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把貴妃琴,琴軫部分磨損嚴重,明顯是長時間平放於琴台所致,這也說明了這把琴並非沙王妃生前所用。”


    傾羽饒有興致地端著下巴聽妝衣在那說,連發難的潮耳也是半挑著眉毛覺得有些驚喜,追問道:“那第三點呢?”


    “第三點就在於琴身上的斷紋。”妝衣說著說著,膽子也漸漸放大了起來,指著那琴老練道:“斷紋的種類和成因很多,光是最常見的就有蛇腹斷、鬆花斷、冰紋斷、煙火斷、龍鱗斷、梅花斷等一佰三十餘種。然而沉檀香是一種很特殊且稀有的木材,這諸多斷紋之中,可以再沉檀香木墒實現也也僅僅隻有蛇腹斷、鬆花斷、龍鱗斷這三種而已。


    隨著古琴年代的玖遠,那些在製作過程中的漆胎處理和後期保存環境中所形成的種種斷紋,都將在古琴製造完成後的三十至五十年間顯現出來,並隨著時間的推移遞增。


    這把沉檀香貴妃琴上出現的斷紋是呈塊狀層疊的冰紋斷,這種斷紋紋理硬板,紋尾消失突兀,紋峰卻十分平滑。姑且不說沉檀香的琴身上根本沒可能出現這種斷紋,即便是有,這琴上的斷紋絲毫不具備真斷紋所應有的流暢感。很明顯,這張琴是用先猛火烘烤,再至於冰雪極寒之地激其進裂所至……因此不管是琴軫、銘刻亦或斷紋,小女子認為這張琴都不可能是沙王第一寵姬月華妃生前所用的陪葬品。”


    妝衣的一番話說的頭頭是道,直叫在座眾人是無話反駁,唯有那布羅掌簿漲紫了臉,卻是找不出半句話來反駁,隻得氣呼呼地轉過頭去問坐在自己身旁的陶夫人:“陶夫人,你給評評理。”


    哪知陶夫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小抿了口酒含笑對潮耳道:“黃員外,既然大老遠地叫我們大家來鑒琴,還是請您不要賣關子,直接拿出真寶貝吧。”


    聽了這話,布羅掌簿的一張臉直接陰成了醬色。


    那頭一直沒發言的蘇老先生也道:“不錯,這張沉檀香貴妃琴的確是後來仿造,並非真在沙王墓中沉睡過。不過這張琴所用的檀香卻是大塊無接口的整木,琴身繪文也細膩非凡,就算是贗品,但起碼也是一張值價五百兩以上的好琴……”


    話還未落音,聽話的人卻早已是麵如死灰。雖然蘇老先生說話已給布羅掌簿留足了顏麵,但誰都看得出來,布羅掌簿這次是真的……有麻煩了。


    在這麽多業內行家麵前鑒錯琴,還被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幾句話給說破原型打壓回去,鬧了笑話不說,隻怕以後他在播月城都很難再有接到生意的機會了……想到這裏,布羅掌簿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妝衣,氣隻氣這麽多人在場自己不能上去給她兩記耳光!


    潮耳見熱身戲已經基本告落,再拖延下去隻怕在座的諸人都要失掉耐心,於是在對妝衣刮目相看的同時,終於令仆從碰上了真品。


    “這張便是沙王墓出土的真品沉檀香貴妃琴,各位且看。”潮耳將那張琴往桌案上一亮,登時,不大的院子裏就被一種突如其來的悲哀的感覺充斥。


    “妝衣?”院子裏有那麽片刻的安靜無聲,見妝衣半晌不發一語,傾羽低低地喚了一聲,將思想遊移中的妝衣從喚醒過來:“不要去看它。”


    “奇怪,我剛才是怎麽了?”妝衣打了個抖擻,不解地望著傾羽問道:“為何我會無故覺得心裏充斥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悲傷?”


    “方才你墮入了這張琴的魔障。”傾羽微微眯眼道:“沙王月華妃的這張琴本身積怨太重就具有一股魔力,很容易讓人看了以後就陷進去。”


    “積怨太重?”妝衣抬眼看了看四周,果然座中許多人都是眼臉低垂,一副期期艾艾、沉溺與悲傷之中表情。她挨近傾羽,小聲道:“月華妃不是沙王生前最寵愛的妃子嗎?她又不是沙王王後,三千榮寵獨享,何來積怨一說?”


    傾羽轉身對她輕哼了一聲,唇角邊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丫頭你或許還不明白,有的時候,就是因為太受寵愛才會有積怨。”


    妝衣問:“怎麽說?”


    “月華妃曾給沙王生過一個皇子,可惜不滿周歲便夭折了,後來她也先後害喜過四次,但是沒有一次能生下來。”傾羽轉過身,如同所有說書人那般無關痛癢地對著妝衣,微笑道:“榮寵是一把雙刃劍,在她富貴獨享的同時,也給她招致了無窮的嫉妒……她受盡沙王榮寵的代價,便是她直到五十歲入土,都沒能得到一個孩子。”


    妝衣大悟:“是沙王的王後和其它妃子?”


    傾羽點了下頭。


    “這些妃子的父兄都是朝中權貴,在沙王麵前說話有舉足輕重的分量,而月華妃的撫琴卻隻是一個小小的戍邊將軍,似是可能受到任何官職高於他的大臣排擠……”妝衣好像有點懂了,惋惜道:“所以她苦不能訴,隻好終日對著這張沉檀香貴妃琴打發時光,以至於臨死之前,怨氣還附在了這把貴妃琴上?”


    傾羽顯然對妝衣的分析很滿意,笑道:“正是如此。”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妝衣歎道:“怪隻怪沙王一心忙於國政,無力抽身好好保護她。”


    “隻怕並非是沙王一心忙於國政無力抽身。”傾羽搖了搖頭,笑得無奈:“他愛的僅是月華妃一人,但他要麵對的卻是半壁江山和渴望得到他愛的千千萬萬人。沙王和月華妃即便沒有孩子,他依然可以給她無盡的寵愛,但如果他不順了她們的意願,便會引起朝中動蕩,他是帝王,很多時候必須有犧牲和取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是平常之事……”


    說到這裏傾羽頓了一頓,“人在高處,身不由己。”


    “那、那蘇老先生他們也入了魔障怎麽辦?”妝衣忙將話題從這個沉重的話題上轉移開,有些擔憂地看了蘇老先生和陶夫人等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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