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朔委實訝異妘楸之言,幾分錯愕,幾分失落,原是懷揣滿心期望而來,不想被當頭潑一冷水,愈發怔怔無措,半晌才迸出一句,“既是如此,你又何苦救她!”


    妘楸聞此言更是訝異,轉回頭蹙眉看他許久,終是心意頹然,淡淡言說,“原是我多此一舉?”


    蔚朔這才有些許省悟,忙又致歉,“是我錯!是我說錯!我隻以為,你既救了她總歸要救到底!”


    妘楸也是被氣笑,“我不過是憐她總歸一條無辜性命!若依你說,我既救了她,自此她生老病死竟全賴在我手上不成?我若知你越人皆這等無賴,當初就不該招惹!一個不足,又來一個!”


    蔚朔本就心焦,聽她又有悔怨之言,不覺著惱,爭道,”當初是你推我去的!我早已說過,你若不悅我必不沾染!可是你既許了這一件兩件,何來現在又與我計較?你現今悔也好惱也罷,總之木已成舟!你若不管不問,可也是小人伎倆了!我是全然信你,才肯收了鸞兒……”


    妘楸聽到最後才聽明白他倒底爭竟何事,愈發氣到無奈,實懶怠多做析說,自己滿心憂慮尚不知何處傾訴,哪還顧得上他收鸞降鳳啊!隻是緩言商榷,“我想見見青鴻,可好傳她來見。”


    “是青鸞!她今時身子尚且虛弱……”蔚朔仍舊陷在自己的思緒裏未能開悟,直到瞥見妘楸轉眸睥睨才得省悟,“所以——你確是要見青鴻?她那般樣子你又招惹她作甚……好好好!你不必瞪眼!她剛好就在殿外,即刻傳她進來就是!還有林楓也在……”於是,催促宮女速去傳召。


    宮女顯然未能領會主上意圖,加之越王言辭含糊,她去到外麵就把門階下所有人都喚進來了。


    殿上,妘楸正與青澄兒閑話近來趣事,忽見方垣林楓青鴻魚貫而入,不覺蹙眉,向賴坐一旁的蔚朔取笑說,“你這是要把朝堂搬來琅華殿嗎?我要見的隻是青鴻,不如你幾個另擇閑閣?”


    林楓隨之入殿確也出乎蔚朔意料,可若說是讓他與林楓單往別處議事那他也是絕然不肯的!


    三人上殿,見主座上端坐著那位夫人,左手是君王偎幾,右手是澄少主陪坐,隻這形勢,憑誰都看得出琅華殿上誰人作主!於是三人禮過,雖各揣盤算,一時間竟無哪個敢冒然開口。


    妘楸可無暇與他們虛耗時光,隻能按個打點,先喚方垣,“這裏並無你的差事,你自去忙罷!”


    方垣卻答,“臣是想與夫人核實一事,請問夫人,青鴻姑娘自稱奉夫人詔令入宮,可是實情?”


    妘楸笑笑,看看青鴻再看方垣,勸說,“她說是便是了。你還不知她是何人?又與她計較甚麽?”


    方垣爭說,“正是為青鴻姑娘先前對夫人之不敬,惹下大禍,致使琅華宮所有侍衛盡數被罰!受些杖責倒也罷了!還被驅除出宮,沒為牢獄小卒!想他們皆是忠良之後,世家子弟……”


    “夠了!”蔚朔忽然拍案喝止,“你是來替他們伸冤嗎?護主不利不應受罰嗎?若不是念方老將軍隨孤征戰,隻遺你一個獨子,最要重罰原該是你!你隻記著,夫人若再有不測,唯你是問!”


    方垣忙跪地請罪,“正為臣是戴罪之身,故值守之務不敢懈怠!如林將軍、青姑娘此等冒名矯旨入宮之人,王上若不能核實處置,臣實不知這廷衛之責又當如何處之!還請王上夫人明示!”


    “方垣,你這就是挾公報私了!”青鴻爭說,“再說透些——你是分明有意離間我王與青門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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