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是美得令人目眩神迷,但同時也讓人瞬間清醒,萌生出隻可遠觀的心思。 鄭元條件反射地握上自己的陣盤,以此獲得安全感。 林星夜目光從陣盤中劃過,最後落在寧隋臉上:“我等著見識你,所謂能克製劍修的陣法。” 寧隋被那目光望得心神一蕩,那日師兄闖入他房間,也是為了看他的陣法…… 寧隋一被林星夜望,就會不爭氣地忘記反應,等他回神時,林星夜已經拿著藍色木牌走遠。 鄭元咽了咽口水,有些擔憂:“師弟,那位林師兄刻意不和我們一組,是否是針對你?” “而且據說那日和你比試的不該是他,而該是門內的修羅劍……這位林師兄之前在門內並不出名,他能和你比試,想來是主動去求了執事長老才行的。他這般行為,想來是故意針對你。” 林星夜耳聰目靈,隔得遠他也能聽見寧隋他們的談話。當即有些滿意,想必寧隋聽見那個鄭師兄的話,會在心裏醒悟,知道他在針對他。 林星夜今生欺負寧隋欺負得一點都不得勁,他是想要聽寧隋每次敗給他後心中的屈辱感,而不是聽寧隋每次都誇他腰細。 寧隋聽見鄭元的話,本想反駁鄭元,說林師兄經常偷看他,教他心法,清晨便找他聯絡感情,隻是性格驕傲了些,絕對算不得針對。 可他轉念一想,【師兄之前便對我發小脾氣,說他就是討厭我。我要是給鄭師兄說我不覺得師兄在針對我,師兄若是知道,定然又會發脾氣。雖然那日師兄在我房裏生氣、羞惱的樣子很可愛,但我也舍不得他生氣。】 林星夜在遠處聽得清清楚楚,他,居然又被寧隋說可愛了? 他是個男人!還是寧隋的宿敵! 林星夜雖氣,也不可能回頭揪著寧隋的衣襟威脅他:不許說我可愛。 他被寧隋的心裏話折磨得渾身上下都浮起一股難以言說的難受,幹脆乘劍遠走,往逐鹿之林而去。 藍熒草性喜涼,遍布在森林裏最陰暗的、富有營養的角落。 比如菌堆旁、獸洞內,林星夜對藍熒草的氣息了如指掌,順著味道走過去,一路上隻輕鬆地解決了幾隻妖獸,便得了三十餘朵藍熒草。 如果他願意,他還能得到更多藍熒草。 但林星夜來參加弟子大會便是為了擊敗寧隋,他悄無聲息地在林間穿梭,碎屑般的陽光落在雪白的衣角上,帶著陽光自身的暖黃,映照著樹林中的微綠。 孤影如鴻。 寧隋此時處於落單狀態,鄭元分頭去找了另外的藍熒草,他則在尋找藍鹿。 寧隋於陣法奇門之道確實精通,他能通過藍熒草的分布,大致估算出藍鹿的活動範圍。 藍鹿是沒什麽攻擊力的妖獸,但是勝在行動敏捷,感知力極強。 它通體幽藍,頭上頂了一對漂亮的藍角,角上分岔,眸光純真,十分美麗。 【這藍鹿,倒有些像我師兄,隻是沒師兄那般絕色。】 林星夜隱在暗處,眸光動了動,他十分想自欺欺人,告訴自己寧隋心中的師兄不是他。可是不是他,還能有誰? 林星夜捏緊碧空劍,大為光火,寧隋見到個鹿,都在心中這麽想他? 他等寧隋全神貫注捕獲藍鹿時,冷著臉將身上的威壓一放,一股極淡的龍威泄於林間,其餘妖獸感覺不到,但對藍鹿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 藍鹿瞬間撒丫子狂奔,讓寧隋捕獲的計劃夭折。 寧隋陡見變故,馬上便要回防,以防意外發生。 他動作夠快,林星夜卻比他更快。幾道劍影瞬間掃過來,將寧隋逼到後退。 同時,林星夜持劍而出,劍尖招招朝寧隋攻去。 最後在寧隋左支右絀時,一劍鞘過去,將寧隋拍在地上, 劍修在前期,對陣修有著壓倒性的勝利。寧隋本想起來,林星夜卻瞧著他,想起寧隋輕薄的說他可愛、絕色之語。 今日,我便叫你知道,我可不可愛。 林星夜心中頗怒,為了羞辱寧隋,他冷著臉,微微抬了隻腳輕輕踩在寧隋胸膛,冷聲:“寧師弟,你的陣法呢?” 在林星夜的觀點裏,踩在誰身上,就是對誰最大的侮辱了。尤其是像寧隋這樣傳統的陣修。 寧隋也的確在林星夜踩上去那刻,臉和脖子泛紅,額間沾了密密的汗珠,呼吸瞬時粗重——第15章 寧隋能感到胸膛離心髒最近的地方有些沉,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壓迫在上麵,讓他幾乎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被踩著了。 否則,怎麽會跳得如此之快? 寧隋初見這位師兄,他便坐於半空的樓閣,二人遙遙相望,中間隔了幾多清風幾多浮雲,而這位師兄也如瑤池之月,一副遙不可及之態。 之後師兄以劍勝他,也不愛多話。便是入他房間,看到他的尷尬之態,師兄也像受了極大的侮辱,冷著臉拂袖而去。 寧隋自那時起,就覺得他這位師兄性傲孤潔,高不可攀,旁人不可染他纖指。可是現在,不染纖塵的師兄卻主動和他接觸…… 寧隋此刻能感受到師兄的玉足踩在他身上,並不疼痛,反而如同穩穩踩在他心上,讓他連掙走的心思都生不起。他自下而上,能看到師兄雪白的衣角,頎長的雙腿也包裹在衣袍裏,半點不露。 修真界風氣並不古板,許多修者都會穿些能展露自己風姿的衣物,比如將細細的腳踝露出來,可這位師兄卻反其道而行,衣袍如密密的雲,將他籠罩得極好,不教人窺伺一點。 寧隋目光往上移,艱難地略過長腿細腰,等目光觸及衣襟往上,才終於看到雪白細膩的脖頸,沒有任何金石之物裝飾,直白地裸露在空氣中。還有淡色的嘴唇,不苟言笑,足夠冰冷足夠誘人。 寧隋忽然有種感覺,若不是將脖頸和臉都包裹起來太奇怪,他這師兄定然會連脖子和臉都不露……如雲端之花,不教褻瀆。 但是現在雲端的師兄正冷著臉,主動和他接觸,還是用那麽親密的足底……要知自修真界有史以來,無論男女,在大防之處都將足底看得極為重要。 有修士因為被人看了腳,便兩頰生暈,和那人互生情愫。 寧隋不由自主地想,師兄要是又想對他發脾氣,有千百種方式可以選擇,何故定要選這般親密的方式……足底與胸膛親密相接,親近、依偎、引人遐思。 他一思及此,便感覺周身血液直往師兄踩他那處去了,周身都熱得緊,額間細汗越出越多。 林星夜觀他神情,以為寧隋正忍著屈辱,不由冷著臉,足下更用力了些,碾在他的胸膛,輕輕摩擦。 他一門心思要從此結仇,寧隋臉色果然更紅。 林星夜還以為侮辱成功,正要出言時,聽得【師兄這般,真像踩在我心底。他又那麽輕,所謂蓮花足、步生花便是如此……我也不知師兄為何又發小脾氣,但他履上足如霜,本該踏雪來,這樹林地麵多殘枝敗草,不知師兄另一隻腳踩著地,會不會鉻到他?】 林星夜聽完整段話,險些以為自己再次聽錯,蓮花足……那是什麽東西?他走了那麽多年的路,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路會硌到他! 他頗覺寧隋無禮,心中震動間,麵上絲毫不顯,腳上又重了幾分。 寧隋險些悶哼出聲,【唔……師兄……師兄若要拿我撒氣,那便撒氣就是。隻是……為何師兄施力越重,我越不覺得身上疼,反而感覺身上越熱,也更加不敢看師兄。】 林星夜聽得心裏一驚,心下狐疑,難道他不是在羞辱寧隋嗎? 寧隋不痛,反倒熱?! 他再細看寧隋,便從寧隋那張萬年不變的臉色中,看出忍耐,看出欲言又止,甚至看出一點樂在其中,獨獨看不出丁點難受和屈辱。 這樣的情形,林星夜反倒覺得自己白費心機,格外羞恥。 他到底是在羞辱寧隋,還是幫寧隋取樂?林星夜低聲,沒忍住氣惱,聲音如雪微動:“寧隋,你……” 寧隋也啞著聲音,“師兄。” 心裏卻在想,【師兄的聲音平時要更清越些,現下壓得略微有一些低,若不是細聽絕聽不出來,師兄為何要發出這種聲音,難道……他此刻和我一樣,也在喜悅嗎?】 寧、隋、在、喜、悅。 寧、隋、被、他、踩、得、身、體、發、熱。 林星夜麵無表情,執劍的手仍如白玉,紋絲不動,微風吹過他的衣袍,更顯清冷之姿。他的唇色卻比以往都要更淡,如果細看,能從寒冰幽幽的桃花眼中找出一絲難以言說的……震驚和羞惱。 寧隋……這個變態,絲毫沒有作為人的道德廉恥之心。 即使林星夜知道寧隋不喜歡男性,也不喜歡他,林星夜也被駭來覺得腳底像踩了一堆尖刺,紮人得緊。 他冷著臉,眸光中如水微動,甚至舉一反三,想起了前世。 前世林星夜其實險些贏過寧隋一次,那次他被寧隋陣法所害,從地麵直落千丈,掉到地底陣法中央。 寧隋以陣法封住他回去的路,和以前一樣,一個不擅近戰的陣修猖狂地近了他的身,握住他的手腕,沉沉的目光一直盯著他:“少君,現在四周都沒多餘的人了。” 林星夜恨自己被一個陣修挾製,冷冰冰嘲諷:“是,沒了別人看我輸給你,你該極為失望。” 寧隋沉默了好一會兒,在林星夜以為他要默認時,他道:“那少君,此次可認輸?你,輸給我了。” 又是這句話!寧隋究竟要說多少次!他當著別人的麵說還能解釋是為了麵子,現在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他還要羞辱自己? 林星夜大為光火,他外表再如謫仙,看著不為外塵所動,實則從小長在妖修盛地不夜城,脾氣並不那麽溫和。 寧隋再次羞辱他,林星夜氣得心裏顫抖。他的劍被壓製,便冷著張臉,抬腿一腳向寧隋踢過去。 林星夜原本以為他又要被克製,隻是寧隋讓他不痛快,他也不樂意讓寧隋痛快,所以才不管得逞與否,也要踢那一腳。 沒想到,他的劍術打不過寧隋,隨意一腳卻正不偏不倚踢在寧隋身上。 林星夜一身龍骨,他這一腳可並不是那麽好受的,所以他見寧隋即使一把抓住他的腳,也晃了神,連反擊的動作都不會。 林星夜不隻會用劍,當即以手攻向寧隋,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再把寧隋擊倒在地,一腳踩上了他的胸膛—— 當時寧隋並沒失去還手之力,卻不知怎麽回事,躺在地上並未還手。 林星夜當時還以為他是被自己踢傷了…… 現在想來,卻……莫不成寧隋前世其實就在暗爽?拿自己的反擊當作供他暗地裏淫樂的資本? 自己唯一一次險些勝利,卻是寧隋心底在對他胡思亂想,林星夜被自己的猜測弄得心裏大亂,更加羞恥,之前他隻以為寧隋是個惡心的陣修,現在看來,還是個不知廉恥的變態嗎? 要不是林星夜上次試探過,確認寧隋不喜歡男人,他幾乎都要以為現在寧隋是對自己產生了色心。 可,看寧隋這樣,即使他沒對自己產生色心,也對自己的腳,產生了不可描述的……欲望。 林星夜心中既產生了被冒犯的怒意,又產生了麵對變態是人都會害怕躲避的心態。他暗自決定,寧隋再不喜歡他,他也要和他保持距離,除了複仇之外,不要和寧隋有多餘的牽扯,免得又被他這般亂想! 林星夜現在不自在,真的覺得自己的足底都因心理原因而微微發燙。 他想立刻把自己的腳從寧隋身上挪開,可又覺得無緣無故挪開十分丟麵子。 畢竟寧隋要是問他原由,他不可能說:“你在心底亂想我,我害怕,才挪開。” 這般沒尊嚴的事,林星夜絕不會做。 他忍著心底的異樣,還是踩在寧隋身上,心中思考如何順理成章地放開寧隋。 【師兄的力道變輕了,他在想什麽?難不成……也是在享受和我的獨處時光嗎?】 林星夜一字不落地聽完所有不堪的話,還得維持著麵上的高冷,不能表現出半分。他心底越來越毛,正要嗬斥寧隋一句,借故放開寧隋時,異變陡生。 藍鹿從林間跳躍過來,鄭元的聲音高高的:“師弟,快捉住它!” 與此同時,樹林裏還響起其餘法器飛行的聲音,是歸元宗其他弟子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