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辰的身形一震,捏著信箋的手都在顫抖…… 一直以來執意守護的人,傷害修離也始終堅持的人,做任何事都被自己縱容的人,原來一切都隻是一場錯誤麽?憤怒在心底積聚,甄潔兒的榮寵,甄氏一族的顯耀都像是一種諷刺,諷刺他這些年待她的不同。 原來即墨辰此生真的隻能愛修離一個人,即便自己誤會了甄潔兒是小時候的那個人,卻也隻對修離一人用情。即墨辰突然仰天大笑起來,他覺得很慶幸,慶幸修離就是小時候的那個人,而他還記得他,但是現在他必須做一件事。 即墨辰止住笑,一字一頓地對晴雯說:“廢黜甄潔兒的貴妃之位,將甄氏一族貶為庶人,永世不得為官。賜甄潔兒,鴆酒。” 旨意傳來的時候,甄妃正抱著陵蘭和一眾妃嬪宮女在未央湖畔賞雪。晴雯恭敬地將明黃色的聖旨遞到甄妃手上,周圍的妃嬪先是錯愕,接著便透露出幸災樂禍的意味。甄妃向來是個聰明的女子,既然是晴雯親自來傳旨,那便卻是即墨辰的意思了。這意味著她之前利用陵蘭陷害修離的事敗露了。 既然做了這件事,甄妃便作過事情敗露後的打算,可她沒想到那個男人竟如此無情。鴆酒麽?她以為最多是廢了貴妃之位,可是那個人竟然要她死。自己終究抵不過那個男寵在他心中的分量嗎,甄妃自嘲地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沒有歇斯底裏,隻是詭異地笑著,緊緊抱著陵蘭,一步步朝後退。晴雯看著她,既然有把握過來傳旨,她自是知道陵蘭在甄妃手中的。即便此刻甄妃要以陵蘭作威脅,她也有自信把太子安然無恙奪過來。 “甄妃可要想清楚,傷著了陵蘭太子,甄氏一族可就不是貶為庶人這麽簡單了。” 甄妃笑得更誇張了,腰都彎了起來,哪裏還有當初那副尊貴高傲的模樣。突然,她將懷裏的陵蘭拋向晴雯,縱身一躍,跳進了深邃結冰的未央湖。晴雯連忙接住哇哇大哭的陵蘭,卻隻來得及抓住甄妃的一塊衣角。 甄妃在縱身一躍的那刻,最後看了一眼矗立在未央湖畔的夕顏殿。你要置我於死地,我卻連死也想守在你身邊。甄妃的身體沉入水中,再也沒有找到。 作者有話要說:2011年的更新,多麽難得、等待等成迫不及待 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我站在廊下,看著外麵被雨水衝刷過的世界,因為是初秋樹葉兒還沒有開始發黃,但是空氣裏已經可以嗅出寒冷的味道了。我攏了攏身上薄薄的衾衣,卻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那個人有好些天沒有出現了,大概是因為天氣不那麽炎熱,加上這些槐樹長勢都很好,似乎不再需要人過多的照料了。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自從卸下偽裝以後,冬梅便不再像以往那樣總是在我麵前晃蕩,不是用膳的時間,她是不會出現在這裏的。 如同我直覺的那樣,那個人拿著一把類似於鐮刀的工具進來,駝著背一瘸一拐地走向那些長得過於枝繁葉茂的槐樹。在他進來的那一刻,我的心竟然砰砰直跳起來,這感覺就像是小學的時候偶然遇到隔壁班心儀的女生。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害怕漏掉任何一個細節。盡管他藏在一個醜陋的軀殼裏麵,盡管我記不得他美麗時的樣子。但隻要是他就好了,不管是什麽樣子。 他一直背對著我,我希冀著他可以轉過頭來看我一眼。我是多麽想告訴他,我現在的情況有多糟糕,我期盼著他能在我還沒有忘記我不屬於這裏之前帶我離開。 我就站在你的身後,你隻要轉過頭便可以看到。 “在想什麽,這樣入神?” 一個聲音突然在我背後響起,我嚇了一跳險些從廊下跌落下去。浩歌立刻從背後扶住我的腰,將我拉進懷裏。 “怎麽如此不小心。” 他的聲音溫柔而帶著磁性,而我卻靠在他懷裏僵直著背。 “天有些涼了,不要在外麵呆的太久,我們進去吧。” 說完他便要拉著我朝屋裏走去。那一刻我不知道是怎麽了,竟生出這一眼便是永別的預感,我站在那裏不肯動。 “怎麽了?” 浩歌停下來,轉過頭順著我眼光的方向看過去。那個人正在院子裏一絲不苟地做著自己的工作。直到浩歌大聲叫他過來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蠢事。 那個人放下手中的工具,跛著腳走過來,他走的很慢而且吃力。我的心驀地一緊,被浩歌握著的手竟在這寒意陡生的天氣裏生出汗來。他的每一步都牽扯著我的心,浩歌盯著我的眼睛,我極力想要表現的正常一些。我卻不敢肯定自己是否做到了。 時間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長,那個人才走到走廊外麵的小徑上。浩歌握著我的手朝前邁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主子可有什麽吩咐?” 那種類似於鐵器刮在硬地板上的聲音讓浩歌不自覺地皺起眉頭。他望了一眼遠處那一排枝繁葉茂的老槐樹,繼而轉頭看向那個卑躬屈膝站在走廊外的人。 “我看那些樹都活下來了,以後你就不用經常來這裏了。” 我的身子輕顫了一下,不知是因為浩歌那句話還是因為迎麵而來的寒風。那個人站在走廊外並沒有說話,那弓著的瘦弱的身子竟讓我覺得他是這樣矮校 浩歌的目光在那個人的身上遊移,良久他才說:“你退下吧。” 那個人抬起頭,為了讓自己的神情盡量看起來不那麽奇怪,我將視線移向了別處,可是我依然可以感受到他注視我的目光,盡管那隻是短暫地一瞥。他朝我們俯身行了個禮便躬著身子退下了。 “修,在緊張什麽?” 浩歌突然靠近,在我耳邊呢喃。 “沒……沒什麽。”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卻抵上了身後的柱子。 “你看你,還說自己不緊張。” 他輕笑一聲,眼睛別有深意地看著我。我吸了一口,用極平淡的聲音說:“大概是天氣變化太快,身體有些不適吧。” “哦,是這樣,那我們進去吧,外麵風大。” 看著浩歌的側臉,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懷疑什麽,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不是露出了很多馬腳,但我已經沒有時間再想那麽多了。我必須離開這裏,我憎恨這種一點一點剜去我記憶的地方,盡管我知道離開也阻止不了那些既定的事實。 但是我必須離開這裏,即使回不到那個人的身邊,我也不要成為他的掣肘。如今的局勢明顯偏向宸國,我不確定浩歌會不會拿我去威脅他,無論是因為傷害即墨辰還是因為憎恨被浩歌利用,這都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場麵。 浩歌親自給倒了一杯茶遞給我,這和冬梅一直伺候我喝的不同。可是無論是什麽樣的茶,我已經不再有什麽好感了。我接過那個人遞來的茶杯,握在手中把玩,白色的瓷壁上用靛藍色描繪著我看不懂的圖案,如同莫高窟裏那些高深莫測的壁畫。 “在我忘記一切之前,你可以告訴我你給我下的是什麽毒嗎?” 我平靜地看著坐在我旁邊曾經溫潤如玉的男子,他明顯愣了一下,迎視著我的眼睛,似乎想看穿我的用意。 “還記得緋葉之毒嗎?事實上那個叫緋葉的女子還為那個負心男子研製了一種毒藥,名為魑魅。魑魅除了可以引發緋葉之毒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功效,那便是讓服用之人忘卻過往的曾經,尤其是他記憶最深刻的部分。這樣那個負心的男子便會忘記另一個女子,而緋葉便可以重新出現在記憶一片空白的男子的生命中。” 浩歌突然上前來將我拉進懷裏,他的雙手緊緊地箍在我的腰上。 “原諒我,強行抹去你的記憶;原諒我,想要你一生都陪在我的身邊;原諒我,沒有你就會活不下去;原諒我……” 那些話最後都變成呢喃,可是他箍在我要上的手卻越來越緊,仿佛要將我揉進他的血肉裏。那些細碎的聲音就像宿命一般將我纏繞,讓我失去掙紮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