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書雲:丹山出焉,東南流注於洛水,其中多水玉。(.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妝衣念道:“其書又雲:逐水出焉,北流注於渭,其中多水玉;還曾有雲:又南三百裏,日耿山,無草木,多水碧。說的正是此物。”


    “小姑娘書倒是念了不少。”聽妝衣說完,陶夫人付以讚賞一笑。自從方才那張沉檀香貴妃琴的鑒定開始,她便一直在注意妝衣,這個女孩眉目清淡,長得並不挑眼,但她覺得妝衣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這種氣質讓她這個宮廷掌樂覺得刮目相看,亦是惺惺相惜。


    “在前輩麵前賣弄了。”想到自己太張揚,妝衣趕緊低了頭去。


    “不瞞諸位,關於這第二張琴,可能還存在著一些問題……”潮耳瞥了傾羽一眼,摸著下巴那一撮假胡子裝模作樣地對著眾人低哼道。


    “是何問題?黃員外有話請說。”蒼老的聲音裏掩涵著一股說不出的激動,說話的正是蘇老先生。


    潮耳背著手歎了一口:“問題便是,這張琴暫時還沒法奏響。”


    一張彈不出聲音的琴?連同傾羽在內,在座的眾人瞳眸皆是緊了一緊。


    要知道聲音是琴的靈魂,一張彈不出聲音的琴就如一個沒有靈魂的人,哪怕外表再怎樣光線搶眼,卻到底都是死物。


    “敢問黃員外,可是這琴久埋地底,有壞損故而無法發音?”蘇老先生看著那張冰魄十二弦,有些惋惜地問道。


    “黃某已叫人仔細檢查過,這張冰魄十二弦的琴身保存完好,並沒有壞損跡象,且構造也精細嚴謹,與尋常古琴無異。黃某著實不知此琴為何會發不出聲響,不過贈黃某這兩張琴的人告訴黃某,這兩張琴在出土之時,還連同著一塊極為奇怪的碑文。”潮耳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遝宣紙,交予身邊的仆從令其派發下去,道:“這便是那塊碑文的拓本。”


    他說的是實話,打從伏魔得到這張琴直至交到他的手裏,二人就一直沒能將這張琴奏響,這也正是今日他們設下鑒琴大會引傾羽前來的原因之一。一來他們要借助傾羽引出鳳鳴的下落,二來鳳鳴的琴音控術太過精妙,他和伏魔想要扳倒鳳鳴,就一定要先破了他的弦音。


    而伏魔查遍東陸所有在史料中有筆墨記載的奇術密傳,破解鳳鳴琴術的方法隻有兩個:一則自廢聽覺阻止琴音進入腦中,二則便是由決定琴師取與鳳鳴那張冰魄十六弦材質相同的琴來彈奏,以彼之矛攻之彼盾,令其音控之術不攻自破。


    仆從很利索地那遝碑文的拓印本分發到座中諸人手中,那是一段娟秀的小字,一看便知出自女子的手筆,可眾人拿到那拓本一看卻皆是嘖嘖無語。


    “這上麵說,待有緣人歸來之日,以琴音感化這張琴,局時冰魄十二弦的封印自解。”妝衣皺眉,望著傾羽說道。“這都什麽意思呀?”


    傾羽兀自出神了一會兒,苦笑道:“她還是這樣任性。”


    切,每次一走神就答非所問……妝衣在心裏嘀咕道。不過她到底是小女孩心性,對傾羽撇了撇嘴後,很快就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別處。


    麵對這樣一份不知所雲的碑文,座中眾人皆是沉默。唯有蘇老先生愛琴心切,不忍那張冰魄十二弦就此置廢,因而將那拓本反反複複地念了幾遍,忽然疑惑地問:“這碑文的意思可是說,要一個精通音律的有緣人來親自彈奏這張琴並解開冰魄十二弦上的封印?”


    妝衣好奇的很,忍不住又拿胳膊肘的關節戳了戳傾羽:“哎,是不是蘇老先生說的這樣?”


    “蘇老先生所言非也。”傾羽還沒回答,妝衣就見一旁的陶夫人抿著酒樽搖了搖頭:“依妾身看來,碑文所指是要一個琴技頂尖的人前來彈奏這張沉檀香貴妃琴,等寄宿在琴中的月華妃魂魄被琴音所感化,方可奏響這張冰魄十二弦。”


    “陶夫人說的會更貼近一些。”傾羽附在妝衣耳側小聲地說道。


    妝衣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


    “哈?寄宿在琴中的魂魄?”布羅掌簿輕蔑地笑出了聲:“夫人從火鏡國遠道而來,對自己家鄉的風土有所保留也是常事。但你身為宮廷掌樂,卻將這等怪力亂神之事拿出來遊說,豈不有失我安川國體?”


    “布羅兄此言差矣。”蘇老先生開口調解道:“我安川的魔宗三十六教威懾東陸,而世人皆知魔宗弟子之中半數以上皆為妖族,這點連國書立傳中皆有詳細記載,布羅兄又豈能說是怪力亂神?”


    “但那隻是傳說罷了,人們都說魔宗的根源在我安川境內,但曆代陛下都曾派人暗中尋訪,卻沒有人知道魔宗三十六教的具體所在……”布羅雙手團抱對著天空的悠遠之處做了一揖,慍怒道:“乾坤朗朗,蒼天在上,強國須先強政,蘇老先生您當年好歹也是朝堂眾人,如何不明白這等迷信誤人的道理?”


    傾羽聞言淡淡地笑了笑,對布羅掌簿的慷慨凜然不置一詞。


    大概是布羅掌簿的話說的太不敬畏,連邊上一直少有發話的孫掌櫃都忍不住道:“布羅掌簿,聽聞你們典當行的祠堂裏供著一尊破天巫神像,一直保佑你們典當行財源滾滾……這說話還是謹慎一些,當心禍從口出啊。”


    “幾位就非得將那些無根可查的陳年舊事翻出來自欺欺人嗎?”布羅冷冷地用鼻音‘哼’了一聲,切齒道:“鬼神之事,焉能可信!?”


    “鬼神之事,焉敢不信?”陶夫人反問。


    “……”


    所有女人都有一種喜歡看人矛盾激化的奇怪心理,這幾乎不受年齡和區域的限製,你吵得越厲害她們便越是樂在其中,這頭妝衣聽他們頭頭是道地爭辯著,心想這罵戰倒是看得分外精彩。


    好不容易等到鑒琴大會的重頭戲出場,可偏偏又這麽莫名其妙地偏了題,傾羽自然是十分無奈,但這些權貴們的交道他喲偶不知如何介入,隻能手握空拳狀放在嘴邊幹咳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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