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朔想不明白,麵對青門的淩辱與挑釁,她每每息事寧人,倒底是無謂爭鬥,還是為博賢名。


    這一回,她顯然仍不欲追究青鴻的欺君犯上之舉,甚者無意聲張自己被欺之事實。來時路上,他還在想,要如何處置青鴻才能伸她委屈平她憤恨。如今看,她似乎仍想一人背下所有!


    蔚朔備感愧疚,輕輕擁了她一下,惟怕觸及她傷口,又輕輕放開了,挽她手道,“你知我九歲即入軍中,與將士同營七載,最是識得這金瘡藥粉的味道!你使她們遮遮掩掩,又何苦瞞我!”說時忍不住還是要擁她入懷,歉疚道,“終是寡人有失,護你不周!”


    妘楸微微歎息,終是鬆了一身戒備。君之柔情,每每最是軟她心誌!也隻好枕其肩上,環其腰身,偎進其懷,幽幽道,“不過是皮肉傷,不妨事!原是我高估了自己!也是想借二姑娘的劍試試自己斤兩。如今總算知道,若沒有你的護持,我還當真當寸步難行,更是活不了幾時!”


    蔚朔聽她這話又氣又笑,“你確是高估了自己!隻是青鴻以上犯上,這一回寡人再不能寬恕!看來禁她入城隻是小懲!寡人明日就下旨,罰她充軍邊地,先流放北關三載,以觀後效!”


    妘楸驚詫,推開蔚朔質問,“你禁她入都城?那她今在何處?她一個女子莫非要孤身宿荒野?”


    “她自幼張狂,吃些教訓原是應當!你不知我少時在初陽城,也是受她欺淩至深!依我看,她簡直就是初陽城一害!就是後來寡人做了東宮儲君,她來都城仍要追著我打……”


    妘楸笑道,“為何讓她追著打?就不好打回去?不會也是打不過罷!”


    “她是女子!我若出手隻怕傷了她!”蔚朔爭說。


    妘楸忍笑,反問,“你今時使她孤身流於荒野就不怕走獸凶禽傷了她?況乎還有疾風驟雨!”


    蔚朔啞然,半晌才言,“可是她對你不敬!我若放她入城,並不知她會作出怎樣禍事!”


    “明日就派人接她入城罷。且看她能作出怎樣禍事。”妘楸言,“我說過,無須為我責罰任何人。他們盛氣淩人自有他們盛氣淩人的道理。在我不過是看一番枯榮,經一番風雨罷了。大雨淋身,難道還能質問上蒼何以不仁,何以欺我嗎?”


    蔚朔似有恍悟,悻悻道,”你全然不屑,與我等凡夫俗子爭鬥是嗎?”


    妘楸白他一眼,“是!吾本位列仙班,奈何為你個蠢物……”話未說完,蔚朔忽撲上來,一吻封住她所有言辭,她奮力掙紮,終得脫身,卻是人麵桃花又染霞暈,頓足嗔道,“蔚朔,你放肆!”


    蔚朔笑著戲謔,“原是媚兒酥!所以你是喝了多少媚兒酥?”說時又邁步迫進,展臂將人收入懷中,禁錮其身,附上耳畔輕聲央道,“隻一事,自此後,斷不許,再喚寡人蠢物!當我求你……”


    一夜繾綣,自此後,蔚朔再未言子嗣之盼,妘楸也再未輕言蠢物二字。他退而但求“共佳人可白首”,她也真正安於宿命且行且待之。蔚朔坦言了天家旨意,妘楸隻覺錯愕,未置一言。


    翌日早朝,越王蔚朔否了鄭女入宮之請,卻加封其為紫園翁主,並懸賞千金以招婿入府,意在延續鄭家香火。然王榜貼出七日,乘龍快婿未見,鄭家荒宅卻又鬧出孤女懸梁之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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