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師三千鎧甲男,歸來惟我與白骨。此等境況,試問誰人還有顏麵歸家?


    當越王蔚朔得知三千將士竟無一幸存,惟剩自己獨活,不由得掩麵大哭,悲慟欲絕。


    眾彩衣見狀皆不知所措,有人勉力勸慰,“還是先去見小巫罷,她對你或另有安排!哭抵何用?”


    蔚朔渾渾噩噩,隻能由著眾人繼續拖拽前行。他此刻已不再好奇自己身在何地,將往何處,要見何人;此刻他滿心滿眼盡是白猿穀的大雪紛飛、血甲遍野,哀嚎灌耳。


    所以,當他被帶到小巫麵前,見得一位白衣勝雪的女子,被兩隻似狼非狼的雪白“神獸”擁坐在高階上,這如夢似幻的景象,使他又覺得此身已死,飄忽忽不過是孤魂一枚罷了。


    眾彩衣與小巫稟述了一番就各自散去,隻留下蔚朔孤零零站在殿堂中央。


    白衣女子眉目清冷,默然看了越王好一會兒,見他總也一副懵懂癡憨狀,不覺又歎又笑。


    “過來坐。”她指了指身旁的葦席,語意平淡。


    蔚朔遊魂未歸,隻是木然地依命往葦席上坐了。


    女子身旁的雪狼見有生人靠近,其中一隻昂起頭,呲牙咧嘴,目露凶惡。


    蔚朔心神為之一振,魂歸本位,略帶驚惶。


    女子抬手輕撫狼的後頸,輕輕噓了幾聲,白狼這才重歸平靜。


    蔚朔怔怔看著眼前一切,仍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女子無奈笑笑,淡然道,“你知我是誰?”


    蔚朔困惑,茫然道,“仙子?”忽又想到三千將士皆因自己而亡,自己又何德何能得仙子庇護,罪孽之深實該墜落九泉受盡鬼府萬般酷刑,可又想到自己實則並沒有死,此身當在人間。而人世間竟得如此佳人?委實不該!委實不該!


    “孤寧使此身墜入煉獄!實無顏麵苟活於世!”說罷又掩麵痛哭,“仙子不該救我!我何敢獨活!”


    女子隻淡漠地看著他哭,不以惱,也不舍憐,自始至終都未多置一言。


    蔚朔哭了許久,大約也自覺乏味,這才止了哭聲,重又看向女子,倒是略略恢複了心智,稍整儀容,站起身正色道,“蔚朔還未謝過仙子救命之恩!仙子請受朔一拜。”說罷一躬到底。


    女子並未起身還禮,安然受了,淡然道,“你可以喚我妘楸。使越王失望了,此處並無仙子。”


    蔚朔驚異於女子的從容淡定,她既知自己是越王,如何敢受自己如此大禮還能安之若素?


    “雲秋?敢問閣下家門何方?我聞上古有雲氏一族居洛水右畔……”


    女子笑笑,“非是白雲人家。妘字是……罷了!你隻當是尋常女子便可。”又指葦席,“坐下說話。初雪喜靜,休得鬧騰。”


    蔚朔怔了怔,依命坐下。似乎“越王”之名在此地並不值甚!可誰又是初雪?複姓雲秋名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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