖無比,他脫下染血聖袍緩步走上聖台,坐落的那一刻,現場所有的人,除了耶拉澤西外無一不跪。


    “我兒,為什麽你不肯留下。”


    “我已經七歲了。”


    “可是你隻有七歲啊,告訴我是誰在蠱惑你,為什麽要離開為父?”


    “我,已經七歲了。”


    “等一下,再叫我一聲父親,好嗎?”


    “我已經,七歲了。”


    英諾森成為教皇的第七年,冷光走了,冷飛一言不發,緊緊跟著他一起離開。三年後冷光閣成立,兩位年僅十歲的閣主迅速成為各大勢力懼怕的對象。又過了十八年,冷光閣選擇化身光明教廷手中最鋒利的刀而被世人遺忘,但各大家族的家主和所有聖階都深知兩位閣主的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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