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隋沉默,【不知道師兄為何總發小脾氣,但我除了哄,還能做什麽呢?】  又是哄!林星夜如何告訴寧隋,他真的不需要人哄。  寧隋想開口說話,林星夜生怕從中聽到一丁點“哄”他的話,冷叱:“閉嘴。”  要是平時,寧隋早順從了師兄,可現在他要是閉嘴,誰來哄師兄?  寧隋一邊防禦,一邊從乾坤袋中摸出一個透明的盒子,裏麵裝著一坨血肉模糊的蛇肉,“師兄,送你。”  寧隋從林星夜回頭的一眼中,猜測師兄也許會對蛇肉有興趣:“這個盒子能隔絕氣味,而且你要是不喜歡看它的樣子,你按這裏。”  寧隋單手示範,按了盒頂上的一處花紋,透明的盒子轉瞬變成漆黑色,完全能隔絕外麵的視線:“這樣你就看不到蛇肉帶血的樣子了。”  本來用心打架的林星夜:…………  他猝不及防又看見了那惡心的蛇肉,胃裏一陣翻騰,隻覺寧隋故意同他作對,之前還在心裏想他怕蛇,現在轉眼就要送蛇屍給他,這不是挑釁作對難道還是交好?  林星夜原本擅近戰,寧隋的蛇屍一掏出來,他便嫌惡地拉開二人距離,往後一躍,重新交織劍意:“你自己都知道不要看到蛇肉帶血的樣子,又拿他來給我,寧隋,你究竟要如何?”  寧隋一邊在心底亂想他,一邊又挑釁他,林星夜感到一種被玩弄的憤怒,讓他寒著臉,手中劍意更盛。  寧隋也被問得沉默,他其實也不懂師兄怎麽會對蛇屍有興趣,但他總無法拒絕林星夜的任意一個想法。  寧隋在師兄麵前不懂爭辯,收了盒子,重新換了種哄法:“是我思慮不周。師兄,你若真拿我當敵人,回宗門後你我痛痛快快打一場就是。現在陳師兄他們在前邊,我們打也打得不盡興,師兄勝也勝得不開懷。”  林星夜聽見寧隋說他勝,心中一時便沒剛才那麽憤懣,他的執念就是徹底勝過寧隋,一雪前恥,寧隋說他贏,他當然心中稍顯愉悅。  但很快,他心中就警醒過來,心中暗怒,覺得自己不夠謹慎,差點中了道貌岸然寧隋的奸計。  寧隋才在心裏想要哄他,他要是此時被安撫下來,豈不正說明他被寧隋欺騙,被哄成功?  他林星夜,絕不是寧隋口中那種愛發脾氣,喜好被哄的人。  林星夜於是冷著臉,再將劍尖往寧隋胸前一抵:“胡言亂語。”  寧隋明明見師兄動搖了,當然繼續選擇哄師兄:“師兄,我說的字字真心,師兄要是不信,我可以發下心魔,回歸元宗內,師兄勝過我,我便自願答應師兄任意一個要求。”  修士將心魔看得極重,寧隋話說到這份上,林星夜當然不會推脫。  他本來也就覺得這樣打並不盡興,便冷冰冰地收了劍,也不樂意占寧隋便宜:“我並非不講理之人,你若勝我,我也可答應你一個要求。”  他有自信不會輸給寧隋,寧隋的心,卻頓時跳如擂鼓。  【師兄,正直得可愛。】 第24章   林星夜出生於不夜城。  不夜城難分好惡,行事沒有固定章法,將時間推溯回幾千年前,不夜城便憑借著神秘強大的實力,在修真界處處開滿了繁花一樣的商行。  無論是耗金如鐵的賭坊,還是溫香軟玉的天香閣,甚至和修士息息相關的武器、靈符、秘寶、消息買賣間都有不夜城插手。  它並不像歸元宗等正道宗門,以匡扶天下為己任,因此,許多人甚至認為,不夜城偏邪,林星夜這個不夜城少君,在許多人眼裏也是個邪道頭子。  林星夜猛然間聽到寧隋說他正直,原本挺正常的一句話,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寧隋偏偏要硬加一個可愛在他身上。  林星夜又不是唐悅那樣的姑娘家,他個性極傲,最聽不得寧隋亂想他。  畢竟,他一不正直,二不可愛。  林星夜心底惱怒,冷冷地想,歸元宗宗主觀自在一身天罡正氣,虎頭熊臂,能從十萬魔兵中殺出一條血路,周身還不留下傷口,在寧隋眼中,豈不可愛死了。  他才和寧隋打過一場,現在也隻是又被亂想了幾句,沒真發生什麽,還不至於連壓製自己的理智都沒有,當即將碧空劍收回腰間劍鞘,同寧隋拉開極遠的一段距離。  寧隋心中有鬼,感到師兄遠去,竟連跟上都不敢。  他站在原地,將一派狼藉的陣法複原,同時慢慢平複自己心底火熱不安的情緒。  剛才清冷的師兄薄唇微啟,說他要是輸了,也能答應他一個要求時,寧隋心底的戰火像是忽然被點燃,有一種強烈的、要勝了師兄的衝動。  寧隋幾乎能想到他勝了師兄的模樣,【若我贏了,高高在上的師兄一定會抿著唇,冷冰冰地看著我,雖輸得不服氣也會認下賭約,纖長睫毛像是能落雪:“你要我答應你什麽?】  林星夜耳力極好,聽到遠處寧隋心底飄來的心裏話,桃花眼裏浮動著一片暗沉的光,像是深夜的星河,在聖潔的星光底下藏著無盡的黑夜。  寧隋……現在居然就那麽細致地想著贏他?林星夜聽著那大堆大堆如同說書的描述,不知是該恨寧隋狂妄,還是嘲諷他不自量力。  便是要幻想勝利後的果實,好歹也要先問過他手裏的劍。  林星夜不知他的睫毛能不能像寧隋所說的那樣能落雪,他僅能確定,他的劍能光耀萬裏,使雪都自慚黯淡,斬寧隋不在話下。  【師兄一直那麽傲嬌,我就算提些……難以啟齒的要求,他也肯定不會拒絕我。】  林星夜聽到“傲嬌”兩個字,俊秀臉上冷靜的瞳孔一縮,他並非不懂傲嬌兩個字的含義,典籍有載,“古有女子,貌美性傲,極嬌,慣以氣頤使他人,時人既愛又恨,稱之為傲嬌。”  林星夜曾是天下第一劍,是不夜城少君,他自認他是驕傲,也有足夠驕傲的資本。他哪裏對寧隋頤指氣使了?寧隋要汙蔑他……傲嬌。  林星夜還未來得及發怒,說你說誰傲嬌呢!便又聽到寧隋說要對他提難以啟齒的要求,不由攥緊袖子,想聽寧隋究竟要做什麽。  寧隋那邊卻忽然沒了聲音,大概是林星夜剛才往他陣盤揮了一劍,他正忙著修陣盤。  林星夜沒聽到,心情也仍是不好。  寧隋前腳說了他傲嬌,前前腳盯著他的唇不放,後腳又說他的要求難以啟齒……幾條一綜合,愣生生將林星夜心底的危機感給勾了出來。  連寧隋這般不要臉的人都覺得難以啟齒的要求,會是什麽……林星夜又氣又羞又怒,隻覺自己今日衣衫太薄,恨不能當場提劍殺了寧隋。  他不想將事情往那麽齷齪的方向去想,畢竟他並沒真切聽到寧隋的打算,而且寧隋之前也從未想過要對他做什麽。  但林星夜是真有些被嚇到,他握緊劍柄,想著自己絕不能輸。  否則,倒不像是輸了一場比試,反而像是主動把自己送給寧隋肖想、玩弄一般。  林星夜是當真驕傲且自負,他不過被內心的危機感脅迫,稍稍怕了一會兒,便馬上又覺得他定能立於不敗之地,屆時,他想如何折磨寧隋便怎麽折磨,想怎麽報這些天的羞辱便怎麽報。  林星夜認為此時的寧隋不足為懼,他定了定神,冷著臉重新走入冷風中。  流霞村因為山中多妖獸襲村的事情,村中人都在歸元宗的幫助下搬離了此地,現在小小的流霞村,隻餘下了荒涼的老房子。  有的家門前甚至掛著一串串紅彤彤的幹辣椒、蘿卜絲兒,看樣子是搬家太慌張,沒來得及帶走。  陳江道:“現在事急從權,沒那麽多繁文縟節。諸位可隨意找處看得慣的房子,稍事歇息一晚,明日我們再出發去尋秘丹。”  寧隋的追蹤陣探測到的是那團黑漆漆的生物往山林深處走,夜晚的山林是妖獸的天堂,對修士來說並不友好。  林星夜找了處相對來說最幹淨的地方,進去的一瞬間,便布了結界在門口。  他在眾人眼中都是高山仰止的高嶺之花,每人都覺得他就該是同人疏遠的性格,根本無人來打擾他。  等到深夜,山中便亮起了一盞一盞或綠油油、或紅彤彤的眼睛,一陣長嘯聲蜿蜒響起,這些眼睛裏的野性便漸漸弱下去,像是極怕地畏縮著。  “咚!”  “咚!”  數十名黑甲人拿著鐵筒般的武器,往山壁上撞,一名黑袍男子抱手站在那裏,滿身煞氣,嘴角勾著笑意,看他們撞山。  山林深處的妖獸沒一個敢動,都悄悄地看著他們這邊。  一雙雲白的靴子踩在鋪滿落葉的地麵上,同黑袍男子身上的煞氣不同,來人周身如雪,劍意如帶著九天上的冷氣,容色盛光冠絕天下,隻唇色格外淺淡。  他身上沒有殺氣,甚至清冷孤傲,像是蓮華月光化作的仙君,全然不該出現在深夜的山中。  然,所有的妖獸眸子在看到他的那瞬,都因本能而驚恐得眨了好幾下,很快,妖獸眸子便徹底閉上,四肢跪伏在地上。  撞山的黑甲人察覺到來人,將鐵筒放下,整齊劃一地行禮:“少君。”  黑袍男子頓時臉色極差:“少君,夜寒露重,您不好生休息,來這外麵做什麽?”  林星夜淡淡地看著他,並未發怒:“我不能來?”  黑袍男子思及傳聞和不夜城主君的態度,勾唇無聲笑了笑,他在不夜城經營多年,身邊也有了忠心的爪牙,爪牙領會上意,道:“少君,君上讓我們給您帶話,您多休息,殿主知道把風元珠帶回去。”  黑袍男子也道:“對啊,兄……對,少君,一切都有屬下。”  他刻意說出那個字,想要刺激林星夜,沒成想,林星夜未動,夜空中倒飛來幾隻長箭,往黑袍男子爪牙喉間射去。  黑袍男子見狀,從鼻子裏粗粗地哼了聲,右手青筋暴露,成龍爪形,往箭枝抓去。  “叮”一聲,一截劍鞘擋住他的招式,林星夜冷著臉,左手隨意用劍鞘一擋。  “噗嗤”一聲,空中的箭枝便奪走適才說話那人的性命。  黑袍男沒料到他這般無所顧忌:“少君!你殘害下屬,不怕義父知道怪罪?”  林星夜收回劍鞘,俊眼往黑袍男一掃,將他看得心中一凜:“我為君,他為臣,才是下屬。若認錯了人,不如用黃泉水洗洗眼睛,再說其他。”  他說這些囂張的話,也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衣白如雪,周身無任何瑕疵,唯有右手指尖因壓抑龍族天生強大的複原力,仍沒恢複,還有今日被寧隋捏出來的淺紅,像是一簇兒白玉沁透水般活泛的胭霞。  除了這點紅色,愣是全身上下沒一點煙火氣。  黑袍男長得剛毅,他有龍族天生的暴脾氣,本想和林星夜撕破臉,又想著不夜城主君叮囑的話,生生忍耐下來。  他心中極恨,他也是不夜城主君的血脈,就因為這個林星夜,隻能屈尊被認作義子,甚至又因為這林星夜冷著臉一句話,他連義兄都不能叫。  同樣是兄弟,一個生來就是眾星拱月的少君,一個拚了命才當上殿主,這其間差別,不能讓人不恨。  黑袍男想著義父對風元珠的重視,鐵了心要先得到風元珠回去邀功,龍性本淫,義父有多少個義子,非得這個林星夜才能當少君?  隻要他得了義父的寵幸,那麽不夜城就是他的。  “……少君所言甚是。”黑袍男子忍了氣,“少君,風元珠的事屬下已有眉目,少君不必多管,待屬下得到風元珠,再呈給少君。”  林星夜從袖中拿出一張信紙,扔給他:“魔界有人來此,你先去處理他們。以免為他人作嫁衣裳。”  黑袍男子眼睛閃了閃,他要是又要找風元珠,又要和魔界的人周旋,最後豈不元氣大傷,反而被林星夜撿了便宜?  “是,少君。”他拱手道,他想的是將計就計,林星夜要他處理魔界的人,他便把魔界的人往他們歸元宗那裏趕,看究竟誰被分心?  林星夜也不同他多說,說完必要的話便轉身回去。  路上,空中有暗衛畢恭畢敬道:“少君,鳳棲飲等都準備好了,少君是否需要現在用?”  林星夜一天隻吃了一點含羞草,還吐得昏天黑地,他看了眼天色,斷然拒絕:“幕天席地,不用。”  暗衛沉默,他跟了林星夜許多年,也習慣了這位少君的怪癖。  林星夜走回流霞村,快走到自己暫住的屋子時,忽然發現他屋子斜後方的房間已經有人住了進去。  此時裏麵燈火未歇,寧隋坐在窗邊,麵前擺了好幾個陣盤,眼睛卻一直往他暫住的房間看。  ……林星夜詢問其他暗衛:“他這般多久了?”  另外留守的暗衛回答:“回少君,已經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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