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煜珩從水明澤上離開以後便又回到落星殿,路上那個叫浣妍的姑娘的臉一直在腦子裏盤旋,此刻他很想見辰遠。


    偌大的落星殿裏空無一人,平日裏僅有的幾個仙婢也不見蹤影,更顯得空寂寥落。清風陣陣,煜珩隻覺酒已醒大半。殿內的紗簾此刻也被風揚起,婀娜地搖曳生姿。


    辰遠的落星殿雖如同一般天庭皇族的規格建造,雄偉壯闊,但內部陳設卻極為簡潔,裝飾器具更是少得可憐,讓人很難與一個皇族星君的身份聯係在一起。


    進門的大廳裏便是一個臥榻和置於其上的巨大方桌,這便是他和辰遠日常飲酒的地方,常常飲完就直接在臥榻上睡去。


    此刻,臥榻上整整齊齊未有一絲淩亂,顯然主人已起身,已有仙婢整理過。


    昨夜自己離開後,辰遠不是在這裏睡了麽?此刻去了哪裏?


    越過臥榻後的屏風,煜珩看到辰遠的棋盤上的星棋已經收好,看來辰遠是在撤回星辰之後才離開的,看來人界已是白晝,不知道她醒了沒有?


    低頭看看自己的絳紅罩衫,是不是過於謹慎了?其實本想留下為浣妍遮蓋的罩衫,但思慮再三還是認為在自己無意中中闖入的地方,不留下痕跡比較穩妥。還好,設了結界,她醒了便可自行打開。


    “你回來了。”大廳裏一個聲音響起,略帶好奇與驚訝,在空曠的大殿裏顯得格外響亮。


    煜珩被這一聲驚醒了思緒,迅速轉出屏風,撞上一對星眸。


    辰遠正站在門口,波瀾不驚地看著他。一襲寬大的紫袍,在微風中被鼓起銀邊袍袖,隨著肆意披散的如墨長發飄散,竟散發出一種媚態。


    有那麽一瞬間,煜珩有些恍惚,腦子裏兩張臉不停地交疊,翻覆,然後歸於平靜,定格在眼前這張再熟悉不過的臉龐。


    不得不說,辰遠有著一張異於其他男子的臉,因為這張臉過於美麗,縱使天界超塵脫俗的仙女見之也自慚形愧。(.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精致的五官,柔美的線條,原本該屬於女子的過人之處卻被他統統占據,更不可多得是這樣的細膩陰柔之中卻也融合著男子與生俱來的堅毅剛健之氣,兩者本來矛盾,卻在辰遠這裏得到了契合。


    而最令天庭中仙女們稱道的是那對金色的星眸,如同天上星辰般時時閃爍著醉人的華光。


    煜珩就這麽定定地看著他,直到辰遠走到眼前,用探究的目光望著他。


    “哦,突然有一件事想要問問你……手中是何物?”煜珩看到辰遠右手提著一壇東西,隱隱猜到是翠微。


    “翠微。”簡單直接,辰遠一向的風格,和辰遠對話的人覺得自己的話過於繁瑣。


    辰遠從煜珩身邊擦身而過,緩步走向臥榻,背影一如既往地落寞,隻是今天看起來略微淡些。


    “適才去了哪裏?”煜珩也在臥榻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頓覺身心舒暢,一夜未眠確有些累了。


    隻是心中的疑惑未解,於是還是忍住困乏,徑直看向辰遠,等待他回答。


    隻見他熟練地打開酒壇蓋子,不用杯盞,捧著碩大的酒壇直接暢飲,頭頂夜明珠的光芒投射下來,可以看見不斷跳躍著的喉頭,淋漓歡暢。


    片刻後,辰遠放下酒壇,神情有些歡喜,嘴角難得掛著一抹弧度,一反平日裏的憂鬱。


    嘴唇還殘留著翠微,因著這弧度而閃動著亮光,襯得他俊美的臉龐更加紅潤。


    看見煜珩,臉上閃過一絲恍然。


    “回想事情,竟將你忘了。”隨即攤開杯盞,斟滿後推向煜珩,便不再言語。


    煜珩時常感歎,自遇到辰遠後自己便不敢再稱自己是嗜酒如命的人。


    “好酒。”痛快飲下,煜珩感慨一聲。


    辰遠繼續自斟自飲,麵上無波,仿佛這是毋庸置疑的結論。


    “隻是,今日我方得知這世上還有勝於翠微的酒。”


    “什麽酒?”辰遠平靜的臉上終於起了一絲波瀾,似乎也是驚訝。


    辰遠身為天庭皇族之人,四海八荒的酒也算飲遍,眾人追捧的玉露瓊漿在他這裏也是嗤之以鼻,這麽多年他獨愛翠微,認為這世上再無出其右的美酒。


    而在今日之前,煜珩也確是這麽以為。


    “不知道你可曾聽過夢落花?正是此酒的名字。我今日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夢落花……”辰遠嘴裏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腦海裏浮現起影影重重的笑顏,溫暖而美麗。


    那個千百年來獨存於腦中的笑顏,常常在他的讚歎之後,稍稍斂住,閃過一絲淒愴,然後不再看他,隻是自顧自地輕輕呢喃:“在我心中,這世上什麽酒都不及夢落花。”


    “夢落花?”


    “是花神柘舞當年所釀,可惜花神她……不知道那個地方是否還有留存著,不然便是真的絕跡了……”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已經哽咽。


    “那個地方是何處?”


    “不提也罷,留些寧靜給那裏吧!我已照例命人將翠微放在老地方了,你取了便回去吧!”


    聲音未絕,卻隻得見一抹倩影消失在淺紫色的竹林中,才欲上前已遍尋不見。


    “辰遠……辰遠?”煜珩在辰遠眼前揮揮手。


    雖然早已習慣辰遠時常滿腹心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樣子,但今日這樣子似乎辰遠知道夢落花,那麽可能真是自己孤陋寡聞了。


    “靈羽曾提起這個名字。”辰遠回神,淡淡說道,修長的手指似在斟酌一般輕擊著酒壇,發出清脆的回響,酒壇已空。


    “鶴仙靈羽?便是那紫竹林釀酒的美人吧,我還一直未曾得見,嗬嗬,一直好奇何以獨落星殿中不缺翠微,原來你與那釀酒美人交好。六界皆知紫竹林鶴仙靈羽深居簡出,長年居於紫竹林,從未出來,且脾氣古怪,不喜結交,故知交甚少,使得翠微甚少流出紫竹林。原以為是其他仙家獻與你的,不曾想原來是你與靈羽相識。”煜珩對於這個天帝的二兒子越加好奇和佩服起來。


    一直以來,對於辰遠,煜珩隻知道他不為天帝和天後所喜,與親哥哥錚遠也不親厚,這或許與他對諸事都比較冷淡的性子有些關係。


    而這份冷淡也讓他相比他的哥哥顯得淡泊一些,隻領了星君的位子專司星辰,是個與世無爭,嗜好飲酒又寡言的天庭皇子,整個天庭裏與辰遠交往最多的人恐怕也就他一人。


    可是他卻能夠結識那樣難接觸的鶴仙靈羽,而且交情匪淺,倒也真是令他覺得自己對辰遠的了解並未比其他人多出許多。


    其實想想辰遠的性子倒是很像靈羽,兩個皆是冷淡之人,或許才會更理解彼此,成為知交也是情理之中。


    “你突然有何事要問我?”辰遠並不接話,而是神情恬淡地把話題轉開。


    “我曾聽錚遠提起當年你是雙生之子,你還有個同胞妹妹姰遠天姬是麽?”煜珩被辰遠問起方才想起自己折回落星殿的本意。


    “嗯。”辰遠慣常冷淡的臉上閃過一絲波瀾,很快又恢複過來。


    “其實我也不知是否是巧合,剛才我遇到一個姑娘,她生得與你十分相像。天庭眾人皆傳姰遠天姬當年在魔尊之子雲莫對戰天庭的時候失蹤了,所以我想那位姑娘會不會就是……”


    辰遠猛的回過頭,煜珩被這冷不防地動作驚得停住了嘴裏的話。


    “你在何處見到的?”辰遠抓住煜珩的胳膊,緊緊逼視,“姰遠,她還活著?還活著是不是?”辰遠的聲音伴隨著急不可耐的情緒而顫抖著。


    煜珩從未見過這樣的辰遠,像一汪靜湖忽然卷起了滔天巨浪。


    “我也不確定我當時所在的是什麽地方,當時心裏隻想著趕回來向你求證,竟不知問問那姑娘那是什麽地方,唉……”


    煜珩對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十分懊悔,那個地方實在是個美麗的地方,僅這一點他也應該仔細記下它的名字。


    這下可好,自己來去都帶著醉意,恐怕早認不出當時的路了,六界之大,又再到何處去找。


    一抹濃重的失望慢慢浸入辰遠渙散的表情,鬆開手,不再看煜珩,他在臥榻上躺下定定的看著頭頂的夜明珠,仿佛第一次見到一般,眼睛裏有晶亮的東西在閃爍。


    “隻是那姑娘後來告訴我她的名字叫浣妍。其實長得相像也許是個巧合,待我再去找到那姑娘,如果你們當麵相見便知分曉。”煜珩忽然覺得說什麽都很無力,也隻能如此安慰辰遠。


    想來辰遠很是在意這個妹妹,否則不可能如此一反往常的激動,或許這麽多年過去音訊全無,讓他以為姰遠天姬已死。


    當年天庭聯手花神封印了魔尊之子雲莫,隨即天後發現姰遠天姬失蹤,於是很多仙家這千百年來都傳言天姬是被魔界中人擄去殺害,以報雲莫之仇。


    但人們往往都會因為對敵人的仇恨,而將身邊所有的不幸歸結於敵人的明裏或暗裏的報複,所以多年來,也都是在這樣猜測,究竟如何誰也不能下定論。


    “好……”半晌,辰遠輕輕說了這個字,虛弱無力,流露出極力隱忍的痛苦,像個受傷的孩子,此時卻不知所措。


    煜珩再要說話,卻看到辰遠雙目已闔,便不再打擾,輕輕離開臥榻,走到大殿門口再回望臥榻上那個平常總是恣意躺著的辰遠,此時卻蜷縮著,極不安穩地睡著,像是做了什麽可怕的夢,卻無力醒來。


    這樣的辰遠,看起來很孤單,也許他一直都是這麽孤單,隻是今晚自己是第一次清醒著離開落星殿方才發現。


    走出落星殿,煜珩開始琢磨昨晚自己是怎樣去到那個地方,可是任憑怎麽回想細節依然毫無頭緒,正是無法,忽聽遠處有一人正喚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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