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陸離一雙秀目在程鳳迭身上略做一番打量,便神色如常地“唔”了一聲,回道:“原是程姑娘,在下陸離,失禮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簡短的一句話,說得平平淡淡,卻也十分客氣,不失禮數,言罷,目光就轉向浣妍,沒再看程鳳迭。


    感覺身邊的程鳳迭好似輕顫了一下,浣妍餘光瞄見她原本愁雲密布的臉上此時麵色灰敗,一雙秋水美眸像要溢出水來,倒不盡失落與傷心。


    浣妍雖也是姑娘,卻也有憐香惜玉之情,瞧見程鳳迭這番模樣,心裏十分不忍,便一臉不解地望著陸離,表現出對他的回應不是分滿意的態度。


    陸離見狀,不明所以,探詢地看向浣妍。


    浣妍忍不住開口道:“我說陸兄啊……”


    說到一半,浣妍忽然覺得好像無從說起,陸離第一次見到程鳳迭客氣有禮,好像也沒錯啊,不然難道還要他一臉熱情地湊上前去,說:“喔,第一美人,我對你好有感覺啊!”


    這分明就是個浪蕩登徒子。


    可是,程鳳迭很中意陸離啊,被心儀之人如此平淡客氣地回禮,著實讓一個美女很沒麵子的同時又很芳心破碎。


    關於程鳳迭心儀陸離之事,浣妍曾經十分敬仰煜珩的神機妙算,在請教如何測算之時,煜珩卻一臉好笑地說一句:“哪裏是算的,我自己看到的。”


    原來,昨日中午在茶肆時,聽到鳳迭樓最高層上傳來的一陣箜篌曲,煜珩當時就用法術窺探到彈奏之人就是程鳳迭,發現她的視線緊緊膠著當時也在茶肆的陸離,神情癡迷。


    而當時錚遠提議去鳳迭樓也是收到煜珩眼色,為了去查探這位彈箜篌的女子究竟為何人,於是他們有意選了最高層,卻不是為了因為最高層有雅室,隻是為了方便煜珩傾聽那女子的動靜。


    彼時,煜珩靠著窗欞也不過是想透過窗子聽得更真切些,於是便聽到了程鳳迭交代丫鬟煙兒在房中留守,她要獨自前往城南神禦觀之事。


    所以整件事除了偷看偷聽,煜珩是借用了仙家的法力之外,其他的皆是實地觀察所得。


    由此可見,果真生活中要善於留心觀察,另外,很多招搖撞騙的那些個“半仙”,其製勝法寶也不過是留心觀察多了點,信息比他人多了點。


    也正因為此,煜珩當時在回答程鳳迭之時,也隻簡單地說了些事實,因為他也不知陸離是否也對程鳳迭有意,或者將來會對她有意。


    不過,以現在陸離一副初次見到程鳳迭的樣子來看,他目前大抵是沒有意思的,將來嘛,很難說,因為他現在並不知道程鳳迭的心意。


    浣妍想著想著,感覺問題回到了原點,陸離不知道程鳳迭對他有意,那麽現在客氣回禮好像也是人之常情,沒什麽錯處。


    於是,此題成了死循環。


    “宦公子想對在下說什麽?”陸離看見浣妍剛說了幾個字,卻張了張口不再繼續說,等了半晌,便好奇問道。


    浣妍從深沉思索中驚醒,幹笑了一下,回道:“我是說陸兄啊,今日你能與城中第一美人相遇,也是莫大的緣分啊,有時候啊,做人不用太拘禮,不然多生分。”


    言下之意,這位陸公子,你好歹對人家美人也暖暖地笑一笑,別又是這種涼薄威嚴的口氣。


    陸離怔了怔,片刻後似有所悟,便湊上前去,對著浣妍輕聲道:“那在下便不拘禮地稱呼你妍姑娘,如何?”


    聲音很輕,隻得浣妍與陸離二人聽見,或許那隻耳朵尖的狐狸也能聽到,因為浣妍感到一道灼灼地目光從煜珩的方向掃射而來。


    即便如此,浣妍還是嚇得急忙看向身邊的程鳳迭,眼見她似乎沒什麽反應,才放下心來。


    萬萬不能讓程鳳迭知道她其實是個姑娘,不然此刻她與陸離這般曖昧姿勢,病美人見了不知道還要多少難過,多少氣惱。


    然後接下來的劇情就會變得很虐心,浣妍喜歡煜珩,浣妍又以為煜珩喜歡鳳迭,鳳迭喜歡陸離,鳳迭又以為陸離喜歡浣妍,而有可能煜珩真的喜歡鳳迭,陸離真的喜歡浣妍,於是兩對每一對都不成,上演一場椎心泣血的四角戀,想想都讓人頭皮發麻。


    想及此,浣妍堆上笑臉,與陸離錯開幾步距離回道:“嗬嗬,不過,人在江湖飄,該拘禮時就拘禮,方乃真性情,有為青年真豪傑,嗬嗬,嗬嗬嗬。”


    陸離也一並笑了笑,手中的折扇“嘭”地打開,很是打眼地搖了搖。


    浣妍心裏暗道四月天的,有那麽熱麽?好好的搖什麽扇子,要不是他身邊有個阿越,她一個打不過兩個,不然此刻真想把他那把破扇子給撕了。


    隨即,她又覺得沮喪,莫說兩個了,就是阿越一個,她也打不過,這人委實招惹不起。


    至於為什麽她會想到要去招惹他,浣妍仔細挖掘一下深層原因,結論為,之所以她今天一見著陸離就不想與他正麵對話,一和他說話心裏就怪怪的不舒服,歸根結底在於,昨夜她上了他的床。


    這對於一個姑娘家來說,委實毀清白,毀名聲,顯得她過分豪放,實在不夠嬌羞,雖則自己醉酒也有些過錯,可是這陸離也著實太不拘禮,那些個男女授受不親都學到哪裏去了?


    如今,知道此事的,除了她自己,就是他們主仆二人外加一隻歪狐狸,歪狐狸她是對付不了了,而且也舍不得,但這主仆二人她的確很有殺人滅口的衝動。


    浣妍心裏盤算著這些念想,麵上的表情也跟著風雲變幻,一雙眼睛盯著陸離的神色越來越像盯獵物一般,恨不得一口吃進嘴裏,隻是因為想到昨夜被陸離抱在懷裏放到床上的情形,浣妍的臉就十分嬌羞地紅著。


    於是此情此景,便容易產生些誤會,浣妍其時並未察覺,直到後來程鳳迭一句細弱地探問,浣妍才頓覺十分幻滅。


    “浣妍姑娘在想什麽?”


    好吧,是錚遠的招牌問話。


    浣妍忍住對陸離主仆二人的怨念,回頭對著錚遠到:“我在看阿越吃餅,他終於吃完了,然後嘴角還粘著一粒芝麻。”


    阿越沒料到浣妍突然提到他,見眾人皆向他望來,神情一愣,臉上又迅速躥起紅潮,不自覺地伸手抹了抹嘴角,趕緊低下頭恭順地站著。


    “嗬嗬嗬,阿越,這餅好吃麽?”陸離開懷一笑,對著阿越問道。


    “好……吃……”阿越結結巴巴地回道,聲音輕的像蚊蚋似的。


    “既如此,還不謝過宦公子?”陸離頗有威嚴地命令道。


    “謝浣……宦……公子。”


    浣妍粲然一笑,轉身挽著程鳳迭站回煜珩身邊,歡快道:“好啦,那隻餅的問題解決了,現在我們上山吧,我一邊上山,一邊吃餅。”


    煜珩寵溺地對著浣妍笑笑,隨即轉頭對陸離行禮道:“那麽陸兄,我們先行一步了!”


    卻見陸離收了手中折扇,淡笑道:“宇兄此言差矣,我們皆要去往神禦觀,此刻皆在山腳下,其實並無誰先行一步的分別,既然我們都相識,結伴前往豈不更妙。”


    聽不出來人家不願與你同往麽?陸離的臉皮也實在不薄,與那歪狐狸真有得一比,浣妍暗暗跺腳,真要同往,那這條山路必會十分漫長。


    可是瞥見身邊的程鳳迭,聽見陸離這個建議一瞬間臉上煥發出光彩,還不自覺地理了理裙裾,調了調表情,一臉期待的模樣,浣妍就有些不忍,遂遞了個眼色給煜珩。


    煜珩心領神會,遂狀似十分榮幸地回道:“那自是十分好,在下原是擔心,我們人數較多,腳程慢些,恐怕對陸公子有所耽擱,如今,陸公子既不嫌棄,我們自是十分榮幸。”


    浣妍十分欣賞此時歪狐狸的這張嘴,雖然有時候太毒舌了些。


    “嗬嗬,宇公子多慮了,這神禦觀所在的青峨山也是風景秀麗,陸某原本也要放慢腳程仔細觀賞,便一同前往也無妨。”陸離一臉誠懇地解釋道。


    於是,一行七人浩浩蕩蕩地向青峨山進發。


    一路上,浣妍不斷感歎,這青峨山如此巍峨高大,原本想著山路必定崎嶇,卻不想一路皆整整齊齊地修築著石階,並且全線道路皆是目測所能觀察到最快捷簡短的線路,隻是偶爾還可看見一些其他小徑,卻無石階,在其上行走不但會揚起塵土,不時還會踩到些花花草草。


    就在浣妍感歎開發出這些奇怪小徑的人實在沒有愛心之時,煙兒告訴她那些小徑,原本是觀裏大道長開發出來的,深入結合了青峨山花草的生長分布,盡量讓小徑避開花草,結果由於廣大人民群眾沒有這樣的覺悟,隻會選最近的路行走,於是便應了那句“這山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這些石階都是後來人們自己修建的,修好之後,原來的小徑徹底無人使用,時間久了無人踩踏反而長出了一些堅強的花草。可見有時候,規矩立得再好,廣大人民群眾覺得不方便,還是會默默地反了規矩,天長日久,規矩便成了笑話。


    正午時分,一行人等到達山腰處一座涼亭,浣妍便極力要求大家在此原地休息,本來她隻想快些到了觀裏便可趕得及蹭上一頓午飯,可惜她還走得,那程美人卻是撐不住了。


    其實程鳳迭能撐到山腰處,已是不易,自山腳下向上以來,一路上參天大樹排排而立,早春時間,樹上抽出新芽,嫩綠鮮豔,空氣清新潔淨,林鳥陣陣鳴叫,清脆悅耳,行人絡繹不絕,寧靜中倒也有些熱鬧,隻是有一點不好,就是一直都無歇腳之處。


    一路上倒是處處會有些奇石,奈何形狀也確實十分奇,無法容人坐臥,程美人一貫雇人坐著轎子上山,頭一次自己登山,起初還有些興奮,中間就有些氣力難支,卻為了在陸離麵前保持儀態,一直咬著牙未出聲,直到近了山腰,眼見她臉色蒼白如紙,下一刻就要倒下,煙兒才悄悄和浣妍講明此事。


    浣妍隻歎,情之一字,力量實在偉大,隻是也真真害人不淺,叫一些癡人遇上了,那當真就是賠上性命也甘之如飴。


    一幹人等,在涼亭內坐下後,浣妍看程鳳迭斜靠著煙兒,明明氣都要喘不上了,卻還頑固地極力保持著儀態,浣妍忍不住看向陸離,卻發現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阿越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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