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什麽樣的機緣,浣妍問了半天,月老都是一副“不足為外人道也”的表情,往往,這種表情最吊人胃口,令人抓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不過,浣妍還是淡定地忍住了,畢竟月老不同於永伯,不會任由她去揪他的白胡子。


    於是,她略有些憋屈和失落地站在一旁,眼看著月老翻過一塊又一塊牌子。


    那些牌子上麵都畫著一些圖案,淩亂地擠在手掌大的木牌上,頗像是一張張道士描畫的辟邪驅妖的符咒什麽的,浣妍仔細研究,想要從中領略一二法術玄機。


    由於她瞧得過於認真,月老一邊兀自理著牌子,一邊隨口問她,眼睛睜得那般大,是在看什麽。


    浣妍當然老實地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於是,月老緩緩回過頭,一張老臉的紅光亮了幾分,緩緩道:“牌子上麵是老夫寫的有情人的名字。”


    月老頓了頓,強調道:“老夫寫得是狂草!”


    浣妍訕笑,“……”


    月老轉到相思樹的另一麵,浣妍跟著挪了挪步子,瞧見他正將一對原本係在一起的木牌解開,浣妍不禁疑惑詢問。


    月老嘿嘿一笑道:“凡人皆以為老夫掌管姻緣之事,便都是將有情人情牽一線,卻不知老夫除了牽線這一項職務,還有拆線這一項。


    老夫這項差事啊,原本是和司命仙君相合的,凡人命數裏的變動包括情緣的變動,因此命裏不該有的情緣,即便兩人有了交集,老夫也會按照司命仙君的意思,及時將那線拆拆開。


    而我這處若是瞧見了好姻緣,也會勞煩司命仙君改一改他們的命數。


    總之,司命仙君是老夫這司情仙君的好夥計。”


    原來這姻緣線,不止是可以牽的,還是可以拆的,浣妍受益匪淺。


    月老繼續忙著又拉又扯的,也沒功夫搭理浣妍,隻讓她隨意,不必拘束就可,還說他那殿內有上好美酒,若是她覺得悶了,可自去殿內休息品酒,豈不快哉。


    浣妍應下,從樹的背後轉過來,準備進殿,腦子裏閃過一個想法,轉過身又回到樹下,仰著頭將那些木牌一個個地數過來。


    數木牌是一件頗費力氣的事,因為實在太多,好在它們有一些分類,剛才月老曾告訴她,黃色木牌歸屬凡人類,黑色歸屬妖魔冥族,青色歸屬仙人類,白色歸屬神族。


    其中,黃色木牌的懸掛位置在最底層,依次往上是黑色、青色和白色。


    白色木牌數量最少,又因為掛在樹冠最高處,浣妍竭力仰著頭,也基本瞧不見,所幸不在奢望,而是專心地看向青色那一層。


    青色這一層數量亦不及黃色和黑色多,又根據仙界的品階又作了劃分,散仙、上仙、仙君、仙神、元君等各有區域。


    浣妍琢磨了一下自己的品階,恍惚間想起,之前她曾領了個司花仙君的職位,於是,集中眼力在仙君區域裏來回搜尋。


    直到脖子仰得有些酸了,浣妍還是沒有瞧見寫著“姰遠”二字的木牌,一種異樣的感覺油然而生。


    又不甘心地向其他區域瞧了瞧,浣妍看見了天帝昊商和天後鳳蕪的名字,隻是天帝昊商的木牌上還飄著一條已被扯斷的紅綢帶。(.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浣妍不禁有些納悶,莫非天帝之前還曾與其他人有過情緣?


    浣妍開始尋找靈羽的名字,浣妍之前聽辰遠說過,靈羽是鶴仙,雖然修為不低,卻甘心隻做一名散仙。


    那麽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天帝昊商的牌子似乎也應與屬於靈羽的木牌相連,可是,眼前的木牌上,明明隻有獨獨的一條紅綢帶與天後鳳蕪連著。


    難道那條被扯斷飄在一旁的就是原本連著靈羽的那一條?


    可是,既然已經扯斷了,為何靈羽又嫁給了天帝,成為了天妃?


    實在困惑得緊。


    但,更困惑的是,為什麽她一直沒有找見屬於她自己的木牌?


    她忽然想到,其實,她也沒有看見煜珩的木牌。


    “原來天姬還在此處沒進殿啊?”


    身後忽然一聲詢問道。


    浣妍猛地回過神來,對著一臉探詢的月老幹笑一聲,問道:“敢問月老,什麽人會沒有木牌掛在這樹上?”


    月老怔了怔,沉吟道:“這棵樹叫相思樹,它自古便是六界的姻緣之樹,所有人自生命開始,便有屬於自己的木牌自動出現在這棵樹上。


    已經死去和將要死去的人,他們的木牌會自動消失;修為高深的神族,他們可以施術隱去這樹上屬於自己的木牌;而命格為天煞孤星的人,自始就不會有他們的木牌出現在這棵樹上。”


    已經死去,將要死去……浣妍默念一遍,腦中猛然一震,煜珩的木牌沒有出現,是不是因為……


    浣妍不敢再想下去,愣愣地看了看月老,又看了看相思樹,難道所謂的機緣就是指這個?她到處尋找煜珩,莫名其妙地尋到了這裏,就是為了得到提示,她心中掛念的人即將死去?


    不,須椹草已經找到,她和辰遠一定會救下他的性命!還來得及,一定還來得及。


    ”天姬這就要走了麽?“一句問話淡淡問出來。


    浣妍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失魂落魄地向來路方向折回,忘記向月老告別。


    “月老,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去辦,就先告辭了。”


    “嗬嗬,倒也不急於這一時,且隨我進殿小酌一番如何?”


    浣妍正要推辭,卻發現眼前一道紅光閃過,再睜開眼時,已身在一座殿中。


    殿中布置的十分喜慶,到處可見豔紅的簾幕和相思豆串成的珠簾,一盞簾後,正有有紅衣老人手執一隻玉色酒壺,旁若無人地暢快喝著。


    浣妍站了一會兒,轉身向殿外走去。


    “天姬不願嚐嚐老夫的美酒麽?”簾中的紅衣老人笑咪咪道。


    “不了。”浣妍腳步不停,毫不猶豫道。


    “敢問天姬是要去辦什麽重要事?”簾中人不急不慢道,似乎絲毫也不顧及對方的焦急狀態。


    浣妍有些不快,沒有理睬,徑自急急向殿外走去,卻不知為何,那似乎近在眼前的殿門,卻任憑她怎麽走,都沒有絲毫的靠近。


    她像是被困在了原地,徒勞地挪動著腳步,卻不得絲毫前進。


    片刻後,浣妍沮喪地停住腳步,急道:“事關人命,並非兒戲,還請月老放行。”


    身後有人掀了簾子出來,浣妍無奈轉過身,就見月老向她遞來酒壺。


    浣妍不明所以,月老微笑道:“我這裏的酒,味道雖非上乘,卻有一些與其他酒所沒有的妙處,它們有的能讓人吐露真心,有的能讓人忘情,有的能讓深陷迷蒙中的人看清楚自己的心,還有的酒,但凡飲下的人,會看見他近期情緣發展情狀的幻象。”


    浣妍推開酒壺,繼續斬釘截鐵道:“事關人命,片刻不能耽誤,還請月老放行。”


    月老眯了眯眼,似乎不以為然,繼續答非所問道:“天姬不想嚐一嚐這酒,瞧一瞧你趕去相救的人與你的情緣會如何發展麽?”


    浣妍心裏著急萬分,不悅道:“我不用喝那酒,也知道未來會如何發展。”


    月老眉毛一揚,頗有興味道:“哦?”


    “我知道,如果月老此刻不放行,我要救的那人說不定會死,但如果月老此刻肯放行,那麽他會活下去,我們會有長長久久在一起的日子。”


    月老斂住笑意,不置可否,豔紅的衣袖一揮,殿門已近在浣妍眼前,隻需一步即可跨出。


    浣妍不再多猶豫一秒,抬腳跨出,聽見身後一聲長歎道:“老夫惟願天姬不悔。”


    回頭看向月老,浣妍腳步隻略停滯了片刻,已重重落下,卻感覺腳下一空,整個人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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