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君湛然於登基之日撒手離開皇城,距今已有月餘,兩人隻帶親信,一路遊船渡江,順水而下,避開他人耳目,平日喝酒作畫,日子過的十分清閑,心境與以前相比,簡直可說是天壤之別。夏國的事都交予了紀南天,枉煌德機關算盡,卻萬萬不會想到最終登上皇位的竟會是這個與皇族沒有絲毫血緣的外人。“你不重建你的鷹嘯盟?”君湛然雙目微闔著。“為何要重建,鷹嘯盟還在,有我的地方就是鷹嘯盟。”南宮蒼敖回答,手指有意無意的從君湛然鬆散的發間穿過。“你的意思是說,如今的霧樓已不是霧樓,該叫做鷹嘯盟?”懷中之人抬起頭,看不出是否不悅。南宮蒼敖已入住霧樓,霧樓有他,按他的說法,豈非就該叫做鷹嘯盟。“叫什麽有那麽重要?重建一棟樓不難,但我若不時常留在那裏,便根本稱不上是鷹嘯盟。”他對重建絲毫沒有興趣。“狂妄。”君湛然睜開眼。目光相對,南宮蒼敖笑著承認,“是狂妄又如何,縱然我再狂妄,又哪裏能與隨手棄了天下的人相比。”這話裏說的是誰已無需點明。君湛然不以為意,“不是我所要之物,丟了又有什麽可惜。”是了,從未覺得可惜。從一開始,他想要的就不是皇位。南宮蒼敖至今都記得當日在場所有人的表情,那些個錯愕,驚訝,不敢置信,至今想來猶叫人覺得好笑。再看眼前,被人稱作湛王的男人麵色平和,十分坦然,曾經偶爾能窺見的幾分鬼魅之氣,被鮮活的表情取代。“可惜呢,湛然發怒之時那一臉森然叫人膽寒的模樣,似乎許久不見了。”言下似乎還有些遺憾。“哦?你很想念?”平和的麵容有了改變,眉眼上揚,君湛然的眸底多了幾分幽暗。幽如夜色,暗若深井,與之相對,旁人也許會忌憚,有人卻偏偏與之相反,南宮蒼敖深深注視,目不轉睛,“無論何種麵貌都好,一點都不想錯過。”沙場征戰,幾無放鬆之時,這樣的話他已經很久沒有說,南宮蒼敖不是隱藏心意不敢言說的人,君湛然覺得奇怪,“如今想來,與煌德對戰的那段時日,你倒是安分的很呐。”“隻是忍耐著罷了,怕過多的情感成了累贅,怕拖累你,讓你分心,影響你的判斷。”說出實情,他貼近君湛然,深深吸了一口氣。“梨花釀的味道,在你身上尤其好聞,真是奇怪。”他在他耳畔低聲嘀咕,仿佛全然不知君湛然正為方才的那這番話而怔愣,心房猶如被什麽東西一下子填滿,快要承受不住而滿溢出來。君湛然看了他一會兒,隨即其來的擁抱緊的叫人窒息,他揚唇,輕輕拍扶身畔之人的背脊,“都已經過去了。”雨水漸收,瓢潑慢慢轉小,船艙的廊道裏能聽見雨聲,也能聽清楚對方的心跳,緊貼的體溫,在微冷的潮濕空氣裏如此明顯。直到君湛然若無其事的抬起頭,吐了口氣,“一樣喝的是梨花釀,哪有什麽不同。”對他而言就是不同。不與君湛然爭辯,南宮蒼敖轉念想起先前肖虎的話來。“後來你將孟家堡如何了?我記得當初孟家堡聲名顯赫,與官府的關係還十分不錯,你要除掉孟家父子,為的想必就是這一層了。”“到底是鷹帥,觀察入微。”君湛然已經不會對南宮蒼敖的敏銳覺得意外。“孟家堡與官府交好,暗中進貢了不少流落江湖的珍物,官府則對他們在外的生意給予方便,這也是孟家堡取得如此地位的原因,不過此事很少有人知道。”南宮蒼敖曾被人稱為名捕,侃侃而談,說起當年,對其中關係了如指掌。“孟家堡一倒,再無人搜羅民間寶物呈送朝廷,習慣了的油水,一下沒了,你說誰會為此高興。”那便是計劃之初,君湛然便是從這時候開始與朝廷有所接觸。“誰都不高興,想要高興,當然隻有另外找一個能為他們做事的江湖勢力。”南宮蒼敖打開窗,細雨微拂,吹進一陣春意,江麵上已經平穩下來。“沒有人知道我的真正身份,那些官員都隻看得見眼前的古玩字畫,良駒美女,哪裏還顧得了其他。”說起那時候,君湛然露出嘲弄之色。“當年你還年少,便已考慮的如此周全,實在難得。”南宮蒼敖大聲讚了一句。接著說道:“朝中大臣多附庸風雅之輩,你又有一手丹青妙絕,待煌德發現你便是宮亂未死的煌湛,為時已晚,你已是備受推崇的‘鬼手無雙’,當時煌德的心情可想而知。”提起以往,南宮蒼敖有意看了看君湛然的表情。“可惜,他也隻能將錯就錯,放在眼前看管總比放任我來的放心,隻要能暗中將我解決,一切便能太平。”發現他的注視,君湛然無奈的上前。“你在看什麽?在你眼中我有那麽弱?”他走到窗前,惱怒的微微眯著眼,窗外照射進來一股光亮,就落在他的頸邊。光亮沿著鎖骨一直往下,照出一大片平滑的肌理,鎖骨上的凹陷,肌肉隆起的胸膛,起伏有致。一語不發,南宮蒼敖慢慢扯開絳紅衣襟,親吻突然落下。火熱的唇舌比起身外的微寒江風,猶若炭火,江水聲仿佛漸漸遠去,隻剩下唇間的熱度。第243章 所謂鬼手(五)熟悉的手指滑向南宮蒼敖的背脊,力道很緊,自丟棄皇位之後,君湛然再無牽掛,仿佛脫了自囚的桎梏,行事也愈發不羈起來。在雙方氣息漸急的之時,他拉開南宮蒼敖的衣,以牙還牙的在他肩背上狠狠咬下,毫不留情。聽見悶哼聲,露出滿意的微笑,“你再有意惹我,莫怪我讓你在手下麵前抬不起頭來,丟盡顏麵……”“你打算怎麽做?如何才能讓我丟盡顏麵,我實在好奇的很。”南宮蒼敖一扯嘴角,萬分興味。告別過去的君湛然還是他所認識的君湛然,但又不完全是,有一些曾經被壓抑的東西漸漸展露,麵前的人時常令他驚喜,同時也期待不已。君湛然將微掩的窗戶完全打開,吹來一股雨水後的氣味,“我怎會忘了你的秉性,不僅自責,還狂妄,想必無論我做什麽,你都不以為意。”“原來在你眼裏我有這許多優點。”南宮蒼敖笑眯了眼,視線穿過那悉絳紅的長衣。下一瞬,鬆散的衣袍被它的主人陡然打開,君湛然在他麵前一手扯著腰間係帶,一邊說道:“假若一會兒有人經過,見著他們的盟主被我按在窗前呼吸急促啞聲低吟,不知會如何?”“你說,是丟誰的臉?”忽然貼近,他落在南宮蒼敖耳邊的語聲竟有些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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