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一陣寒風從車帷的縫隙透進,又從穆子石被扯開的領口直灌而入,穆子石念及此人方才的汙言穢行,更是恚怒難忍,厲聲道:“如此一來,蒙羞遭辱的不單是七皇子,更是皇上,是大寧宗廟裏供奉的曆代先帝!乃至大寧乃至大寧億兆百姓!柴八,你說皇上會不會放過你?放過重陽樓?” 一眼觸到齊少衝高高腫起的臉頰,穆子石眸中墨綠登時縮成針尖般一點,一錯滿嘴的細米銀牙卻突地粲然笑了,放軟了聲音,道:“大理寺專用以魚鱗剮的刑刀已三朝不曾動用,但日日浸於油中,吹毛斷發鋒銳如新,穆子石先給柴八爺道喜了!” 柴八爺隻覺後腦勺一涼,活像被一把利斧生生砍去了半顆腦袋,汗毛根根豎起,臉上蛤蟆也似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疙瘩,登時大失常態,嗓子尖而浮,好似刀片刮在鐵鍋上:“別說了!” 穆子石見他已方寸大亂,一口氣卻不敢鬆懈半分,試著更進一步,道:“把七皇子嘴裏的布團取出罷,現在我們人在你手裏,你的命卻在我們手裏,正如柴八爺所說,斯斯文文的談一場生意,豈不妙哉?” 柴八爺腦子裏塞滿了雜草般一片蕪雜,也不多想,揮揮手就令阿雄照辦。 齊少衝被布團塞得唇舌僵麻,下巴半天合不上,卻竭力道:“子石,你要不要緊?要不要緊?” 他方才被掌摑被痛毆,一滴眼淚不曾落下,此刻兩句話一問,盯著穆子石蒼白的臉色,不知不覺兩大顆淚珠已順著臉頰直流到下頜。 天色已黑透,車夫早掛上了一盞氣死風燈照路,有昏黃的一線微光透進來,穆子石見著那道晶亮的淚痕,心中微微一動,突然覺得為他吃苦遭罪殫精竭慮,反倒無比的心安理得踏實從容,自齊予沛死後,那一縷無牽無掛的悵然若失,也仿佛有了寄托處。 春山秋水鴻飛雁歸,隻要自己記住對他的承諾並且一一做到,依稀就能看到來時的路,能隔著流光蔓草觸摸到與齊予沛的舊地種種當日斜曛。 當下低聲勸慰道:“我不打緊,你放心。” 轉眼凝視柴八爺,帶笑不笑的道:“天色不早了,你說……我和七皇子是回宸京呢還是咱們就此各行其路?柴八爺是要黃泉路上零皮碎肉的先行一步呢,還是接著太太平平走你的風月道胭脂橋?” 第49章 柴八爺頗為茫然的遊目四顧,捂著頭呻吟一聲,阿雄心疼馬兒,悄聲吩咐車夫先莫要趕路,停車讓馬吃些幹糧再說。 穆子石緩聲勸道:“許多事情,有舍才有得……一念是死,一念是活,成敗存亡隻在一念之間,柴八爺還得盡快做個決斷才是!” 柴八爺猶有遲疑,低聲問道:“我放了你們,不會有後患?” 穆子石堅定的搖了搖頭:“決計不會,隻要我們離開這輛車,就當從未見過你這個人。” “若你們被官府捉到呢?” “與柴八爺無關。” “若……”柴八爺左顧右盼著壓低了聲音,怕得要死卻又是不得不問:“七皇子他日……他日萬一,那個萬一重回大靖宮呢?” 穆子石冷笑:“一個皇子,怎能與煙花之地扯上幹係?柴八爺不要臉,當七皇子也不要麽?少衝,你親自跟柴八爺說!” 齊少衝恨不得將這膽敢褻瀆穆子石的柴八當王八給大卸八塊煮一鍋湯,但知曉穆子石的用意,隻得咬牙硬生生道:“我不認識什麽柴八王八的。” 柴八爺神色稍霽,點頭道:“那自然是……小的哪來的福氣能結識……” 見齊少衝沉著臉,訥訥的便接不下去。 穆子石冷眼看柴八爺一言一行已全然盡在掌間彀中,心頭大石終於落地,他無師自通張弛緊懈之道,知這等情形下不宜逼迫過甚,輕歎了口氣,閑語道:“柴八爺再想想也沒什麽,還煩請先解開我的手腳罷,捆得麻了一會兒下車可走不動路。” 柴八爺忙點頭從命,轉到穆子石身後去解束縛手腕的布索。 這下卻壞了,本該水到渠成的事,卻似激流撞上了憑空生出的礁石,就此逆轉直下。 穆子石畢竟涉世未深,不知不覺犯下大錯,忘了柴八爺本是個貪花愛色不惜命的淫蟲。 世間萬事生滅,跳不出利害關係,更脫不了人之本性。 柴八爺手指瘦長,柔軟如柳枝,比女子更靈巧敏捷,解最複雜的九重如意結都易如反掌,卻不知為何,解穆子石手腕的布條卻花了足足盞茶時間還未見頭緒。 手指輕觸到穆子石的肌膚,涼生生的既滑且嫩既柔且韌,薄薄的一層下麵就是細長的骨骼,柴八爺突發奇想,不知他的骨頭是不是碾冰碎玉而成? 穆子石聽得柴八爺呼吸愈顯粗重潮濕,更越靠越近的直貼耳側,心中一個激靈情知不好,忙胡亂道:“這等粗活兒不勞煩柴八爺……” 說著身子便往前掙,甫一動彈,手腕一熱已被緊緊攥住。 穆子石雖超乎年齡的多智近妖,卻受不了這廝碰自己哪怕一根手指,當即驚呼道:“放開我!你……你難道就不怕死麽?” 柴八爺恍若未聞,中邪了一般隻顧盯著他拗出優美弧度的頸子,那截脖頸閃著絲緞樣的光澤,細膩如瓷玉,一線幽暗渾濁的燈光愣是被淘澄得猶如明麗皎潔的月色,來來回回,隻在他肌膚上流淌往複。 柴八爺目犯異光,隻覺心神俱醉,連恐懼都被欲念衝散了,不由分說湊過嘴去,唇舌並用又吻又舔,在穆子石頸子下頜處留下斑斑痕跡。 穆子石隻覺此人汙穢肮髒如同爛泥裏的打過滾的豬,唇舌所過之處活像是毒涎滿布,恨不得把被他碰過的地方都用刀割掉,太陽穴突突直跳,忍不住口不擇言嘶聲叫道:“今日我隻要不死,來日必殺你!我要殺你……殺你全家!把你千刀萬剮!扒皮囊草!” 柴八爺卻色鬼附體了也似,渾然不懼,反倒越發來勁:“嘿嘿,以後你要怎麽殺那是你的事,但我這會兒要幹你可就是我的事了……嘖嘖,本來打算這就放了你們,但這樣的絕色打我手裏過一遭,我若是不嚐這第一口的鮮味兒,天也饒不了我!” 齊少衝怒吼道:“你個無恥小人!不如殺了我!” 柴八爺將穆子石翻過身來牢牢壓著,一手去扯他的褲子,一邊卻喘著笑道:“哎喲殿下,這我可不能聽您的……您姓齊,是七皇子,這我信,可你們也別把八爺當傻子!” 穆子石尖聲呼救,但夜晚官道寂寂無人,柴八爺聽得心曠神怡,更增性欲。穆子石因足踝被綁,褲子隻能褪到膝彎處,但瞧著那兩瓣挺俏精巧的臀,筆直修美的大腿,柴八爺已是心旌搖蕩不能自抑,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腰,獰笑道:“剛才不是挺囂張麽?不是把八爺當狗一樣訓斥半日了麽?八爺手眼雖是通不了天,卻也知道七皇子的兄長們除去薨了的慧純太子,都好好兒的在宸京呢,想來你不過是個貼身侍從罷了,我自然不能奸那位皇室宗親,難道還日不得你這麽個小隨從?我就不信,七皇子如今逃亡自身難保,會為我破了你的身子,就不要性命自投羅網去告我?” 他說得解恨快意,又頗有見地,可惜穆子石隻顧發了瘋拚了命一般連掙帶踹,又喊又罵,他的話連一個字都沒聽到耳朵裏去。 柴八爺精瘦得活像根過了秋的黃竹子,本就沒多大力氣,被穆子石發狠一蹬,險些坐個屁股蹲兒,忙招呼阿雄來幫忙壓住,氣喘籲籲的勸道:“有朝一日就算你的七皇子又得了勢,八爺我也認了!嘿嘿,再說了我就不信,皇家玉牒上死了的人還能翻天……八爺勸你老實些,落了地的雨水他就不是天上的雲彩了,再說我柴八爺隻要你的身子又不要你的性命,待我爽了這一回,你們走你們的,我回我的重陽樓!” 說著一撩袍子,掏出自己的家夥,他身架子形銷骨立,陽物倒是久經沙場熬煉過的奢頭愣腦,還故意繞道穆子石麵前,衝著他下流的彈了彈,穆子石驚恐得幾乎昏死過去,卻戛然住了口一聲不吭,一雙眼騰地燃起兩團鬼火般碧瑩瑩的狠意,直直瞪著柴八爺。 齊少衝被阿雄牢牢捆在一旁,睜眼看著此情此境,一顆心仿佛塞滿了無數粒燒紅的火炭,按捺不住,狼崽子似的直著嗓子慘叫。 柴八爺揉了揉耳朵,苦著臉道:“殿下,我可沒動您一根手指頭,您倒叫得比他還厲害……何苦來哉?” 雖如此說,卻不急著堵齊少衝的嘴,穆子石既然咬著牙不出聲,讓這貴不可言的七皇子叫一叫倒是另有一番令人不敢深思的銷魂滋味。 從車內榻下一個皮匣子裏珍而重之的取出一隻螺鈿圓盒,打開卻是大半盒的乳白脂膏幽香四溢,柴八爺慨歎道:“酒要喝烈的,人要上狠的,越是不從,弄起來就越有趣兒,那些小白鴿似的婊子小倌,操死我也不心疼……你嘛可不一樣,瞧,頂好的遊絲膏,我舍不得讓你傷著!” 說著指尖沾滿脂膏,沿著穆子石的又細又緊的臀縫慢慢往下尋幽探勝,所到處均是無可比擬的吹彈可破絹柔水潤,又帶著少年獨有的稚嫩青澀,柴八爺隻覺飄飄然暈乎乎,一腔欲望野火燎原燒得三魂七魄蕩然無存隻剩下色膽包天,便是斧鉞加身也不縈於懷隻求一度銷魂。 嘴裏胡亂哄著“好寶貝兒你忍一忍,爺很快讓你快活得飛上天”一類淫詞浪語,卻連自己說了什麽都不知道,腫脹不堪的下身隻顧緊貼著穆子石死死合攏的雙腿,有一下沒一下的研磨頂戳著,而指尖終於觸摸到花蕾般柔嫩誘人的密處,柴八爺渾身的血都要沸了,幾乎就想劍及履及提槍直搗,好容易哆哆嗦嗦的克製住,微一用力按著揉了會兒,旋轉著手指便要插進去先塗滿遊絲膏,遊絲膏不單有潤滑之功,更含催情之效,這少年是萬裏挑一的媚質豔骨又第一次經曆人事,進入時若因為過於狹窄緊致,傷著自己的陽物縱然大大不妙,交合得流血漂櫓也是大倒胃口。 他柴八爺是江南及至宸京出了名的花叢妙手,可不是一味蠻幹不懂情趣的粗漢村夫。 穆子石感覺到後麵硬邦邦的一物挨挨擦擦,又有那頂端沁出的滑膩膩的液體,沾染得腿縫臀瓣一片濕漉漉,隻惡心得毛骨悚然腦中一片空白,突地扭過臉一張嘴,已搜腸刮肚的嘔吐了起來。 他一天不曾進食,並無多少東西可吐,卻就是停不住,最後連膽汁都吐了出來。柴八爺又氣又急,生平還未遇過這等尷尬事體,自己日日青鹽擦牙香茶漱口,肌膚清潔口氣芬芳,哪裏就值得他吐成這般模樣? 穆子石直吐得冷汗津津而出,渾身冰涼,眼神都有些散亂了,更是一陣陣不自覺的痙攣顫抖。 柴八爺頗有老虎咬刺蝟之感,心中竟萌生出一絲不忍來,不知該如何下手,遲疑了片刻,終是色欲占了上風,何況硬得直挺挺的著實難受,一狠心,稍稍往後退了退,雙手握住穆子石的腰胯不許他躲閃,頂著蓄勢待發,道:“今日你哪怕吐死當場,我也饒不過你去……要怪就怪你爹娘把你生得太好罷!” 齊少衝的嗓子已完全嘶啞,泣血般的悲慟,穆子石除卻幹嘔不停,卻沉默得如同一塊石頭。 柴八爺正待雄赳赳叩關破入,馬突然受驚了也似,昂首長嘶一聲,不安的躁動起來,柴八爺猝不及防一個趔趄,一下戳到一旁車壁,當真是以卵擊石雞飛蛋打,頓時疼得哇哇直叫。 隻聽有隆隆聲響由遠及近,仿佛雷聲卷地而來暴雨疏忽將至一般,齊少衝靜默一瞬,眼睛突地亮得可怕:“馬隊!來的是軍馬!夜行能有這般聲勢速度……難道是雍涼鐵騎?” “子石,子石!來的是齊無傷,咱們有救了!” 絕處乍現生機,齊少衝當機立斷,盡力伸著脖子貼近車窗處,幾乎把血都掙出來了,大聲嘶吼道:“救命啊!救命!世子救我們!” 雍涼鐵騎橫行天下銳不可當,盛名如雷貫耳柴八爺又是做賊心虛,雙手捂著陽物怔立當地呆若木雞,竟忘了及時去捂齊少衝的嘴。 騎兵來得極快,方才仿佛還在十數裏之外,短短片刻已近身邊,此刻再想製住齊少衝,已是為時晚矣。 隻聽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世子殿下!屬下方才聽得有人叫救命,應該就在這馬車內,想來不會錯!” 一別三年有餘,齊無傷聲音語氣仍是飛揚英朗幹脆有力,卻不知怎的,似隱約透著些許落寞忍耐之意:“邱四你耳力足以聽清十裏內蟲蟻蛇鼠的動靜,斷然不會錯,鄺五,你去瞧瞧罷!” 車簾掀開前一刻,穆子石猛的抬起頭,用眼神示意齊少衝莫要急著露出身份端倪,齊少衝會意,忙用力頷首。 隻聽蹄聲輕響,隨即風聲一動車簾大開,一個滿臉虯髯的漢子探頭進來,雙目如電四顧一瞧,見穆子石與齊少衝的慘狀,哪裏還有不明白的?一手指定柴八爺和阿雄,聲音粗嘎渾厚,喝到:“給老子滾出來!” 柴八爺見他一身殺氣,半個屁也不敢放,悶著頭連滾帶爬下得車來。 虯髯漢子鄺五憤然稟與齊無傷道:“殿下,這倆著實醃臢!車裏捆著兩個孩子,一個不過十歲出頭,另一個已被扒了褲子,想來這兩個狗賊是要做那禽獸不如的勾當!” 齊無傷一身戎裝腰懸長刀,聽了這話不禁蹙眉,輕叱一聲策馬上前,手中馬鞭夾頭夾腦的狠抽柴八爺。 柴八爺擅用軟皮細鞭,但被人用又糙又硬的馬鞭抽還是頭一遭,齊無傷一出手就是辣手,鞭稍隻在他腦袋臉頸流連,專挑裸露在外的地方,柴八爺隻覺痛入骨髓,被打得跟條狗一般直滾倒在地,哀哀呼痛求饒不迭。 齊無傷一言不發不為所動,他治軍用嚴,平時練兵時懲治都直接上軍棍絕不心軟,何況這麽個猥瑣東西?可恨手頭沒有軍棍,否則一頓大棍子打死算完。 冷著臉一連抽了整整三十鞭,方停下手,看了看柴八一顆爛橘子也似的腦袋,稍微覺得有些滿意了,道:“鄺五留下處置,其餘軍士隨我趕路,十日之內必須抵達宸京……朝拜恭賀新皇。” 第50章 齊少衝在車內聽得清楚,雖早有所料,卻也心中微涼,看來烽靜王果然如穆子石所猜測,一力保存了雍涼軍方勢力,仍是擎天架海的國柱棟梁,不可撼動,至於那皇位上是齊和灃也好齊予沛也罷,他都是鎮守邊塞的二伯父,同氣至親。 齊無傷領著一小隊騎兵疾馳而去,急若流矢的速度本該使得他如魚得水一派自得,但不知為何,此刻心中卻莫名的升起一絲若有所失,抓撓不著無跡可尋,不由自主便勒定了馬韁,怔怔不語。 身後緊隨的副將問道:“世子殿下,可是要休憩片刻?” 齊無傷搖了搖頭,取下一側水囊喝了兩口,他是最利落果斷的性子,既然捕捉不到那絲異樣情緒的由來,幹脆便拋之腦後,道:“無事,馬兒兩個時辰前剛吃過幹糧,還能跑一陣,後半夜大家再休息罷!” 夜風颯颯撲麵如刀,齊無傷率領數十鐵騎漸馳漸遠,不知自己方才與穆子石隻隔著薄薄一道車壁,卻失之交臂就此錯過。 鄺五生得粗豪做事卻細致,他先抽出柴八爺等人的腰帶,用捆俘虜的凶狠手法將他們仔仔細細捆得如同三頭待宰的豬,再矮身跳入車廂,一刀割掉束縛齊少衝手足的布索,卻體貼的不看穆子石半裸的身體一眼。 齊少衝顧不得手腳麻痹,跌跌撞撞撲到穆子石身邊,含淚道:“你怎麽樣?” 穆子石臉色煞白如雪,神情卻並無異狀,低聲道:“解開我的繩子。” 齊少衝忙伸手去解,偏繩結扣得十分繁雜牢固,他手又酸麻得不聽使喚,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鄺五見狀頗為不忍,輕輕扯開他,對穆子石道:“我在烽靜王手底效力已有十年,刀法很好,你別亂動!” 說著不由分說,拔刀一揮而下,嗖嗖兩聲,果然毫發未傷而布索俱斷。 鄺五還刀入鞘,噌的跳下車去,卻重重踢了柴八爺兩腳。 聽到柴八爺的慘叫聲,穆子石整理著衣衫,竟突然輕聲一笑,齊少衝嚇了一大跳:“你……你笑什麽?” 穆子石頭發散亂,被冷汗打濕了,有一綹漆黑的貼在臉頰上,襯得臉色愈顯出幾分淒厲來,他湊到齊少衝耳邊,低聲而堅定的說道:“我要殺他們三人。” 齊少衝切齒道:“柴八敢辱你,該千刀萬剮!” 穆子石搖搖頭:“他辱我事小……咱們的身份行蹤,不能泄露。” 齊少衝一怔,隔著半卷的車簾看出去,外麵那模樣老實巴交的車夫正蜷縮在地上,衝鄺五作勢磕頭,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哭著求道:“小人從不敢做傷天害理的惡事,但八爺要做什麽,小的隻是個趕車的下人,哪敢攔著呢?小的家裏上有七十歲的瞎眼老父下有三歲的沒娘孩兒,大人打也好罵也好,千萬別把我送官,我要是進了監牢,我那老爹孩兒可就活不下去了……” 齊少衝略有遲疑,道:“車夫不敢說出去的。” 穆子石冷哼一聲:“不敢?何為不敢?咱們憑什麽能讓他不敢?既不能令他畏懼鉗口,且於他無恩無德,隻怕咱們一走,他的嘴就四麵透風了!” 齊少衝心中明白穆子石所言是實,因此雖瞧那車夫很是可憐,但嘴唇動了動,終究是無話可勸。 穆子石不再理會他,低垂著眼睫慢慢走出車外,端端正正的對著鄺五跪下行禮:“穆家兄弟謝過將軍大人!救命大恩,不敢輕言報答,隻能牢記於心,他日若有機緣,定當結草銜環以報大人。” 鄺五忙雙手扶起:“是我們世子讓救的,不必謝我!再說我也不是什麽將軍,隻是個校尉罷了……” 穆子石早從他腰間所配的黃銅狼形飾墜就知曉他的軍銜職等,呼他將軍不過裝作不諳雍涼軍製而已,但聽他這麽一答,顯然此人生性誠懇,當下也不鬧虛,直言道:“校尉大人,您還得連夜趕上世子殿下,我們兄弟不能耽誤大人行程……賊人已束手就擒,我們隻需等到明日官道有人路過,便能將他們送交附近府衙治罪,就不勞大人在此作陪了。” 從雍涼往宸京這一路急行,縱是鐵打的漢子也頗覺勞累,鄺五此刻落下,必定要在齊無傷等人休憩之時趕上,更是加倍的折騰,穆子石所提建議堪稱正中下懷,鄺五一抱拳,笑道:“小兄弟,你還真是懂得行軍之人的辛苦,鄺五多謝你這份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