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對此並不在意,他如今雖說沒到清心寡欲的時候,對於敦倫之事也不上心了,就算需要什麽,他傳召一聲,自然有人去壽康宮伴駕。誰要是覺得太上皇是什麽體貼的人,那絕對是錯覺,本質上來說,做皇帝的人,唯我獨尊慣了,他要是體貼,那多半是因為他想要讓自己更舒服,另一個就是也許你真是他的真愛什麽的。事實上,就算是對當年的元後,太上皇難道就真的如何真愛了嗎?真要是如此,怎麽長子不是元後生出來的,反而是司徒歆?所以,很多事情,其實聽聽也就行了,往讓自個舒服的方向想,都能解釋的通!司徒毓一直到坐在了那張金絲楠木製作的龍椅上,方才有了足夠的真實感,在這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他晚上都在做夢,夢中,自個的父皇反悔了,直接把自己廢黜了,這讓他醒來總是一身冷汗。坐在高處,司徒毓難免有點想要大展宏圖的想法,不過,看看下頭的群臣,他還是暫時打消了主意,下頭的文武官員,可沒多少是他的班底,太上皇還在呢,就算他真的不吱聲,難道就能真的不考慮他的想法?開玩笑吧!聖上這麽多年的皇帝做下來,誰能保證他沒留幾樣底牌?真要是一上來,就大刀闊斧地折騰,肆意提拔原本東宮的臣屬,甚至不用聖上動真格的,下頭的大臣都有辦法叫司徒毓有苦說不出。一直以來,皇權在許多人眼裏至高無上,實際上呢,一直處在與臣權,準確來說,應該是相權的博弈之中,一個稍微弱勢一點的皇帝,說話都不如內閣一個普通的閣臣有用。司徒毓終究不是什麽狂妄自大的人,這麽多年太子做下來,別的沒有,耐心絕對有,因此,他作為皇帝的頭一天,下的旨意差不多都是恩旨了,冊封皇後,妃嬪什麽的還得等一等,不能顯得他這個皇帝隻知道自個後宮那點事情,另外就是開恩科,大赦天下什麽的,這都是常規操作。而對臣子的恩賞,第一波自然是先放到了一幫兄弟身上,在詢問過了太上皇的意見之後,司徒歆和司徒晞被從宗人府放了出來,不過,恢複爵位是不可能的,因此,不過就是賞賜了宅子錢財,日後就得自謀生路了。而其他的兄弟們,爵位就得往上抬一抬,已經冊封了郡王的現在都是親王了,還沒有冊封的,未成年的先封郡王,等到成年之後,看情況再晉封。郡王是雙字封號,親王正常情況下是單字,司徒瑾那種反而是特殊情況,司徒毓也懶得動腦,直接去掉前頭那個忠字,以後麵的字作為封號,挨個冊封了下去。至於司徒瑾,這就有些困難了,他如今可以說是已經封無可封,總不能真的如同戲文上一樣,封什麽一字並肩王吧,就算是按照戲文上的劇本,這也不吉利啊,因此,司徒瑾所得到的冊封其實更多的是名義上的,主要體現在,他這一脈,日後就是世襲罔替了,而對於司徒瑾本身,他得到的就是如同漢朝時候的三公的特殊待遇,比如說讚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甚至更進一層,司徒瑾就算是見了皇帝,也無需跪拜了。對此,司徒毓一點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想法,畢竟,以司徒瑾的功績身份,活著的時候也就罷了,死了是能成神封聖的人物,回頭其他的皇帝,還得拜他呢!當然,叫司徒毓更加放心的是,司徒瑾已經說好了,自個不會成婚生子,日後這個王位,要麽就不傳下去了,要麽,就直接過繼一個,如今司徒毓登基,過繼的人選,自然就在司徒毓的兒子裏頭選了,平白一個世襲罔替的王爵,對於司徒毓來說,簡直是現成的便宜,如今就看哪個兒子有這個運道了!既然好處又沒有外流,司徒毓又覺得自個能順順當當繼位,跟當年司徒瑾的提醒有著很大程度的關係,那麽,對於這個兄弟寬容一些,自然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對此,其他人更沒什麽意見,反正司徒瑾跟他們並不是同一個層次的人物,互相之間也沒有利益方麵的衝突,甚至,司徒瑾的那個皇莊年年都有新鮮東西出來,雖說很多不過是司徒瑾為了方便自個研究搞出來的一些副產品,但是,在外頭可是很有用的。別的不說,江南那邊,那些大地主們已經集體開始降低地租,很少繼續購買地產,將多餘的錢財投資到了各種工坊上頭,以確保自家的佃戶想要進入工坊做工的時候,頭一個就會選擇自家的,畢竟,這年頭,靠譜的工人也是很難尋找的。其他地方其實也一樣,大家都從初步的工業化中嚐到了甜頭,也有人想著研究一些更具經濟效益的機器,但是,皇莊裏頭出來的東西,那是又快又好,這也導致民間都眼巴巴地等著皇莊中有什麽新鮮玩意流傳出來,然後可以根據自個的情況,進行一定的改良。正常情況下,皇莊上流出來的東西會經過內務府那邊挑選一下,才會有選擇性地流入其他人手上,比如說那些新生的民間資本中,這也導致了許多人在朝堂上喊著皇家與民爭利,可惜的是,全讓聖上給忽視了!你們不與民爭利,那你們怎麽不把自家的田地工坊都送給下頭那些百姓呢?起碼內務府這邊搞的工坊吃相可比民間那些資本強多了,皇家如今家大業大,幹的又都是壟斷性的行業,也樂意多給下頭那些人一點甜頭。總之一句話,在絕大多數人眼裏,司徒瑾就是能帶著大家一塊發財的財神爺,白花花的銀子人人愛,因此,司徒瑾的人緣可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了,可惜的是,司徒瑾的交際圈子實在是比較窄,導致了大家想要巴結都找不到門路,要不然的話,不知道多少人天天捧著禮物在門口等呢!饒是如此,司徒瑾每年各種年節的時候,收到的禮物也是非常可觀的,而且這些都不是要求司徒瑾辦什麽事,無非就是過來拜一拜碼頭,企圖在司徒瑾那裏混個眼熟。不過很可惜,司徒瑾對於這些人是半點興趣也沒有,光量子計算機的確內存幾乎是無窮大,但是,有那麽多的內存,多下載一點知識不行嗎?幹什麽要額外空出一點存儲空間來存儲一些自個壓根用不上的通訊錄呢?難不成自個在路上遇到什麽人,自個認不出來,對方還敢記恨自己不成!總之,司徒毓忙的昏天黑地的時候,司徒瑾的日子還是很滋潤的。那些進京慶賀新君登基的官員,送禮的時候也不能露了司徒瑾,司徒瑾連禮單都懶得翻,豐裕王府年年擴建庫房,其中一些放不住的,類似於衣料的消耗品除了自家使用之外,最後不得不放到鋪子裏頭出售,銷量還算不錯。雖說太上皇之前說了要搬出來住,但是,司徒毓剛剛登基的時候,太上皇還得留在宮裏頭,給司徒毓做一段時間的定海神針再說。朝堂上不少官員的位置做出了一些調整,有得意的,自然有失意的,還有一些人自詡是老臣,還給太上皇上折子,哭訴自個的委屈,都被太上皇丟到一邊去了!太上皇的態度就是一個信號,因此,一些倚老賣老的老臣也老實起來了,明白太上皇這是動真格的,除非真的觸及到了太上皇的底線,否則是不可能出來跟新君打對台了。司徒毓很是謹慎地調整了朝中的人事關係,一些被抓住了把柄,要麽是曾經立場不正,首鼠兩端的,要麽是屍位素餐的,司徒毓也沒有下狠手,直接先是將人挪到了沒什麽實權的閑職上頭,就當是看在他們為朝廷效力多年的麵子上,給他們養老了,然後,也開始將自個的班底緩緩提拔起來。詹士府的一眾成員本身在朝中就是有官職的,如今提拔起來,也沒人有什麽話說,除此之外,原本投靠了司徒毓的一些人如今也算是得到回報了,當然,司徒毓也不是一下子什麽人都提拔上來,總得考慮一下對方的能力還有品行!林海因為賈赦的關係,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東宮一派了,因此,他外任這麽多年,終於被調入了京城,做了蘭台寺大夫,督察禦史,這就得將家人都接到京城來了。第64章 賈敏如今身體卻是開始好起來了,她之前一直纏綿病榻,果然是被人做了手腳,中了蠱毒,生命力一直處在緩慢的流失狀態。蠱毒這玩意在中原很少見,但是,並不代表中原這些修道門派對此一點也不了解。可以這麽說,在先秦的時候,真正盛行的其實是巫術,也就是從始皇帝開始,一幫方士不肯老老實實清修,跑去忽悠皇帝長生不老,意圖從皇帝那裏弄到足夠的資源,好給自個修行。這也是難免的事情,先秦之前的時候,天地靈氣還不像是現在這般稀薄,而且那時候,諸侯林立,一個諸侯能夠掌握的資源也就那麽多,掌握資源最多的是楚國,楚國那時候官方供奉的還是上古天帝太一呢!事實上,那時候太一早就涼了!楚國民間真正盛行的還是楚巫。一直到始皇帝之前,誰也沒想到天下能真的一統,也就是那個時候,修行者才發現,一個真正帝王的恐怖,雖說龍氣具備著鎮壓一切超凡的能力,但是,富貴險中求,隻要能將皇帝忽悠瘸了,還怕搞不到資源嗎?許多方士成功了,最典型的,徐福忽悠了始皇帝一番之後,作為一個散修,借助始皇帝的資助,自個都能跑到海外開宗立派去了。一直到漢朝的時候,對於修行之人來說,忽悠皇帝依舊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要知道,當時超過百分之八十的黃金被修士們借著煉製長生不死藥的名頭中飽私囊,變成了精金之後,融入了各種法器之中,還有各種大藥也是如此,隻要給皇帝還有那些王公貴族一點渣渣,剩下的全被一幫修士私吞了。一直到後來張角一幫人喊著要建立地上道國,這才導致修士們也跟著遭遇了打擊,從此不複從前的風光,另外也是發現龍氣對於自身修行影響實在是比較大,漸漸也就單純以一個宗教形象出現了。而擅長巫術蠱術的那些巫師就是被修士們打擊的對象,他們賣相比較差,一個個因為修行法門的問題,瘦骨嶙峋,蒼老不堪,而且還很不重視自個的形象,身上穿著鳥羽獸皮什麽的,一看就是一副髒兮兮野人的模樣,又不能叫皇帝長生,被摒棄是非常自然的事情。為了道統,這些人跟那些修士們可是發生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爭鬥,因此,但凡是曆史比較悠久的門派,都有關於巫術蠱術的記載。賈敏身上的蠱蟲並不算非常厲害,因此,在喝下了一碗特製的符水之後,那隻蠱蟲也就被驅趕出來了,張真人在得了林家的好處之後,又拿了一粒補元丹出來給賈敏補充了一下這兩年來損失的元氣,雖說不能補足,卻也還算是不錯了。因此,賈敏在揚州一眾名醫瞠目結舌的眼神中迅速好轉了起來,等到到了京城的時候,儼然又是那個從容美貌的中年貴婦了。回了京城,賈敏自然不能不回娘家一趟,老實說,看著已經換了匾額的榮國府,她還是很有物是人非之感的。這一次的省親還算是比較順利,雖說賈寶玉口口聲聲說林黛玉有點眼熟,像是曾經見過一樣叫賈敏一時間有些愣神,不過其他也沒發生什麽事情。賈寶玉雖說是不愛學習,又是個顏控,但是,情商其實並不低,還是很懂得什麽時候該說什麽話的。賈敏在那裏,說林黛玉眼熟其實沒什麽,畢竟是姑表兄妹,林黛玉生得有六七分像是賈敏,賈敏又是賈家人,因此,林黛玉身上自然有與賈家人相似的地方,賈寶玉覺得眼熟自然可以理解。賈寶玉本來還想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瞧著賈敏的神色,也就住了口。倒不是因為別的,所謂男女七歲不同席,林黛玉都已經六歲了,賈寶玉還要比林黛玉大兩歲,早就不該待在後宅了,而且還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但是,賈敏卻不能任由自家侄子對自個女兒評頭論足,實際上,賈敏對於賈寶玉有一種近乎本能的排斥。一個銜玉而生的孩子,對於賈敏來說,就是個不安定因素,她一點也不想自家跟賈寶玉扯上什麽關係。因此,在史氏試探著詢問黛玉婚事的時候,賈敏就警惕起來了,看似含蓄,實則堅決地將賈寶玉排除出了女婿的候選範圍。她說法也很合情合理,林海如今是蘭台寺大夫,督察禦史,已經是從三品的官員,林海如今年紀在官場上也不大,等到林黛玉要議親的時候,隻怕混個二品都沒問題,因此,林黛玉的擇婿範圍怎麽著都應該是差不多的人家,而賈寶玉呢,賈政如今就是個白身,如何有資格娶黛玉。史氏還不甘心地說什麽賈寶玉有大造化的話,見史氏在這事上已經魔怔了,賈敏想著她年紀也大了,難免有些糊塗,也不敢戳破,隻是表示,賈寶玉哪怕現在開始努力讀書,參加科舉,等到中進士的時候,怎麽著也該二十來歲了,自家女兒可等不了這麽久。史氏瞧著賈敏在那裏言語,頓時有些頹然起來,她歎了口氣,拍了拍賈敏的手:“好,你現在年紀大了,有自個主意了,我這個老太婆是管不了你了!”賈敏臉色有些不好,不過,還是說道:“老太太,女兒如今不光是賈家女,而是林家婦了,黛玉是林家幾代人都沒能盼來的閨女,她的婚事,本來也不是我能隨便做主的,老太太一向疼愛女兒,難道就不能體諒一下女兒嗎?”史氏擺了擺手,振奮了一下精神,說道:“也不是我老婆子偏心,實在是寶玉是個可人疼的,他長得簡直跟你父親年輕時候一模一樣,這性子也好,你也知道,你二哥的情況,我疼他疼了那麽多年,就算是他分出去了,心裏也放不下,珠兒沒了,他能指望的也隻有寶玉了!”賈敏被史氏說得有點想要歎息,誰攤上賈政那樣的兒子,都會想要歎氣的。賈政小時候可沒有表現出那樣不靠譜的本質,如今年紀大了,反而叫人擔心起來了。好在之前的話題被岔過去了,母女兩個都默契地不再提起。賈寶玉也是個心大的,見了黛玉之後,又見了林恒與林哲,兩人都是芝蘭玉樹一般的人物,賈寶玉素來是個顏控,他的邏輯就是,你好看,你說什麽都是對的,因此,其實給林恒和林哲留下的印象都還不差。等著林家人要告辭的時候,賈寶玉膩在史氏身邊,想要林家人留下來的行為也就不惹人嫌惡了,他這時候年紀小,長得也圓潤可愛,言語還帶著稚氣,一看就是從小嬌慣大的,因此,誰也不會跟他計較。在林海這樣已經差不多變成老狐狸的人眼裏,還覺得自家嶽母還算是聰明,知道皇家容不得一個出息的賈寶玉,幹脆將人養成天真不知事的膏粱子弟,如此,無論是賈家還是賈寶玉都能得到保全。至於之前的宣揚,也是為了防止皇家悄悄把人弄死。當然,在知道史氏對賈寶玉的期盼之後,林海就無語了,想要讓賈寶玉出息,卻不好好教養,讓他努力讀書習武,隻是一味嬌慣,就這樣,還指望什麽大造化呢,這不是開玩笑嘛!不管怎麽說,林海安安穩穩做起了督察禦史,他在外頭多年,原本也不是什麽剛直的性子,一向善於和光同塵,在跟江南一幫人精打了這麽多年交道之後,他對於揣摩人心已經很有心得了。如今司徒毓皇位穩固,太上皇又不隨便冒出來指手畫腳,因此,林海也就不用擔心站錯隊什麽的,幹脆就老老實實忠於上頭那位,擔負起禦史的職責來。賈赦算是東宮的功臣,如今在兵部做侍郎,算是酬他之功,也能夠發揮一下賈家在軍中僅剩的價值。別的倒也罷了,日日上朝,倒是叫一貫不是那麽勤勉的賈赦有些頭大,不過,這也讓賈家再次變得炙手可熱起來。太上皇冷眼旁觀了一下朝堂上的情況之後,發現自家兒子還算是比較謹慎,沒有仗著自個是皇帝,就一門心思按著自己的意思亂來,也暫時放下了心,如今天氣漸漸炎熱起來了,太上皇本來就不是什麽宅男類型的人,皇宮他早就住膩了,當下就表示,自個要去行宮避暑。對於太上皇的這個要求,司徒毓還能怎麽辦,隻能答應他啊!因此,司徒毓不得不親自帶著人送著太上皇離京往南郊那邊行宮去了,行宮那邊有山有水的,可比皇宮裏頭舒服太多了。就算是用了冰山降溫,肯定也沒有天然的清涼舒服啊!因此,聖上大筆一揮,南郊行宮便改了個名字,變成了清涼宮,然後宣布,這裏就是避暑行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