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救命!」


    撓著棺木的手愈發用力,二狗子的指甲斷裂,指尖血染在棺木板上,直到刺疼感傳來,二狗子這才意識到,原來他的指尖破了,為什麽不怎麽痛?


    空氣稀薄得,讓二狗子開始頭昏腦漲,喘不過氣來,手上的力道也瀉去了不少,他,這是要死了嗎。


    從一開始棺木裏的呼救聲和刺耳地撓木聲,得靠四五個大漢才抬得動的棺木板根本不是裏麵那個瘦削的青年能夠翻得動的,村長在等,等到裏麵的動靜弱了不少,知道差不多了後,走到供桌邊,拿起上麵的錘子和棺材釘分給候在棺材邊的大漢,「釘上。」


    「是。」


    往年也是這樣,大漢早就知道該怎麽釘釘子,找好了位置,掄起錘子就砰砰砰地砸了起來,一個成年人巴掌長的棺材釘被一點一點敲了進去。


    這釘子極長,除了四個角需要封上,還有其他其他的地方要捶,一個榔頭下去,一枚釘子釘上了二狗子的小腿。


    一枚釘上二狗子的肩胛,還有一枚是大腿,還有最後一枚在腹部的位置。


    「救命!放我出去!」


    棺材很厚實,饒是如此,外麵的村民也能夠聽到裏麵悽厲的慘叫聲和持續不斷地撓木頭的聲音。


    村民們是第一次看著自己村裏的人被活祭,以往都是外鄉人,一開始大家猶豫,害怕,但是看著二狗子在裏麵掙紮,大家的心裏奇異地開始平靜。


    二狗子,就當是你為村子裏做的貢獻吧。


    他們在封棺,我真的要死了。


    昏沉的腦袋裏閃過這樣的念頭,拚著一股子勁兒,二狗子努力掙紮著,哪怕被釘子戳傷的地方開始流血,也希望外麵的村民能夠發個善心,良心發現放過他。


    但是,這可能嗎?


    心跳越來越快,二狗子身體裏的血液流動加速,腦袋因為缺氧開始一陣陣的發暈抽痛,手上一軟,徹底失去了力氣,到了這個時候,二狗子這才發現剛剛他慘叫太久,嗓子用力過度,正一陣陣的抽痛。


    身上的傷口開始點點脹痛起來,那裏麵放了什麽東西,好痛,真的好痛啊。


    撕心裂肺的疼痛從傷口裏傳來,疼得二狗子張張嘴巴,再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


    耳邊隻剩下棺材釘一點點嵌入木頭肉體的聲音和棺材微微震動的感覺,漸漸的,漸漸的,周圍的一切似乎離他遠去,不管是這些聲音,還是那縈繞著他鼻尖令人作嘔的鐵鏽味,還是疼到極致的身體,一切都在離他而去,慢慢的,慢慢的……


    「撒土,敬山神!」


    老村長看這個小賤種終於沒有了動靜,心裏得意萬分,麵上卻沒有顯露一絲,肅穆著臉,等大漢撤出來後,讓村民準備最後一項祭祀活動。


    在這個過程中,大家沒有發出任何其他的聲音,村民跪在那裏低著頭對著山神廟的方向慢慢禱告,祈求著接下來的風調雨順。


    得到這個鏟土活計的村民更是使足了勁兒,不一會兒就把這個大坑就埋好,遮蓋掉了土坑裏的血腥味。


    「拜!」


    帶領著所有的村民跪拜,老村長起身,把身上衣服脫掉,披在這個大土包上,完成今天的最後獻禮。


    其他的村民在村長的帶領,也一一放上了自己身上這件紅衣,他們的眼中沒有任何對於殺害自己村民殺害一個活生生的生命的害怕,他們的眼裏隻有單純的滿足感,今年的活祭這麽的順利,想必肯定又是個豐收年,山神老爺一定會保佑他們的。


    在這些村民的眼裏,能夠成為活祭的人是多麽的榮幸,光宗耀祖的一件事情,於是在獻完衣物下山的時候,有些村民甚至來到王大壯一家子邊祝賀他們一家子。


    「大壯,這次又是你們家,你們家可真幸運啊。」


    「是啊,能夠幫助到山神老爺,是二狗子的幸運。」王大壯摸摸自己的短髮,臉上帶著憨憨的笑容,這笑容現在看來卻是那麽的恐怖,在他的身後,埋葬的可是他的親生兒子啊。


    「大壯,恭喜了啊。」


    「大壯……」


    與村民們分別,王大壯一家子不僅沒有悲傷,甚至還樂嗬嗬地全家準備了一頓豐盛的中飯享用起來,二狗子的爺爺奶奶甚至開始盤算著等到那個王婆子回來,再給大壯買個妻子,好重新生個孫子傳宗接代去。


    這個村子又開始了新的一天,開始了新的勞作,期待著山神爺再次保佑他們。


    第3章 活祭(三)


    在後山上,在深深的地底下,牲畜流出的血跡開始慢慢蔓延,向上滲透,一點一點,來到了那個黑色的棺材邊,再好的木頭在水裏都會泡開,這血水似乎有生命一般,不斷地向裏麵吸引著它們的軀體流動。


    棺材板裏,二狗子失去了呼吸的軀體還沒有涼透,他的手指上滿是斑斑血跡和木屑,他的臉上有滴落的血正緩慢地滑落。


    二狗子遺傳自自己那個美麗卻悲慘了後半生的母親的漂亮桃花眼失去了他活著時的美麗,微微充血,眼珠子微凸,還殘留著臨死前的不甘、不願、不滿以及刻骨的仇恨。


    而埋葬下棺材下的血水真是感受到上方棺材裏滲出的戾氣怨氣這才會產生這樣的異象,人降異象必有禍事發生,可惜,山腳下的村民毫無察覺,依舊過著自己愚昧麻木的生活。


    老村長腿腳不好,即使有自己兒子攙扶著,回到自己家裏也花費了不少的時間,把自己兒子趕去查看田裏的莊稼後,心情舒暢的老村長從自己的櫥櫃取出酒來,就著花生米美滋滋地小酌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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