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牧野跟著走進去,握過了奉雪華的手,刻意站在赫連玉麵前。“赫連玉,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這一次,赫連玉好像是有了點反應,輕輕地搖了搖頭。南牧野見狀,複又開口。“這裏是南海國。那你知道我身邊這人是誰嗎?你可認得他?”    赫連玉碧綠的眸子轉向奉雪華,又轉回來看著南牧野,這一次,他是輕輕點了點頭。    “神諭者,陛下,他的嗓子並沒有收到影響。”離剪弘不知何時,已經幫赫連玉把好了脈。“所以,他隻是單純的不想說話而已。等心裏適應了,他自然就會說話了。”    奉雪華看著赫連玉怔了一下。轉身向外走去。邊走邊說,“那就……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赫連重處理好傷口回來的時候,聽到的,正好就是這句話。他抿唇朝裏麵看了一眼。赫連玉正看向他這裏,眸底閃過一瞬的流光,微微張了張嘴,卻還是沒發出半點聲音。    “從小我就跟你說過,禦樂宮跟青門,不養閑人。你若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幹脆就把青門拱手讓人。我手底下有的是人能夠接管。”赫連重聲音冷然,絕決地轉身就走。“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但是這事我說了算。你若打算一輩子就這樣下去,我也不介意一輩子都不讓你們見麵。最近這幾個月,我都會在南海。所以,這事你自己考慮,考慮好了,就讓青門的人傳話給我,我自然就會回來與你見麵。到時候你若還是這副樣子,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知……知道了……”許是因為沉睡太久,赫連玉的聲音有些沙啞。    背對著他的赫連重腳步一頓,微微彎起了唇角。“玩笑你可以開,記得想好如何收場就好。可別指望著到時候我會善心大發,給你善後。”    南海神殿外麵,已經備好了去往萬川園的八駕馬車,幾乎是才上了馬車,赫連重就因為體力不支,倒進了奉舜華懷裏。當時就嚇得奉舜華渾身一僵,臉色刷得,就白了。“重兒,你……”    “你和孩子……沒事吧?”赫連重伸手,有氣無力地環住了奉舜華的腰,截斷了奉舜華的話。    “嗯。我們沒事。”奉舜華應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穩。    這時候,他肚子裏的兩個小家夥就好像知道自己的兩個爹爹需要自己安撫似的,第一次跟他們打了招呼。奉舜華怔了,赫連重卻笑了。“真是兩個懂事的小家夥。他們剛才,動了吧?”    奉舜華沒有搭話,卻問了一句不相幹的問題。“你當時……有沒有害怕過?”    “沒有。”赫連重回答地幹脆。而後又湊上前去輕輕吻了吻奉舜華的唇角。“因為是你啊。我相信你。就像十六年前,你用劍鞘打暈了我,把我偷送出宮一樣。你不會舍得要我死的。”    他沒有告訴奉舜華的是,奉子堯在給他包紮傷口的時候跟他說的那一番話,卻讓他連想一想,都會忍不住的後怕。    奉子堯跟他說,因為之前耽擱的時間太長,再加上三股神器的力量都在他體內,多少都有些衝突。這人雖然是救過來了,但是之後,赫連重自己很有可能因為無法平息體內力量的衝突而造成自己被緩慢地吞噬殆盡。他也會因此,時不時出現昏迷的症狀。如果昏迷的時間持續八十一天,依然沒有醒過來的話,那麽,他就隨時都麵臨著死亡。但是一旦在這樣的狀況下清醒過來,便如之前奉雪華所說,這是渡劫成功,此生無憂。    這話,赫連重自然是不敢讓奉舜華知道的。即便要說,他也會等到孩子出生之後。更何況,奉舜華好歹是前任主祭,即便關心則亂,自己命裏的劫,他還是能夠看得到的。    除夕的時候,赫連重已經無甚大礙。一大早,便拉著奉舜華跑到了廟會上。    南海的廟會雖然跟虞國沒什麽兩樣,但是細微之處,還是會有差別。比如虞國的廟會上,好玩的東西很多,好吃的卻沒有多少。而南海的廟會上,好玩的雖然不多,那美味小吃倒真是不少。而且大多都偏甜口,剛好適合奉舜華的口味。    十五的時候,虞國是鬧花燈,南海卻是放錦鯉。南河沿岸,每隔不遠,便是擺著大木桶賣魚的商賈,老人。那一尾尾錦鯉在水裏搖曳著,煞是好看。    所謂入鄉隨俗,奉舜華也挑了兩尾魚,學著當地人的樣子,煞有介事地許了願,放生到南河裏。好像這樣,他的願望就真的會實現了一樣。    看他的樣子,赫連重寵溺地笑笑。嘴上說著那東西不過是圖個心理安慰,卻還是乖乖地捧著魚,許了願,也放生了一條。    翌日,赫連重收到了赫連玉從南海神殿裏遞出來的便箋,說是已經考慮清楚了。    赫連重隻是粗略地掃了一眼,便把那紙條丟進香爐裏燒了。提筆在另外一張紙條上寫道:考慮清楚了就自己過來,別指望我會過去找你。    不日,赫連玉就乖乖地出現在萬川園。    一如從前,輔一見了赫連重,就如八爪魚一般粘上去,嬉笑道,“重哥哥!玉兒回來了!”    “你給我滾遠點!”赫連重依舊是沒好氣,扯下扒在身上的某隻八爪魚。    “嘁……”赫連玉撇了撇嘴,“重哥哥還是隻跟嫂子一人親近……”    赫連重斜睨著赫連玉,“我從來不跟八爪魚親近。”    赫連玉歪斜在椅子上,委屈地扁了扁嘴。“真是一點情麵都不留……”    “如果你能正經一點,我對你好一點也不是不可以。”赫連重唇角帶笑,抿了一口清茶。    “嫂子……”赫連玉苦著臉看向奉舜華。    “你看我幹嘛?”奉舜華好笑地看著這兄弟倆,一副看戲的表情。那意思就是在跟赫連玉說:你找我也沒用。    “對了,重哥哥,我又沒有告訴你……取心脈之血的時候,其實可以不用那麽驚險的?”赫連玉眨著綠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赫連重,拿了隨身帶著的小匕首朝自己心口比了比,“這樣……就可以的。”    “不過爹爹說,驚險的場麵比較有看頭,容易讓他提起興趣來。所以……”看著赫連重的臉色冷了幾分,某隻八爪魚繼續添油加醋,在看到赫連重的臉色徹底冷下來的時候,適時改口。“不過爹爹還說,那個驚險的方法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哈……哈哈……哈……”    赫連重強忍著想要捏死赫連玉的衝動,眯起眼睛慢悠悠道,“我說,小玉兒呀,這很好笑麽?怎麽你的臉都笑抽筋了呢?嗯?”    赫連玉傻笑著縮了縮脖子,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是不是還好好的架在脖子上。“不好笑……一點都不好笑……哥你一定是看錯了!我沒笑抽筋!沒有!絕對沒有!”    赫連重似乎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那就進入正題吧,你所謂的考慮清楚,是何意?”    說到這個,赫連玉也收斂了玩笑的表情。“我想,暫時就不要見泉泉了。他如今才七歲。未必就能明白我對他的感情。何況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我也隻有十四歲。就算是現在,我也不過十六歲。”    “我十六歲的時候。奉禮泉都出生了……”赫連重幹咳了兩聲。“不過你可想好了,現如今,泉泉已經是虞國的主祭了。他若無心出神殿,可就不是你隨隨便便就能進去找他的了。”    赫連玉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我知道。我還是……想等他到南海來找我。”    “如果你等不來呢?”奉舜華看著赫連玉。“那孩子畢竟還小,說不定以後,遇見了其他人,他就會把你忘到腦後。如果是這樣的結果,你還是要等麽?”    “我等。”赫連玉猶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頭。    其實他心裏不是沒想過會有奉舜華說的那種情況出現。隻是這種事畢竟強求不來。兩人相遇之時,對方隻是個奶娃娃,肌膚之親也不過巧合。他不想憑借著那孩子對自己的依賴把他綁在自己身邊。所以,他想等奉禮泉長大。他要的,不是奉禮泉的依賴。    “那就這樣吧。”赫連重拍了拍赫連玉的肩膀。“你回去的時候,記得告訴師父,我們打算到南海各處都轉轉,所以,二月初就準備返程了,就不上門道別了。”    “那不是沒幾天……你們就要走了麽?”赫連玉一臉的不情願。    赫連重唇角抽搐。“玉兒。半個月……還短麽?”    “……也不算短。”赫連玉眨了眨眼睛,“吧?”    “你這種人,果然還是昏迷的時候比較好!”赫連重抬手就彈在赫連玉的額頭上,霎時就見那孩子的額頭紅了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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