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至重火殿時,煜珩忽然想起什麽,對著錚遠問道:“東海欲嫁公主之事,辰遠知道麽?”


    “你知上次辰遠並未與我一同去見天帝……”


    已到重火殿門口的煜珩聞言轉過身驚訝地望著錚遠:“這麽大的事,辰遠的性子你當知道,怎麽此時還不知會於他?”


    “嗬嗬,不過,他現在應該知道了……”錚遠望著煜珩身後忽然笑道。


    煜珩不明意味地轉過身,隻見通往重火殿正殿的石階盡頭,一個身著寬大紫袍的身影正翩然而立,靜靜看著階下的二人,辨不清表情,墨發在風中飄舞得爛漫,穿梭在間或搖曳著的袍間飄帶中,窈渺多姿。


    “辰遠?!”


    煜珩不止一點的驚訝,天庭中沒有人不知道,上千年來,這個冷淡孤僻的星宿君不喜結交,獨愛自己的落星殿,甚少踏足其他仙家的地盤,即便是他的重火殿也不例外。


    所以每每他見辰遠皆是自己前往落星殿才能得見,萬沒有奢望過有一天會在重火殿足不出戶就見到辰遠。


    不待辰遠答話,煜珩已經有些喜不自勝地拾級而上,行至辰遠麵前,錚遠見狀也隨他一同到了重火殿正殿門口,心中也有些驚詫辰遠今天反常的舉動。


    “煜珩。”辰遠應了一聲,看著身後的錚遠麵無表情,最終卻沒有說話,隻是微不可察地動了動下巴,算是點頭致意。


    “怎麽來了重火殿?”煜珩不禁問出心中疑惑。


    “我受人之托邀你一起去個地方。”辰遠凝視煜珩淡淡道,再不看錚遠。


    “嗬嗬,如此,我先回月宮了。”錚遠亦是剔透之人,辰遠的話他怎會聽不出其中意味,自己也當知趣地回避了,對於這個與自己並不親厚的弟弟,他著實無奈。


    “嗯,也好,代我問候連月殿那些小丫頭們,改日我必當親自前往!”煜珩正為辰遠的話為難,錚遠此話倒是幫他解了圍,他會意便也不再挽留。


    “嗬嗬,一定帶到!”錚遠已下了台階,朗聲笑著高聲回道。


    “東海要嫁公主?”辰遠望著慢慢隱去的錚遠的身影,眉頭微皺沉聲問道。


    “嗯,東海前些日子與天帝提起此事,欲將長公主嫁與天帝之子,那自是你和錚遠皆有可能。”煜珩答道。


    “嗬嗬,嫁天帝之子?”辰遠難得得笑了笑,卻是冷笑,但即便是如斯冷笑,在他那張明豔的臉上看起來卻是一種邪魅動人的韻味。


    “哈哈,所以你也需有所準備,天帝若是允了,就要……”煜珩有些促狹地望著辰遠說道。


    “此事我無需煩擾,一個小小的星宿君在他人眼中,恐怕早已不是什麽天帝之子。”辰遠漫不經心,事不關己地淡淡回道。


    煜珩一時無言,其實辰遠說得也許卻是實情,以敖晟的心思,必是屬意錚遠,才能得到他想要的所謂更多的東西,畢竟錚遠如今已是眾望所歸的天帝繼承人,而辰遠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個過氣的天帝曾經寵愛的孩子。(.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所以,作為妖界出身的煜珩,對於此也著實覺得看似浩然正氣的仙界,其實也不過如此,也帶著拜高踩低的勢利心態,正如他一開始就覺得對於此事最應該費心的從來就應該是錚遠,而他在心底早已將辰遠這個可能排除掉了。


    “你來重火殿多久了?”煜珩無法回應辰遠的話隻好另換話題。


    “清晨收了星棋便在此處了。”辰遠依舊淡淡道,仿佛這不是什麽值得深究的問題。


    清晨?煜珩心底不禁一驚,自己是在月落之前出了重火殿前往有界崖彈了一天的箜篌,直到剛才黃昏時分遇到錚遠一起回到這裏,算起來,辰遠便是在這裏等了自己近一天,究竟是什麽人值得辰遠這般破例親自前來邀約?


    “你若無事,我們現在便走罷。”辰遠不待煜珩答話便徑直說道,仿佛這麽久的等待並非什麽大不了的事情,然後自顧自地走下石階。


    “好!”煜珩顧不上多想,快步跟上。


    “你剛才與錚遠所說的我的性子是什麽?”二人出了天庭後辰遠忽然向煜珩問道,語氣有些輕鬆有些自嘲。


    “嗬嗬,不想這話都被你聽到了,倒是難為你憋到現在才問我,哈哈哈!”煜珩知道自己與錚遠的話被辰遠聽得齊全,忽然有些尷尬,隻好嬉笑著打破自己的窘迫。


    辰遠沒有回應,隻是繼續用著看似漫不經心地眼神懶懶地看著煜珩。


    “其實,我隻是總感覺你已有心係之人,對於東海嫁公主之事必然會十分抗拒。”


    煜珩被辰遠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雖然那眼神並非冷厲,卻仍有一種壓迫感,迫得他不得不認真思考,然後如此答道。


    話才一說完,煜珩發現辰遠臉上忽然閃過一絲光亮,還有被迅速藏好的驚喜。


    “煜珩……嗬嗬……我真真是與你喝了過多次的酒……你總是有這般看清別人心思的本事!”辰遠盯著煜珩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大笑起來,與他平日裏冷然的樣子截然相反。


    難道自己料中了?這麽多年與辰遠相處,煜珩再清楚不過,辰遠甚少接觸女仙,連落星殿裏的仙婢都寥寥無幾,可是他總是隱隱感覺到這不僅僅是因為辰遠冷淡的性子,他一直猜測著也許辰遠這般是因為他已有心係之人,而那個人卻沒有在天庭。


    “可是你看得清又有什麽用,她卻永遠看不清……”辰遠沒有等煜珩回答,隻是繼續自言自語道,聲音有些顫抖,言語中是數不盡的無奈與憂傷,帶動他那張臉更加如女子般楚楚動人。


    辰遠忽然憶起,昨夜靈羽提到的那個他是誰?她在守著他嗎?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又如何看得見自己?


    想到這裏,辰遠隻覺心中湧出無限痛楚,卻不得解脫。


    而煜珩的話仿佛瞬間擊中這一痛處,守了這麽多年的心事,原來煜珩已有所察覺,他不禁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平日裏的酒友――火神煜珩,這個看似放蕩不羈,桀驁不馴的人,其實也是心思玲瓏,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想竟是他。


    看到辰遠忽然止住笑,定定地看著自己,煜珩有些不明所以,難道自己猜錯了?可是辰遠剛才明明提到了“她”,這又如何解釋。又想了想,依然理不清,對於這個星宿君自己似乎從來沒有過十足的把握去了解他。


    “你要同我去哪裏?”於是煜珩換了話題。


    煜珩發現和辰遠在一起,他經常要很傷神地在一些情況下重新尋找話題。


    “紫竹林。”辰遠收回凝視煜珩的眼神,望著二人行進的前方答道。


    “紫竹林?!那你口中‘受人所托’之人便是那釀酒美人鶴仙靈羽咯?”


    煜珩有些驚詫,自己為了討些翠微,曾經拜訪紫竹林多次,均不得進,隻因那靈羽的性子如辰遠般冷淡,不喜結交,如今又為何突然主動邀自己前去?


    “嗯,靈羽要見你。”辰遠冷淡回道,又恢複到平常冷淡的樣子,仿佛剛才那般大笑並忘情自語的人並不是他。


    “哈哈哈,妙事,一直想要見見那傳說中的釀酒美人,這次倒是得遇良機了!”煜珩朗聲笑道。


    辰遠沒有理會煜珩的輕浮之詞,隻是繼續看著前方禦風而行。


    煜珩笑著心裏卻有些疑惑,性情冷淡的辰遠隻因為鶴仙靈羽的所托便在親自前往重火殿等候自己近一天,而平日裏辰遠也從來不缺翠微,看來他們二人關係匪淺,難道鶴仙靈羽便是辰遠的心係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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