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妍最後還是沒能勸服敖嫣回東海,她執意留在水明澤,說是怕再找不到來路。


    看到敖嫣的堅持,浣妍心裏不自覺地鬆了口氣,畢竟私心上來說,她希望有人能留下來照顧漓戈養傷,而敖嫣開朗活潑,又真心喜歡著漓戈,確是最佳人選。


    隻是,漓戈終是免不了一番歎息和無奈,浣妍簡單告別後,漓戈頭一次什麽話也沒叮囑地就扭頭進了煙波殿,再不理眾人。


    瞧見這情形,敖嫣便再顧不上與浣妍說話,匆匆跟著進殿。


    浣妍原本還想再與洌溪告別幾句,卻發現他的臉色實在不好看,看著她的眼神像要殺出把刀來,全不似平日那般淡然,總是事不關己的模樣。


    於是,浣妍猶豫而怯怯地站在原地,覺得該說點什麽,卻好像又不敢說什麽,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隻能被動地等著洌溪開口。


    好在,等了片刻,洌溪終於開口:“那支紫玉釵還在麽?”


    浣妍將洌溪將要說的話,猜想了千萬種可能,獨獨沒有想到,他會忽然扯到一個似乎與此刻的離別情形完全不搭邊的話題。


    於是,她實實在在地愣住了。


    洌溪不計較她是否回答,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不論如何,務必保管好紫玉釵。”


    浣妍眼皮一跳,心虛和焦慮起來,她不敢確定,如果她說那支紫玉釵已經被她送給了雲莫,以祁闌箜篌的下落為交換後,洌溪會有怎樣的反應。


    可是看到他眼中少有的肅然,她隱隱感覺十分不妙,一直以來心中縈繞不散的那種不祥之感,忽然找到了源頭。


    “你走吧!”


    洌溪麵無表情地說完,轉身向煙波殿走去。


    浣妍木然地僵在原地,若有所失,又惶恐不安。


    “有時候,我真想揍你一頓!”洌溪忽然轉過身,氣惱道。


    浣妍一驚,從來沒有看見洌溪有這樣情緒激烈的時刻,站在身旁的辰遠不禁略略挪動了身形護著她。


    “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揣著明白也要裝糊塗,為什麽你要這樣不愛惜別人的真心?你究竟什麽時候才可以不那麽任性?”洌溪大聲質問道,白皙的臉上慢慢漲紅,一雙淺碧色的眼睛像攢著一團綠火。


    浣妍感覺心上受到猛然一擊,止不住的鈍痛,呆呆道:“洌溪……”


    有片刻僵持,洌溪眉頭一鬆,又回複了他的淡然神色,像暴風雨後的平靜,語氣和緩道:“你走吧!”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殿。


    **********


    匆匆趕回天庭,浣妍和辰遠直奔重火殿。


    才踏進殿門,浣妍就見蝶昧氣急敗壞地從殿內出來,一臉寒霜像要準備殺人。


    “蝶昧?”


    “浣妍妹妹?你回來了?”蝶昧神色立時和緩起來,拉起浣妍的手一臉驚喜道。(.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煜珩的傷勢如何了?”浣妍焦急問道。


    “說起這個我便要氣惱,煜珩不見了,就我去妖界尋藥草的半個時辰間的功夫,煜珩就不見了,定是緋萱那丫頭又將煜珩帶出去了!”


    說到緋萱的時候,蝶昧滿眼的憎恨,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將她的名字在口中咀嚼了一遍。


    “煜珩不是身上有傷麽?如何還能外出?”浣妍有些驚訝道。


    “是這樣沒錯,但緋萱那丫頭,不知道懷著什麽心思,偏要趁我不在之時,就命人將煜珩抬出殿去,說是怕煜珩憋悶,還不是因為見不得煜珩與我那般要好?”


    浣妍不知道蝶昧的猜測是真是假,但她相信緋萱對煜珩的忠誠,因為這忠誠裏麵不止是主仆之誼,還摻雜著她特別的心思,她是那樣喜歡著煜珩,但凡對煜珩有一丁點損害的事,她定會寧死也不願去做的。


    “不論如何,隻要不影響煜珩的傷勢,緋萱所為我們也不必苛責,我們隻管在殿內等著就好,莫要生氣了。”浣妍勸解道。


    “正是因為她這般所作所為影響了煜珩的傷勢,我才這樣氣怒,每次那丫頭將煜珩帶回來的時候,煜珩都已昏迷過去,顯然傷勢加重,更可氣的是,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這樣做,叫我如何能不惱恨她?!”蝶昧憤憤道。


    蝶昧這般說倒讓浣妍有些困惑起來,對於緋萱之舉難以理解起來,難道她之前的那樣篤信錯了?


    “這位是……”一直在旁沒有說話的辰遠忽然出聲打斷道。


    浣妍這才想起,辰遠沒有見過蝶昧,隨即介紹道:“她是蝶昧,是煜珩兒時在妖界的玩伴,煜珩此次受傷,她特來天庭照顧。”


    “妖界之人……”辰遠皺眉,沉吟道:“她不宜在天庭久留,若是讓帝後知道了,恐怕煜珩又將受罰。”


    浣妍這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這一樁,妖界之人,除了王族,未受邀是不能逗留天庭的,而此次煜珩所受責難中,其中一條便是私通妖界,眼下,蝶昧留在煜珩身邊,確實有些不便。


    可是,要如何與蝶昧解釋?無論怎麽說,都會像是在趕她走。


    浣妍忽然意識到,若是緋萱真的隻是狹隘地不喜歡蝶昧和煜珩要好而將煜珩帶出殿外加重他的傷勢,那麽她大可以向帝後舉報蝶昧,使蝶昧被迫離開,可是她沒有。


    因為她知道,一旦她舉報了蝶昧,煜珩的罪名便要更加坐實了,正如辰遠所說,他可能因此再受更重的懲罰,所以,她最終選擇了將蝶昧之事向他人隱瞞下來。


    緋萱的一片苦心,恐怕蝶昧是有所誤會了,她會帶煜珩出殿,一定有她的理由,但絕不會是為了加害煜珩。


    “我是煜珩的朋友,也是天姬的朋友,帝後若是要罰的話,恐怕連天姬也要算上吧?”蝶昧對於辰遠的話嗤之以鼻。


    辰遠抬眼,卻隻是淡淡地看了下蝶昧,別過眼神冷冷說道:“你若真是姰遠的朋友,就不該拿這句話來反駁我,好似你並不在意姰遠會被你牽連。”


    “我當然在意,不然我早就將緋萱那臭丫頭收拾了。”蝶昧說到緋萱,語調裏又是一狠。


    辰遠似是不願看著蝶昧,隻垂著眼眸淡淡道:“既然在意,那請蝶昧姑娘回殿,莫要再四處露麵。”


    “不,我要去找煜珩,我在妖界尋來一些上好的藥草,需盡快給他用藥!”蝶昧執意道。


    “我與姰遠已尋得須椹草,蝶昧姑娘的藥草還是免了吧!至於煜珩,我與姰遠自會去尋他回來,你且在殿中安心等候著吧!”


    聽到須椹草三個字,蝶昧眸光一亮,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辰遠。


    “蝶昧姑娘不必這般驚疑,我辰遠說尋得了便是尋得了,此事攸關性命,我又豈會以此開玩笑。”


    蝶昧若有所思地站著,一時停住了腳步,卻見辰遠遞向她一隻錦盒,說道:“盒內便是須椹草,相信蝶昧姑娘知道如何將它處理入藥,眼下你且回殿中製藥,我與姰遠去尋煜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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