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晚你……瘋了嗎?”


    夏澤安明顯一愣。


    她這番話,究竟是說給自己聽,還是故意說給厲衍川聽?


    是後者?


    那麽,應該奏效了。


    不遠處,厲衍川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去,如同暴風雨即將席卷而來前夕的天空,陰雲密布於上,像是下一刻就要爆發。


    薑晚,竟然當真要打掉孩子!


    他不接受,也絕不能接受!


    可孩子在薑晚的肚子裏,他就算是滿腔怒火,竟也無能為力——


    “薑晚,你——”


    “生與不生,決定權在我。”薑晚扯開唇,聲音很低,不知是回答了誰的話。


    她扯開了紅唇,澀然一笑,徑直從夏澤安身側走了過去。


    末了,才終於丟下一句。


    “如果你知道是誰做的,麻煩轉告那人,這份債,我遲早會來收!”


    她說完,上了停在路邊的車。


    符星文的車。


    ……


    夜色深明。


    車子往前行駛了一段。


    “厲衍川沒跟上來。”符星文觀察過後視鏡裏的黑色汽車,從岔路分開後,厲衍川便朝別墅的方向走了。


    薑晚一直低著頭,手輕撫著小腹,神情恍惚的樣子,並沒有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隻溫聲哄著。


    “寶寶,別信。媽媽騙人的,媽媽不會傷害你。”


    到如今,她怎麽可能還舍得傷害肚子裏的孩子。


    那些氣憤不平。


    也隻是被厲衍川撞破的瞬間,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符星文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低聲道,“這兩天我跑了好幾遍警局,都說是絕對的自殺行為。就算想要起訴他們教唆自殺,也找不到證據。”


    “何況,一個成年人。沒有直接因果關聯的情況,很難有結果。”


    薑晚自然清楚。


    這是一場漫長的戰役,她低眸,空洞的眼神落在小腹上很久很久。


    終於開口。


    “是我太急了。你說得對,要一步步來……就按原先的安排,先離開這。”


    “那孩子呢?你哪怕嘴上說不要了,他大概也不願相信。既然已經知曉,他更不會放你走。”


    原先,他們便是想著手術結束之後,以帶陳秀梅療養的名義一起出國。


    後來出事,他更加快了進度,打算趁厲衍川還沒反應過來時,先一步帶薑晚離開。


    可現在,仿佛命中注定一般,竟那樣陰差陽錯的被撞破了。


    比起符星文的憂心忡忡,薑晚反倒更冷靜一些。


    她抬起頭,望向窗外霓虹閃爍,突然笑了一下。


    “我跟他說了不會留啊,他要是不信,就做了,讓他信就是。”


    厲衍川的脾性,向來隻相信他自己。


    親眼見到的話,他會深信不疑。


    如同當年,他在昏迷之中隱隱約約見到了夏柔一樣。


    薑晚找出來一個電話,撥通過去。


    “喂,錢醫生。麻煩幫我預約一下你的手術……對,流產手術。”


    ……


    厲衍川是還算沉得住氣。


    他知薑晚對他的厭煩,她不願見,他更不會聽他說話。


    但,孩子要留。


    他選擇回家報喜。


    認認真真地告訴老太太。


    “天大的好事,薑晚懷孕,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


    “什麽?”老太太手裏的筷子“啪嗒”一下落在桌上,本是有氣無力的模樣,下一刻,一雙眼卻驀地亮堂起來。


    “你的?我的……曾孫?!”


    “是。”厲衍川嗓音嘶啞,卻隱隱看到了希望。


    當務之急,是要讓薑晚留下孩子。


    有孩子作為紐帶,她本人,也大可徐徐圖之。


    他強壓下內心苦澀,啞聲道。


    “可是薑晚,不願意跟我好了。奶奶,我想請你當說客。不求她原諒我再給我機會,但至少別做傻事,孩子是無辜的。”


    “當然!”老太太臉上迸發出許久未見的光彩,她幾乎當場就站了起來。


    握著手機,想立刻找薑晚談談,又擔心她剛喪母,深夜打擾總是不好,來回躊躇。


    “這樣,我們商量下話術。等她緩一緩,我立刻親自去勸!”


    “好。”厲衍川點了頭,也終於放下心來。


    薑晚向來最尊重奶奶,她可以不在意自己,卻應當不想老太太擔憂難過。


    ……


    可翌日一早。


    厲衍川驅車離開別墅時,便收到小王急切地消息。


    “厲總,不好了!我剛得到的消息,夫人去了愛安醫院……”


    “去那種小醫院幹什麽?”他記得,薑晚原先為了瞞著他,孩子是在那邊做的產檢,往後要生產,自然還是名下的大醫院最信得過,遲早要轉回來的。


    “我、我原先以為是產檢,沒太放心上。可現在進來問,好像說是、說是手術!”


    “什麽手術?”厲衍川臉色驟然沉下,一顆心倏地提了起來,厲聲責問,“去問清楚!”


    “流產手術!”小王急得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我現在進不去,符星武攔著……厲總,怎麽辦啊?”


    “廢物!”


    厲衍川咒罵了一句,卻沒心情在這時候追究他。


    當務之急,是要阻止薑晚。


    他迅速掛斷電話,撥了薑晚的號碼。


    嘟嘟嘟的聲音響了好久,那邊終於接通!


    “……薑晚,是我。你……在哪?”厲衍川嗓音沉啞,暗含緊張,卻異常強硬,“你要打掉孩子?”


    電話那邊瞬間沉默了下去。


    半晌後,薑晚才終於“嗯”了一聲,“你都知道了。”


    他是知道了!


    現在正十萬火急地想要趕過去阻止她!


    “薑晚!你冷靜一下,聽我說——是我對不住你,誤會你這麽多年,對你不好。可錯在我,孩子是無辜的!”


    “你不能因為它是我的孩子,就不要它。”


    厲衍川發誓,他這輩子從未有過一次,像如今這樣的急切慌張。


    需要用盡全力克製住心底急躁,他將車開得飛快——


    隱隱的,似還聽到了那邊醫生交代的聲音。


    【準備好了待會就進手術室。】


    【剛好過了兩個月,藥流……可能不夠幹淨。我們這邊都是做無痛,你是醫生應該知道,對身體的損失方麵……】


    【好,我知道了。】


    “薑晚!!”他嘶啞著低吼她的名字。


    “還有什麽事?”薑晚似是在簽字,語氣裏隱隱有些不耐。


    “留下他,好嗎?”厲衍川覺得全身都慌張欲碎,心如被砸中的湖麵,波瀾四起,愈演愈烈!


    他腳踩在油門上,車子疾馳在公路上,不顧一切——


    拍動喇叭,動作急切而隱有癲狂。


    他要在最快的時間趕過去!


    “再等等,等等我。就十分鍾!”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每一個字都像在喉嚨最深處裏摩挲了很久,艱難擠出,卻滿是懇切!


    “就再考慮一下子,好嗎?”


    厲衍川盯緊前方,黑眸沉鬱至極,車子速度越來越快,他比任何人都要急迫地開口求她。


    “……我馬上就到了,薑晚。這個孩子,你留下它,就當是……我求你!”


    求?


    薑晚想起來。


    厲衍川的確從未求過她。


    從來,隻有自己對他苦苦哀求,而他睥睨著她,碾碎她的自尊也從不在意。


    薑晚自嘲地笑了一下。


    她眼神一時空茫,搖頭道,“不了,厲衍川。你如今就是跪在地上求我,我也都不要了。”


    “你別——”


    “嘟嘟嘟”的聲音響起。


    薑晚決然掛斷了電話!


    瞬間,仿若一道閃電劃在胸口,厲衍川心髒幾乎停跳。


    他眼前驟然模糊,在看見路口黃燈轉紅的前一瞬間油門到底衝了過去,卻正撞見側麵疾馳而來的另一輛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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