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涵耐著性子解困陣,他的實力在數次被殺和穿越中,早就所剩無幾。 寧隋往林星夜的住處走去。 留守的暗衛們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沒攔。 寧隋倒也守禮,隻隔著門:“師兄。” 門內靜悄悄,連回應都沒有。寧隋想起師兄發過來的,“寧師弟,我今日身體不適。” 他心內焦急,師兄這麽堅強的人,都忍不住給他說不舒服……想來,必定是太過難受。 寧隋這時不管什麽禮儀與否,也全然忘記林星夜身邊暗衛一堆,要是真的不適,哪裏會這樣靜悄悄的。 他“蹭”一下推開門,在門口透過月光紗,也能看見床榻上空無一人。 寧隋了解林星夜,看到床榻雖整潔,但月光紗是往下放的,便知他一定在床上躺過。 寧隋焦急之下,便想師兄雖愛睡懶覺,但從不會在中午上床歇息,他定是太難受了。 那師兄現在去哪兒了? 寧隋有個不好的猜測,他視線下移,想看看林星夜會否痛得變成小蛇,淒涼地趴在地上。 床下空蕩蕩一片。 寧隋轉念一想,師兄會否變成小蛇,疼得抽搐,在地上爬行,最後孤獨無助地縮在牆角。 寧隋愛屋及烏,現在更是將理智都擠到了犄角旮旯,他專挑不好發現的地方望,皆沒看到師兄的影子。 都怪他被那個白空纏住了腳步,若是他一回來就送花給師兄,師兄身體不適時,他就能立刻帶著師兄去尋醫修。 寧隋對白空起了殺意,他強行壓製下去,思考師兄可能在哪兒。 師兄疼得很,估計會變成原形或者蛇形,但他不在房裏……他也肯定不會冒險逗留在歸元宗內。 他身體不適,走不遠,又要隱藏自己……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後山。 寧隋想了這麽多,實際隻有一瞬。他往後山趕去的同時,啟動萬裏追蹤陣,要精確定位師兄的位置。 寧隋就是靠著這一手,孜孜不倦地精準捉到林星夜比試,才成功在前世逼得林星夜對他仇恨深重。 後山青山隱隱,綠水迢迢。 林星夜腳下踩著一截白骨,碧空劍被他插在腰間,麵前以靈力凝了幾根琴弦。 琴弦散發著幽幽白光,其間冷意大作,琴音徐徐。 他整個人都是劍修的鋒銳,眼中一派冷冽,但素手撥弦,琴音似春風。 黑霧彌漫的白骨林內,漸漸現出一個女子身形。 她所在的白骨林遮天蔽日,外麵的青山綠水照耀不進來,她自己也麵色慘白,著一身破敗的黑裙,隻有頭冠看得出她曾是歸元宗弟子。 白骨女聞著淒涼琴音,麵色從茫然,再到欣喜。 她麵前好像出現了那個負心郎,他拉著她的手,對她說生當同衾,死當同穴。 琴音繼續。 林星夜被困在白骨林中,本也不想殺這身帶怨氣的厲鬼,可惜她怨氣太強,鬼打牆無差別使用,令他沒辦法出去。 他要想出去,首先就得引出冤鬼,再殺了她。 白骨女此時聞著春風似的琴音,向林星夜越走越近,哪怕林星夜眼再冷,她也滿心沉醉在琴音裏。 林星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琴音忽轉而下,悲愴淒涼。 白骨女眼裏的怨恨逐漸增多,那個負心郎……負心郎拉著她的手,說寧願和她共赴黃泉,也要違抗師命,絕不另娶她人。 他準備了兩杯毒酒,一人一杯。 白骨女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們一起喝的毒酒,怎麽隻有她一個冤魂呢? “你騙我,騙我……為什麽要騙我!”她受琴音影響,身上怨氣大增。 白骨女哀嚎一聲,直勾勾地盯著林星夜的“琴”,這個音樂,能讓她變得更強,殺盡天下負心人。 她手中利爪伸出,抓向林星夜,同時,強大的怨氣令她複刻了林星夜的琴音。 有了琴音助陣,白骨女利爪又生生長了一截。 她招招致命,林星夜連躲都不躲,隻抵上碧空劍劍鞘:“用我的琴音來殺我?” 碧空劍出鞘,發出一聲清脆的龍吟,光是龍吟,白骨女身上的怨氣就被生生削下一層。 林星夜道:“可惜,我是劍修,不是樂修。” 他隻是少時好勝心太強,認為他既然是不夜城少君,就該無所不能,不論是刀槍劍戟,還是琴棋書畫…… 林星夜的琴音再厲害,也沒他的劍氣鋒銳。 他殺白骨女,甚至不需要化龍,薄薄的劍身擦著白骨女的利爪,“鐺”一聲,利爪處傳來折裂的聲音。 與此同時,劍主威嚴殺伐,是世間一切邪祟克星。 白骨女胸前破了一個大洞,她臉上的表情還停留在怨恨,鬼打牆卻已然被破……山的清香,花的芬芳,照耀進白骨林。 她直勾勾看著天,像是連藍天的顏色都認不得了。 林星夜抽回碧空劍,左手指間彈出一粒雪光,沒入白骨女的體內。 那是雲間雪色龍的靈力,有淨化之能。 “師兄!”寧隋從空中落下,焦急地要上前查看他的情況。 林星夜頓時不悅,若非這白骨林,他早就走遠了。 “不許過來。” 寧隋萬分緊張:“師兄,你哪裏身體不適?” 林星夜冷冷道:“我並未身體不適,你看,我才斬殺了一隻厲鬼。” 寧隋一對上林星夜,便似豬油蒙了心,【師兄那麽不舒服,還被厲鬼糾纏,都怪我無能。】 林星夜眼一冷,寧隋這個虛偽的人。 他忍不住,冷冷道:“寧師弟,你以為我有多脆弱,連厲鬼都殺不得?是否我見了蛇,也要央求你幫我拿開。” 他說話一直都那麽冷淡,現在站在寧隋麵前,寧隋哪裏聽得出話中帶刺。 “師兄不喜歡蛇,我定會為你拿開它。”寧隋道,【我為你做事情,哪裏需要你央求我,替你做事,我高興還來不及。】 “師兄,我帶你去找醫修。哪怕隻是一時的身體不適,也不能姑息。”寧隋還以為師兄是之前不舒服,現在又好了點。 林星夜看他格外不順眼,睨他一眼:“我又不是那等柔順脆弱的人,哪裏用你在這裏多言。” 有這功夫,你不如去照顧那位惹人憐的師弟。 雖然寧隋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找到了他,看得出沒有耽擱,但,林星夜還是萬分不爽。 寧隋看師兄睨他那一眼都那麽冰冷而風情,不知道世界上怎麽有那麽優秀的師兄。 林星夜冷哼一聲,轉身便走,寧隋跟上去。 他們走到一個水潭邊上,林星夜身上雪光一閃,瞬間化作雪龍,盤在水潭裏。 寧隋驚了,師兄龍形很美沒錯,但他這樣,他怎麽帶他去找醫修? 寧隋彎下身,用手指探了探水溫,以靈力加熱冰冷的潭水。 “師兄,你哪裏不舒服?” 他完全沒想到是因為白空的事情,因為比試時,白空言語輕浮,寧隋便著急地向師兄望了好多眼,還特意誇了師兄,未免他多心。 當時師兄毫無反應,寧隋還以為自己太過多心。 林星夜盤踞在潭裏,溫熱的水溫接觸到鱗片時,他在水底下冷冷道:“寧師弟,龍族盤身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按照順時針盤身,說明心情喜悅。” “師兄……” 寧隋聞言,想看清師兄現在是怎麽盤的。 林星夜舒展了下龍身,他現在是逆時針! 寧隋也瞧見了,一時心裏萬分難受:“師兄,你現在不是順時針,你不高興嗎。” 林星夜往水底沉了沉:“勿要胡言亂語。”第106章 天邊的白雲絲絲縷縷飄浮在空中, 倒影映照在寒潭裏, 更襯托得寒潭通透處更通透,雲朵映照處也像是靜美的花紋。 雪白的龍盤踞在水下, 龍身填滿整個寒潭。 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倘若沒這條雪龍,此間水色不知減色多少。 寧隋看著林星夜,隻覺師兄每一塊龍鱗都閃耀著憂鬱的輝光,令人心疼。 “師兄, 我天資駑鈍, 你哪裏心情不愉快了?告訴我。”寧隋道, “無論是什麽,我都能為你找來。” 除了五元珠。 這個寒潭有些太小了,林星夜盤著覺得有些擠,稍稍動了動尾巴, 都覺得尾巴有些淤到了。 他睜著琉璃似的龍眸:“我好手好腳,想要什麽東西沒有?需要你為我找?” 說完這話, 他又覺得有些不對。 現在他是龍形,並沒有手……似乎說出來的話都變得格外沒說服力。林星夜不是個信口雌黃的人,他現在羞赧,往水裏又沉了沉, 幸而潭水足夠冰涼,才沒讓龍臉太燙。 寧隋眸子更深, 師兄再往水裏沉下去, 都快觸底了。 【隻有在傷心時, 才會這麽抵觸和人接觸,想要獨自承受。】 “師兄,今早你還好好的,是我沒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 林星夜聞言,什麽話也不說,但是逆時針盤得更緊。 他的龍鱗在水裏折射出清透的雪輝,落在寧隋眼裏,就是師兄更加傷心的證明。 師兄不說話怎麽辦? 寧隋垂眸,開始快速地解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