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衍川聲音急促。


    他的目光直直凝在車窗外,盯緊了擦肩而過的那輛奔馳。


    手掌拍子車門上。


    “我說、停車!”


    “厲衍川你瘋了嗎?停車了要去見他們?你要現在去見他們?”


    顧展著急拉著他的手,“你的治療還沒結束!”


    是啊。


    他驀地停止了動作。


    頹然靠在車窗上,靜靜看著前方。


    是薑晚和山山。


    山山今天出院,他很想來接你們母子倆。


    可最終也隻能送上一束花和禮物。


    厲衍川就知道,過來可以碰到他們,哪怕,多看一眼也好。


    “開車吧。”


    白色的奔馳徹底消失在視線內,厲衍川終於閉了閉眸冷靜下來。


    他無非隻是,想再多看他們一眼。


    顧展看他這模樣,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厲衍川,我知你的擔心,但這些都是為了你的治療,你……”


    他沒說完,才發現厲衍川已經跌靠在車上,就這麽昏睡了過去。


    “厲總身體太差了,他現在稍微激動一些都受不住。”


    顧展神色嚴肅,搖搖頭,“心憂慮糾結,一直有心結,神思惆悵,精氣神養不好,身體氣血無法恢複,更難痊愈。”


    “待會……要進行第一個療程。那些副作用都隻是暫時的,醒過來別跟他說就是。”


    陳河不敢多說,點了點頭。


    ……


    一個月後,冬日的第一場大雪如約而至。


    山山的身子已經養的差不多,如果是努力給他補落下的生長周期。


    薑晚則是考慮著,既已經從hl離職,又沒有太大經濟壓力的情況下,不如重新去當醫生。


    畢竟,她始終熱愛這份事業。


    隻是時隔四年,她已經不再是被老師稱讚的天才外科醫生,而是如今,連臨床經驗都早已跟不上的普通人。


    但薑晚還是認真準備了一個月,重新去參加了醫院的招聘。


    她走在人群熙攘的路上,總會在經過拐角走廊的那一刻,想起那日在電梯裏見到的男人。


    眼前一晃而過的,竟又是一道像極了厲衍川的背影。


    隻不過這次,對方不再坐在輪椅上,而是穿著一套幹淨的白色休閑裝,身體瘦削卻步伐平穩。


    直到對方走遠。


    薑晚啞然失笑。


    四年前離開海城,她滿懷恨意,竟是從未有過這樣恍惚間到厲衍川的念頭。


    如今倒是變了心思,總覺著大家都在海城,許是會在下一秒便撞見。


    “還要多久?”


    “這難道不是最後一個療程?”


    熟悉而低沉的嗓音在一側響起。


    薑晚驀地抬起頭,看見旁邊的“心理診室3”房間,透過虛掩的房門,看見裏麵坐著的一道身影。


    男人側臉清瘦,但一貫淩厲的臉頰線條竟柔和了許多。


    他的頭發很短,是薑晚從未見過的寸頭,幹淨利落,竟是和以往的厲衍川形象大不一樣。


    雖是瘦到顯了憔悴,卻莫名的更年輕。


    他斜靠在椅子上,單手扣在桌麵,長腿交疊在一側,仍是那清雋倨傲的衿貴公子哥,骨節分明的手指敲了敲,因著顧展遲遲沒有開口,不悅皺眉。


    “還是,你一直在誆我?”


    “沒!那絕對沒有。你現在的情況,定然是結束治療,判斷痊愈。”顧展條件反射性否認,視線卻仍舊落在門外。


    恢複之後的厲衍川太過難搞,以至於顧展最近焦頭爛額,一時竟忘記關注薑晚的行程。


    山山已然痊愈,除開複診的時間,她怎麽還會出現在醫院?


    還恰好經過了他的辦公室。


    這兩人,當真牽扯不斷的緣分?


    “那到底是要怎樣?說清楚。”厲衍川語氣不善,他本就是這樣上位者不容被人抗拒的性格。


    顧展隻是他的醫生,不該隱瞞他的治療方案。


    等了半晌,厲衍川才終於察覺到不對。


    他順著顧展的目光往後,側身回過頭,透過半開的門,看見外頭站著的一道人影。


    薑晚與他目光對視。


    再見,他們已隔了兩個多月。


    厲衍川人很好,很精神,人雖清瘦了些,那雙漆黑的眸卻仍舊深邃,如墨一般。


    “你……”


    “還沒到你,等一下吧。”


    “什麽?”薑晚沒反應過來。


    她心底湧起那些纏綿不盡的情緒,被厲衍川疏離的幾個字打斷。


    “我說顧醫生還有些話要聊,你等一會。”


    厲衍川難得一次有了耐心,他如今性情急躁、偏執,顧展都受不了他逼著他藥不能停。


    偏偏門外站著的女人一臉憂傷,眼底分明又能看見極明顯的欣喜和期待。


    好像見著自己那一眼,是隔了前世依戀似的。


    分不清心底亂七八糟的情緒,他總歸難得一次耐著性子重複了一遍。


    “馬上就好。”


    薑晚愕然站在原地。


    她聽出來了。


    厲衍川把她當成了排隊的病人,讓她不要心急,再等一等。


    可……


    顧展仔細觀察著厲衍川的表情,終於發覺了他在遇到薑晚時顯而易見的變化。


    於是放下心來。


    “果然如此……哎,我這個心理學專家,嘖!人類的情感真是奇怪……”


    “你在說些什麽?”厲衍川又對他不耐。


    顧展招架不住,“沒沒沒,說你已經好了。療程結束,藥量慢慢減弱,半個月後來複診。”


    “嗯。”


    這還差不多。


    他近來接受了一個月的治療,公司已經耽誤了太多事,有些人妄圖趁他不在的時候背刺,如今,該是回去收拾的時候了。


    “那我走了。”


    直到男人高大的身軀站定在麵前,瘦削頎長,又居高臨下看著她時。


    薑晚才終於反應過來,脫口而出。


    “厲衍川你……沒事嗎?怎麽,瘦了好多。”


    “你知道我?”他皺眉,緊緊盯著麵前的女人許久。


    薑晚再次吃了一驚。


    “你……不認識我??”


    “我應該認識你嗎?”


    “你不應該很認識我嗎??”


    厲衍川再次深深凝了她一眼,薄唇輕啟,“神經。”


    他將人撥開,徑直離去。


    徒留薑晚一個人愣在原地。


    這怎麽個情況?


    失憶?


    不可能吧,她覺得驚訝又好笑。


    什麽年代了,還能有這麽狗血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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