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身後,一少年聽得津津有味。少年看上去十七、八歲,身著灰衣,相貌普通,氣質卻不一般,一頭黑發用一根綠簪簡單地挽起。少年頓了一下,走到向初簾旁邊,對二人拱手一禮:“兩位兄台,在下打擾了。”向初簾略掃他一眼,抱拳道:“這位小兄弟有何指教?”他似乎很喜歡笑,且笑容明快,仿佛沒有任何煩惱,讓人見了極易與他相交。少年略微一笑:“在下剛才聽到了二位的談話,聽二位的意思是,杭州城莫非要熱鬧起來了?”向初簾了然一笑:“小兄弟是剛來杭州吧?”“正是,剛到。”向初簾道:“在下向初簾,小兄弟,不如坐下再說。”“原來是向大哥。小弟古原,‘古代’之‘古’,‘中原’之‘原’。”少年彬彬有禮,又一拱手,才撩起衣擺坐下。另一人喜道:“巧了,在下也姓古,古遨,‘遨遊’之‘遨’。小兄弟若稱在下一聲大哥,在下還是擔當得起的。”古原和向初簾均是一笑。古原坦然地叫了一聲:“古大哥。”古遨對他甚是熱情,真把他當成了親兄弟:“小原,你這時來杭州正是時候。九惡門的人和羅天派的人相約後日在老樹林決鬥,向初簾要去給他師叔幫忙,大哥帶你去看熱鬧,如何?”“當然好。小弟一人來杭州,正覺得無聊。”古原好奇地問道,“莫非他們誰打贏了,劍譜就歸誰所有?”向初簾點頭道:“雙方是如此約定的,整個杭州城的人都知道此事。”古原又問道:“那麽,劍譜現在由誰保管?”向初簾和古遨同時看向他。古原忙擺手道:“二位大哥誤會了,在下無名小卒一個,豈敢覬覦劍譜?隻是覺得好奇才隨口一問,既然那二人都想得到劍譜,恐怕都不願把劍譜交給對方保管吧?”向初簾嗬嗬一笑:“小兄弟也是誤會我們二人了,我和古兄弟隻是沒有想到你問得如此直接。”此時他更加確定這位小兄弟隻是初入江湖。“小原,你猜得沒錯。”古遨對古原道,神色帶著幾分好笑之意,“那兩老頭現在還都抓著劍譜不放呢,連去茅房也一起去。哈哈哈……”古原聞言,忍俊不禁。向初簾踹了古遨一腳:“行了你。”古原與古遨、向初簾二人雖然相隔五六歲,卻相聊甚歡,直到天色晚了才分手,約好後日仍在這裏見麵。古原回到客棧的房間,在椅子上坐下,支頷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右手在臉上一抹,竟然從臉上撕下一張人皮麵具!麵具下的臉赫然是軒轅偏偏。從平安城離開時,軒轅偏偏特意買了另外一匹馬,來到杭州後,又精心易容,連碧鱗劍也被他做了偽裝,隻怕軒轅招堯站在他麵前也很難認出他。他之所以離開軒轅招堯不隻是因為與軒轅招堯在一起他習慣依賴軒轅招堯,還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他相信堯能夠理解。這是他必須走的一條路。不知要現在在做什麽?這是應該也到杭州了吧?偏偏躺在床上,漸漸睡去。翌日,偏偏在外麵轉了一圈,讓他意外的是,並沒有聽到軒轅招堯來到杭州的消息。堯莫不是生氣了所以放棄了來杭州的打算?又或者是發生了其他事所以不能來杭州?偏偏不得其解,糾結地過了一天。第三日,偏偏按照約定去酒樓,古遨早已在酒樓等他,見他出現,笑臉相迎。“小原,你來了。”“古大哥,讓你久等了。”古遨笑道:“我也剛來而已,我們走吧。”“好,請。”老樹林就在杭州城郊,林中多為百年古樹,因此得了個名字叫老樹林。裏麵有一片空地甚是開闊,因此成了九惡門副門主曹華啟和羅天派掌門……向初簾的師叔洪濤凱的決戰之地。此時,樹林裏已聚集了不少人,宛如一場中型盛會。曹華啟和洪濤凱被眾人圍在中間,劍譜仍然被他們一人握住一角。曹華啟身後站著九惡門的五六個門徒,洪濤凱身後也有幾個助威者,包括向初簾在內。偏偏不住東張西望,豈料將所有人都看了個遍,也沒有發現軒轅招堯的蹤影,倒是看見岑寂和高山遊二人站在一起。高山遊不時與岑寂搭話,岑寂一臉淡然,愛理不理。“小原,你在找什麽?”古遨注意到他的異常。偏偏笑道:“沒什麽,想看一看有沒有我認識的人,看來是沒有。”古遨沒有懷疑,激動地道:“看,快開始了。”他之所以來此不隻是為了看熱鬧,更是因為像這種高手之間的對決平時極少有機會見到。對於他們年輕一輩,這次決戰也是長見識的好機會。九惡門在江湖中多得惡名,洪濤凱非常瞧不起他們,傲然道:“可以開始了吧?”“隨時可以。”曹華啟慢吞吞的嗓音帶著輕蔑的意味能氣死人,“不過,我們可要先說好,若我們二人動手,劍譜該由誰保管?總不能我們二人一手拿著劍譜,另一手與對方過招吧?”洪濤凱哼了一聲,看向向初簾:“老夫當然有策略。你我二人各派出一名可以信任的人,由他們兩人暫時一起保管劍譜。你意下如何?”曹華啟沉吟片刻,道:“倒是個好主意。不過,若是此時有第三方趁虛而入搶奪劍譜該如何?”洪濤凱揚聲道:“那也好辦,那他就是我羅天派和你九惡門共同的敵人。”一邊說,一邊環顧眾人,頗有警告之意。“好主意!”曹華啟撫掌道。圍觀者頗有不服者,聽聞此言,也不敢輕舉妄動。正在此時,一道低沉渾厚的嗓音響起,清清冷冷。“這倒是奇了,劍譜原本並非你二人所有。你二人能從他人手中搶得,為何他人卻不能從你們手中搶?”眾人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一黑衣冷峻的男子環手抱胸站在那裏,身後一左一右,兩護衛隨行。這話一出,立即有人附和:“是啊,憑什麽我們不能搶?”“就是,就是!”人群立即騷動起來。曹華啟和洪濤凱臉色極為難看,均是提高警惕,生怕對方趁機奪譜。偏偏本來還等著看好戲,卻不料突然冒出一個傲慢的男子,不由得撇嘴,不滿地瞥了那人一眼。他注意到男子的瞳孔似乎帶著些極淡的藍色,不像是純正的中原人。黑衣男子環視眾人,道:“各位覺得是否有理?依在下看,就該能者居之……”話音未落,兩條人影突然從不同的兩個方向飛向曹華啟和洪濤凱。不少人本來就蠢蠢欲動,見狀,立即也衝了上去。黑衣男子臉色一沉:“還愣著幹什麽?”“是!”兩個護衛的輕功端的是絕妙無比,幾乎同時躍起,追趕見勢不妙一起逃離的曹華啟和洪濤凱。向初簾見狀,急忙也追了上去。不一會兒,原地就剩下寥寥幾人。偏偏正在腹誹那黑衣男子,黑衣男子突然看了過來,正巧對上偏偏的眼,麵無表情。偏偏嚇了一跳。古遨不知那男子的敵意從何而來,不著痕跡地擋在偏偏前麵。黑衣男子不緊不慢地走過來,盯著偏偏。“小鬼,下次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在下並沒有看你,隻不過閣下恰巧在在下想看的方向而已。”偏偏有些被他強大的氣勢嚇到,但不知為何他並未從男子身上感覺到敵意,挑一挑眉,淡聲道。黑衣男子不置可否:“你的名字。”“古原。閣下是哪條道上的?”“董仲夜。”黑衣男子吐出三個字,冰冷的視線掃過古遨,轉身離去。古遨倒吸一口氣。偏偏奇道:“古大哥,你認識他?他是什麽人?”第144章偷聽被抓古遨道:“我不認識他,但聽過他的名號。此人醉心於自創劍法,近年來已經很少在江湖中走動,沒有想到竟然重現江湖。”“這飛華劍譜真的有這麽大的吸引力?”偏偏仍是不以為然,草莓總是自家院子裏的長得好。古遨笑道:“或許吧,雖說劍譜經過不少人的手,但來得及看的人隻怕還是在少數。因為得到劍譜後,他們就隻顧著逃命了。”偏偏沉吟片刻,道:“古大哥,謝謝你陪我,我要追過去看看。”說完,他對古遨抱拳之後,轉身欲走。古遨卻追了上來:“哎,索性我也無事,和你一起去。”偏偏道:“也好。”二人一直追回城中,很快打聽到最新消息。專門收集信息的匯星樓總部在此就是不一樣,消息傳遞得極快。隻要一人買到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幾乎整個杭州城的人都知道……飛華劍譜的下半部仍在曹華啟和洪濤凱手中。偏偏暗道,那兩個老頭子的功夫確實了得,被那麽多人追在後麵,仍能將劍譜緊緊地握在手中。曹華啟和洪濤凱仍在杭州城中,但已經躲了起來。杭州城北城門和南城門都處於監視中,曹華啟和洪濤凱若想離開杭州城也非易事。偏偏和古遨二人轉了幾條街道,一無所獲。古遨奇道:“小原,你在找什麽?”偏偏笑道:“不瞞古大哥,小弟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出名,希望也能在江湖中混出個名堂。”“原來如此。”古遨失笑。初入江湖的少年都會有一個俠客夢,他沒有笑話這位小兄弟,正色道:“小原,做大哥的說句實話,你若是不愛聽也別放在心上。這確實是一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但這也是一潭渾水。一旦踏進去,一不小心或許連命也沒了。你若是想闖出個名號,以後有的是機會。”偏偏對他坦承一笑,看向前方,眼神無半分動搖:“古大哥說的有道理,多謝古大哥關心。不過,小弟又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古遨歎了一聲:“既然如此,我也不勸你了,不過,行走江湖,凡事都要多個心眼。”“我明白。”偏偏點了點頭,暗道此人實誠,看來是真把他當弟弟看待,將來若是古遨知道他隱瞞了身份,不知是否還能繼續做朋友。二人一起吃過飯,各自回自己投宿的客棧。偏偏剛踏進大堂,一眼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董仲夜。那人竟然和他住在同一家客棧。董仲夜抬首,看到偏偏,傲慢地勾了勾手指。偏偏皺了皺眉。過去,似乎自己處於弱勢;不過去,好像自己怕了他似的。他左顧右盼片刻,見到幾步之外有一張空桌,悠然坐下,對董仲夜勾了勾手指。董仲夜叫他,自然是有求於他,那理當是他自己過來。董仲夜見狀,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意味不明地盯了他片刻,低下頭去,自斟自飲。偏偏暗嗤一聲,站起身,大搖大擺地上樓。回到房間後,偏偏打算睡一個午覺,卻一直無法入睡,軒轅招堯的身影在腦子裏晃來晃去,唇角總是揚起,或者壞笑,或者溫柔,或者縱容,或者多情。讓他像個傻瓜似的跟著笑。自從二人在一起後,從來沒有分開這麽久,沒有堯的懷抱,他一點兒也不習慣。在床上翻來覆去數次,他終於哀嚎一聲跳了起來。熟練地磨墨之後,偏偏展開一張白紙,洋洋灑灑幾行字,小心翼翼地吹幹折起來,放進信封密封,隨即出門去。穿過兩條街道便是匯星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