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司徒瑾就知道這命運是怎麽導回正軌的了!這邊賈政一家子才匆忙搬出去沒幾天,史氏就找了個借口,將賈寶玉從賈政那邊接了過來,理由也很簡單,她住在榮慶堂很是寂寞,希望能夠有兒孫在膝下盡孝,也好頤養天年。然後,她又看不上賈赦的庶出子女,這也是賈家的常態,在這個時代,庶出差不多就屬於沒有人權的那種。賈代善的庶女被史氏胡亂嫁出去,賈代善對此沒有任何意見。賈代善那一輩的庶子,同樣沒分到什麽家產就被分出去了,也沒人會說老國公夫人不慈!對於史氏要將賈寶玉接過來,賈赦琢磨了一番之後,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賈赦也有自個的考量,要是賈寶玉放在賈政那裏,以賈政那個粗暴的架勢,說不得真的能夠嚴父出個高兒,賈寶玉從小看起來就是一副聰明伶俐的模樣,要真是有多大出息,回頭上頭再想起來賈寶玉是個銜玉而生的,那可就糟糕了。可是放在史氏身邊就不一樣了,史氏這麽大年紀,能有多少本事管教孫子,回頭直接就能將賈寶玉養廢了,橫豎史氏是用自個的私房補貼孫子,賈赦能有什麽意見!因此,在賈政和王氏混合了不舍與期待的情緒中,賈寶玉又被送回了榮安侯府,住進了榮慶堂。沒辦法,這兩位分出去之後,就知道生活不容易了。尤其,榮寧街沒什麽地方住人了,兩人如今雖說還住在內城,卻已經是內城外圍的地段了,這還是原本榮府的一個產業,賈政選擇了半天,才選好的宅子,真要是讓他自個掏錢去買,想要買到內城的宅子,可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畢竟,內城的宅子,不是有錢就一定能買到的,這年頭,買賣房產不僅是買賣雙方的事情,還得考慮到鄰居的意見,鄰居不同意,你錢再多,也不成!賈政沒了官職,王氏的敕命自然也早就沒了,如今除了分到的家產還有王氏自個的嫁妝能夠保證他們一家子能夠在很長一段時間過富家翁的生活之外,對他們的社會地位沒有半點提升的價值。何況,沒了史氏的補貼,他們一家子都不能保持在榮國府的生活水準了,夫妻兩人難免要對史氏的私房惦記幾番,雖說史氏信誓旦旦,她的私房都是二房的,可是史氏如今身子骨還硬朗著呢,在這過程中,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麽變數,因此,有個二房的人留在史氏身邊,顯然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兩人又不是隻有賈寶玉一個兒子,還有賈珠呢,因此,對於將賈寶玉送過去,自然沒什麽心理負擔!第60章 曆劫的神仙似乎跟普通人也沒什麽兩樣,司徒瑾連續監視了很長一段時間,發現賈寶玉大概智商情商都比平常人稍微高一點,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在史氏的教養下,進一步向著紈絝子弟的方向發展。史氏在教育孩子方麵,那真是不成功的,賈赦小時候在老國公夫人膝下長大,賈政倒是養在史氏身邊,不過到了年紀,也到前院開始念書了,賈敏嘛,從小就請了教養嬤嬤,作為一個母親,史氏要做的其實也就是口頭上關心幾句,衣食住行上頭自然有下人負責。當然了,賈敏還是跟著史氏學過管家理事的本事的。可這些對於賈寶玉來說可沒什麽作用,史氏對賈寶玉就是一味寵溺,賈寶玉喜歡漂亮的丫頭,史氏也喜歡,因此,榮慶堂裏的丫鬟在容貌上,可以說是整個侯府素質最高的,賈寶玉喜歡吃丫頭嘴上的胭脂,那就采買一些上等的胭脂給這些丫頭用就是了,反正也花不了幾個錢。賈寶玉天生嘴巴甜,對於女人很會討好,史氏被賈寶玉哄得天天笑嗬嗬的,隻看在賈寶玉這個本事,賈赦都不會反對史氏將他養在身邊,也省得沒事對自個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總之,賈寶玉長到該開蒙的年紀,史氏才想起來,賈寶玉該念書了,隻是,賈寶玉不喜歡家學滿臉褶子的賈代儒,史氏琢磨著要給賈寶玉專門請個西席回來,這事史氏自個自然是做不了的,隻能找賈赦。賈赦隨口就把事情推給了賈政,賈政是賈寶玉他爹,這事自然得賈政負責,要不然的話,回頭賈寶玉不成器的話,賈政豈不是要怪到自個頭上!賈政一時半會兒根本沒空理會賈寶玉,賈珠終於要參加會試了。賈珠這個年紀,能考上舉人已經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賈政一門心思盯著賈瑚,賈瑚能做到的,賈珠就必須能做到,問題是,論起天資,還有師資,賈珠壓根拚不過賈瑚,因此,隻能靠努力來彌補,每日裏點燈熬油,不到三更別指望睡覺。在賈瑚考上舉人之後,賈珠第二次鄉試終於考中了,雖說是在榜尾,僅僅比孫山高兩名,但也算是中了!因為中舉人的時候年紀還比較小,總算是能夠如賈政所願,得了一個好差事。舉人隻要稍微花費點代價,就可以進入國子監,賈珠年紀小,也算是出自官宦人家,自然是可以進入國子監的,他又一向用功,在賈政這樣的高壓教育下,還能夠保持與人為善的性子,或者說,其實是有些荏弱的,因此,國子監的不少先生其實挺喜歡他。如果不考慮賈政本身的因素的話,賈珠就是個好女婿的人選。國子監祭酒李守中就很看好賈珠,李守中是個比較古板的人,雖說學問上頭沒問題,但是因為他這個性子很容易得罪人,因此在國子監祭酒這個位置上待了不少年,日後想要升遷也不容易。李守中共有三子二女,其他人已經各自嫁娶,唯有小女兒李紈待字閨中。李家是耕讀人家,家底並不豐厚,三個兒子,一個女兒的婚事,幾乎要將李家給掏空了,兒媳婦進門倒是有嫁妝,但是有點臉麵的人家,也不能用兒媳婦的嫁妝不是,李守中這個國子監祭酒的位置也賺不到什麽外快,他人又清高古板,也不屑如此,每年的冰敬炭敬加起來也不多,家中產業也不算多,長子蹉跎了好些年,三十來歲考了個同進士,外放為官,日後前程也有限。次子考中舉人之後也不打算再考了,畢竟,家裏實在是支持不起,最終幹脆找了個差不多的地方做起了教諭,而幼子也就是二十出頭,連舉人都沒考上,如今還在家中讀書,就算想要授官,也得考中舉人才行,秀才也就是有點免稅的特權,當然了,要是屢試不中,也隻能想辦法找個差事養家糊口了。長子次子靠著俸祿也就隻能養活一家大小,若是在任上需要打點什麽的,還需要家裏支持一二,幼子又得讀書。長女找了個差不多的婚事,為此家裏也準備了好幾千兩的嫁妝,還得有個千把兩的壓箱錢,這對李家來說,已經是不小的開支,輪到李紈,能夠留給她的嫁妝就更加不豐厚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給李紈找一門說得過去的婚事,那真是不容易。李家雖說要求女兒安分隨時,守拙藏愚,但是,總歸要保持一定的體麵,總不能為了錢財,叫女兒隨便嫁個有錢的人家,總該嫁給一個讀書人。若是寒門子弟,李紈又沒有足夠的嫁妝,嫁過去之後,保持一定質量的生活就是問題,總不能經常回娘家打秋風吧,因此,李家想要選擇的就是家中相對比較富裕的人家,當然,子弟最好還要比較上進,因此,賈珠就進入了李守中的視線。李守中對於賈政倒是沒什麽好說的,橫豎賈政如今也不做官了,榮安侯府那邊,對賈政估計也不剩多少情誼,也就是說,賈政再如何心高,也沒足夠的底氣,賈珠又是嫡長子,日後賈家這一房的未來自然在賈珠身上,李紈嫁過去之後就是長子長媳,不會吃什麽虧,因此,再他稍微對賈珠暗示了一番之後,賈珠回去跟賈政一說,賈政立馬千肯萬肯了。國子監祭酒別看品級不高,但是,國子監的監生算起來都是他的學生,光是建立的人脈就很是了不得了,而且李家幾個兒子都有功名,可見李守中的本事如何,有李守中這樣的嶽父,賈珠考上進士總不是什麽問題,日後再有李守中的學生在官場上守望相助,賈珠的仕途怎麽可能不順利呢?因此,雖說李家那邊含蓄地表示,李紈的嫁妝可能不那麽豐厚,但是對於賈政來說,錢財就是阿堵物,王氏倒是嫁妝豐厚呢,卻大字不識一個,對自個能有多少助力!因此,賈政跟王氏一說,叫王氏多多準備聘禮,這事也就定下來了。李紈年紀也不小了,及笄之後兩人就成婚了,還算是琴瑟和諧。王氏雖說不滿李紈嫁妝單薄,李家也算是講理的人家,賈家這邊送過去的聘禮,差不多都塞李紈嫁妝裏頭帶回來了,免得李紈嫁過來之後,因為聘禮的緣故不好看。李紈又是個溫順的性子,王氏表麵上也不能表現得太刻薄,因此,賈政一家子還算是和諧。隻是李紈與賈珠成婚兩年,一直沒有身孕,這叫王氏非常著急,對於婆婆來說,想要表達對於孫子的渴望,很多人不是給兒子媳婦塞補品,而是給兒子塞丫頭。賈珠是個溫和到不懂拒絕的人,長者賜,不敢辭嘛,何況,王氏給的丫頭一個個都挺漂亮。這也是難免的,分家的時候,王氏的陪嫁,還有賈家的一些家生子都分給了賈政,這麽多家生子裏頭,挑出一些漂亮的丫頭還是非常簡單的事情。做女人的,丈夫有小妾,那絕對是看不過眼的,但是對兒子,那自然是多多益善,因此,王氏挑給賈珠的幾個丫頭那真是精挑細選,賈珠自然照單全收。李紈又是個賢惠的,雖說心裏不高興,但是嘴上卻不能表現出來,一直沒有孩子,也是她的一塊心病,因此,隻得親手做上一些羹湯,然後跟賈珠做點有益於傳承下一代的事情,好趕緊有孕,而王氏賜下來的丫頭,擔負的也是差不多的責任,王氏可是許諾了,誰要是先給她生下孫子,那就提她做姨娘,一個個哪有不打起精神奮進的道理。賈珠一方麵要應考,一方麵要應付一幫女人,那真是心力交瘁,他原本身體就算不得很好,又苦學太過,因此,會試第五天的時候,就暈了過去,被抬了出來,整個人蒼白如同快要飄走一般。瞧見兒子這般模樣,王氏心疼不已,賈政卻是非常惱火,隻覺得兒子不爭氣,他倒是忘了,他自個在考試前後病了多少次,輪到自個兒子,就覺得這簡直是大逆不道,是裝病避考了!賈政如今的身份,也請不了太醫,隻得先請了街麵上的大夫,這大夫還算是有本事,過來一看,就是心力消耗太過,另外又含蓄的表示,雖說是年輕人,但是有的事情上頭,還是需要節製一番。這下子,賈政算是找到理由了,要不是賈珠還躺在床上,都要抄起棍子劈頭蓋臉打上去,會試在即,不知道好好備考,居然還玩什麽紅袖添香的把戲,弄得大夫都說身體太虛了,這算什麽?王氏也氣得發瘋,她選擇性地忘記了自個塞給兒子的丫頭,隻怪李紈不知廉恥,也不知道管住自個的丈夫還有下頭的丫頭。李紈委屈得不行,又不能在這事上跟婆婆爭辯,回去之後,直接發落了那幾個丫頭,叫她們去佛堂撿佛豆給賈珠祈福。賈珠自己也羞愧難當,身體稍微好轉了一點,就強撐著爬起來繼續看書,賈政那邊瞧著賈珠好一些了,恨不得從早到晚盯著賈珠,賈珠但凡有一點想要鬆快一下的心思,立馬就是一番訓斥,不光是嘴上罵,還得動手!賈政對待兒子,那根本不是對兒子,對仇人都沒這麽狠厲的,或者說,賈政本來就是個窩裏橫,對外頭人一點辦法也沒有,所有的能耐,都拿來對付自家人了!他如今這個處境,其他人他也沒那個本事,因此,除了打罵兒子之外,也沒別的事情了。賈珠本來就承受了很大的精神壓力,身體也沒好全,這日因為身體不適,起得晚了一些,就被賈政一番痛罵,甚至還抽出一卷畫軸,就劈頭蓋臉打了上去,賈珠支撐不住,又是暈了過去。這下子,問題可就大發了,賈珠倒下去之後,高燒不退,牙關緊閉,幾乎是水米不進,之前請來的大夫直接表示,這分明就是油盡燈枯,直接準備後事吧!賈政瞧見王氏那陰惻惻的眼神,差點沒連退了好幾步,他這會兒也後悔了,隻是,嘴上卻是不肯認輸,叫道:“就知道怠惰,不知讀書上進,這樣的兒子,死了又如何?”王氏差點沒伸出手指將賈政抓得滿臉桃花開,你怎麽好意思說兒子,你這樣的廢物,都沒被自個爹打死,你怎麽就有臉說賈珠!王氏好歹保持了幾分理智,隻求了賈政會榮安侯府,求了老太太拿帖子請太醫,賈政想著自個要回去麵對史氏和賈赦,就是一陣不情願,架不住王氏眼神實在讓他有點害怕,他懷疑,他要是敢說一個不字,王氏就敢撲上來跟自個拚命,因此,隻得硬著頭皮叫人趕緊套車去榮安侯府。這等生死大事,他居然還在那裏叫人套車,等到他坐上馬車去了榮安侯府,都已經是快兩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史氏一聽情況,看著賈政的眼神都不對了,她有的時候糊塗,但是在這種事情上頭,卻是壓根不含糊,立馬叫人拿了自個的帖子,騎了快馬就要太醫院找太醫,還專門叫找最是擅長脈息的王太醫,找到之後,立馬將太醫帶到賈政家裏給賈珠診脈。史氏乃是超品的誥命,賈赦在東宮又很有麵子,因此,她的帖子還是很管用的,王太醫正好當值,一聽情況,立馬帶著藥箱,連小童都不帶了,出了太醫院,就騎馬往賈政那邊去給賈珠診脈。等到給賈珠一摸脈,王太醫就有些頭大,賈珠這脈象,原本就損了心神,正該好生補養身體,結果又開始耗費心力,這就算了,還鬱結於心,幾乎是五勞七傷了,便是六七十歲的老人,脈象都要比賈珠這時候強勁。王太醫將脈象一說,王氏和李紈簡直是眼前發黑,連忙懇求王太醫開方。王太醫歎了口氣,說道:“令公子這般情況,想要好轉很難,他損耗太過,心火熾盛,損了肝木,又腎水不調,以至於五髒俱損,為今之計,老夫隻能先開一劑猛藥,喚醒他的生機,然後徐徐調養,隻是之後,就得安心靜養,耗費心力之事,卻是不能再做了!”王氏聽到這裏,趕緊說道:“還請太醫開方吧!”王太醫斟酌了一番,開了一個方子,然後說道:“先按照這個方子去抓藥,五碗水煎成一碗水,他現在這個樣子吃不下去,就等藥溫涼一些,撬開他的牙齒灌下去,人要是醒了,就好辦了!等令公子醒後,一些不高興的事情,就不要在他耳邊說了,且須寬心才是!令公子如今還年輕,總算還能調養個七七八八,要是再過於傷神,那就是大羅神仙下凡,也是救不了了!”王氏也顧不得別的了,隻要兒子還活著,一切都好說,李紈也不想什麽夫榮妻貴了,要是丈夫死了,那是一切皆休,她連個孩子都沒有,如今隻需要丈夫好好活著,當下婆媳二人都是連聲答應不提。王太醫這邊一走,那邊就忙著抓藥煎藥,方子上藥材不多,大半都是補藥,賈家這邊每年都會配製一些常用的如天王補心丹,資金活絡丹,人參養榮丸之類的丹藥吃著,因此,家中常備的藥材還算是齊全,很快就將藥配齊了,就在賈珠這邊廊下煎了起來,等著藥都要煎好了,賈政才灰頭土臉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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