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皇在書房內驟然起身,死死看著紙上字跡,麵色鐵青。君湛然?——他居然不是個殘廢!第122章 初至凜南煌德和所有人一樣,沒有料到,他一心要鏟除的心腹之患竟比他所料想的還要狡猾,還要有心機,能忍人所不能忍,在這麽多年裏都坐於輪椅之上惑人耳目,這麽一個君湛然,叫他怎能放心?煌德手中的文書已被他捏成一團,眼神忽然一轉,視線投向一個角落,“你皇弟可有消息?昭陽殿中,籠在輕紗中的明珠散放華光,左側角落裏有一個人影四平八穩的站著,夏朝大皇子煌炫微微垂首,“回父皇,還沒有。”“叫他辦的事總是這樣,當初若非他沒有得到卷軸,沒有及時壓下南宮蒼敖的氣焰,反被南宮蒼敖所利用,今日也不至於到如此地步!”煌德的冷哼從高處傳下。殿下之人隻是低著頭,並不為煌沐辯解,也不落井下石。“還有這裏,好好看看!這是才得的信,君湛然竟然還不是個殘廢!若他有了子嗣,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手中文書往地上一扔,煌德話中之意底下的人自然明白。“隻要君湛然果如傳言所說,與南宮蒼敖另有私情,兒臣以為,我等暫且還不需為此擔心。”“兩個男人如此能多久?即便他們有私情,難道不能另有子嗣?皇兒,你想的還不夠遠,君湛然此人的城府之深,非你所能想象。”平康皇搖頭,思及過往,隻要一想到這個名字,便如芒刺在背,即便君湛然已離夏國,這種威脅也已然不去。“情能動人,亦能傷人,隻要他與南宮蒼敖的私情是真,兒臣以為,總有辦法能對付他們。”煌炫極之冷靜,見他如此,煌德微微點頭。“幸好你此行還算順利,也不枉朕對你的期待。”對這個兒子還算滿意,煌德盈滿的怒氣稍稍得以緩解,但看見手中文書,便覺如鯁在喉,莫名的感到一陣危機。大皇子煌炫開口說道:“父皇不必過慮,兒臣已安排妥當,就算這二人逃去天涯海角……”冷笑聲在昭陽殿中散開,煌炫雙目為斂,垂手放於兩側。一身錦衣波瀾不興,那是種風吹雲不動的平穩,帶著幾分尊貴的表情,他緩緩續道:“幾個藩國終究是我夏國屬國,諒那二人也逃不出父皇的手心。”煌德對這些話並不感到高興,“切莫大意,你知道這個君湛然是誰,能活到今日,決不能小瞧了他,還有南宮蒼敖,他也不是易於之輩,朕本該早些將他了結,可惜南宮世家在朝中勢力根深蒂固,這次一並解決了,可惜偏偏讓他們走脫。”恨不得這兩人就在眼前,即刻能下令將他們處決,平康皇煌德緊緊繃著臉,“那些個姓南宮的雖然也有幾分妨礙,但不足為懼,唯獨著二人,朕之大夏全是因他們所為而到眼前這般地步。”他踱了幾步,語聲陰沉,“社稷不穩,於國不利,皇糧被劫,國庫損失,這些事已鬧的人盡皆知,若不將他們拿下,朝廷的臉麵還往哪裏擱?!朕又何以服眾?!”啪,一拍案,平康皇麵露猙獰,大皇子煌炫低低垂著眼,沒有接話。昭陽殿中隻餘下鍾樓之聲,靜謐之中透著壓抑和詭秘,平康皇喘了幾口氣,慢慢平靜下來,“總之你知道該怎麽做,下去吧。”“兒臣遵命。”躬身退下,煌炫到了大殿之外才起身,拂了拂袖,離開了昭陽殿。殿內一片寂靜,隻留下皇座上的平康皇對著眼前厚厚的一摞奏折,他卻無心於此,沉著臉獨坐案前。一手從座下的扶手上撫過,這個皇位,得來不易……本以為能高枕無憂,沒想到他竟低估了君湛然。煌湛已死,總有一日,君湛然也必須死!遠在凜南的南宮蒼敖與君湛然並不知曉平康皇此刻的震怒,但他們離開夏國的第一天起,便清楚那煌德定會大發雷霆。這也是他們的目的,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是霧樓的行事之風,南宮蒼敖也一向如此。不過眼下,他們已顧不得皇城之中如何,初到凜南,有一堆人要安置,雖然未在城中被通緝,但總是不要過於顯眼為好,在這方麵南宮蒼敖十分謹慎。他再也不想重新經受一次和那天同樣的驚嚇了,“下次你再這麽嚇人,我就直接跳下崖去,看是我擔心你,還是你擔心我。”聽見南宮蒼敖的這番話,君湛然也不辯解,“行啊,你也跳下崖來,大不了我們一起做一雙孤魂野鬼。”“湛然這是在邀我與你同生共死?”南宮蒼敖來了興致,“有句話叫做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什麽生生死死,在我看來,不過如此而已。”曾死過一次的人對耳邊的細語如此回答,“生也好,死也罷,但求無愧於心,無悔於世,若有一日真要我死,能和你同去倒也不錯,至少黃泉路上不會寂寞。”淡淡語聲,說的平靜,微翹的嘴角上揚起幾分冷魅,而今的君湛然在不掩飾心中的想法,經過斷崖一役,他不必再隱藏身上最大的秘密,便如搬開了一塊巨石,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輕鬆。吐露的話也變得輕快起來,慵懶的靠在軟榻上,室內一座銅爐燒著炭火,窗戶微開,隨著寒風吹入幾許冷梅淡香。這裏是西凜城中一座獨院,初到西凜城,南宮蒼敖便命人悄悄將此地買下,他們一行人多,若各自去往客棧,聯絡不便,更要防著人多眼雜,不如一勞永逸,直接找個自己的地方,若有什麽行事也方便許多。南宮世家其餘諸人被安排在院落深處,有專人保護,經過一路之上的逃亡,又深受打擊,南宮年的身體大不如前,在其他人的陪同下安然靜養。這邊的房間裏,南宮蒼敖正在個君湛然換藥,已請了大夫看過,君湛然隻是皮外傷,傷口雖深,卻未傷及筋骨,已算幸事。難醫的是他多年以來久坐不起,雙腿肌肉萎縮,要恢複尚需時日,君湛然早有心理準備,並不覺得如何,隻要能夠站起,就算他的雙腿一時半刻不能完全複原對他也沒什麽影響。“真不知道你如何下得去手。”眼前傷痕遍布,南宮蒼敖忍不住眉頭緊蹙,語氣也越來越嚴厲。“先不說這些傷口,就說以前,你先用銀針抑製情欲,而後竟然還限製自身行動,你要假作雙腿有疾,隻需坐於椅上,何必做到這種地步!”對他的做法不敢苟同,他為他重新上藥,說話間手下多用了幾分力。君湛然輕呼,“輕一點!”“這時候知道要我輕一點,你自己割下去的時候怎麽不知道留手?”沒好氣的回答,手中動作卻終究還是放緩很多,南宮蒼敖實在不知道,這麽多年他是怎麽過來的。確實是他自己割傷了自己,沒什麽好說的,君湛然也沒想到,腿上的傷勢在幾日之後看來會如此嚴重。痛楚自下往上蔓延,這種感知並不是折磨,他幾乎有些享受,這種痛在證明,他還活著,他還能走。“你以為殘廢好裝?”對南宮蒼敖的質疑,君湛然自有一番解釋,“若非我這麽做,危機之時不及思考,身體變會自己行動,我正是為了防止這樣的情形發生,比如當日你我交手,要不是我要用銀針刺穴,製住脊椎要害,我定會在你刀下站起,被你識破。”這也是他的苦衷,否則難不成真的有人會喜歡成為一個雙足難行的廢人?腿上傷藥已經上完,君湛然穿妥衣物,掩起衣擺。“你可知道這是種什麽感覺?”他按了按衣下的腿。“這就像擺設,有腿難行,有路難走,一夕之間穿衣起居都要借他人之手太能完成,我明明是一個健全之人,卻偏要如此自廢雙腿,隻為了不讓我的兄長對我過分看重,為了不讓殺手日日造訪,不讓自己亡於刀下!”君湛然注視腰下,咬緊的齒間吐出的語聲硬如鐵石,“當時我也不過十多歲,記得我對你說過,那一次又被暗殺,我險些亡命在煌德排出的人手上,確實受了重傷,而後便順勢裝作重傷不治,導致後脊受創,雙腿被廢。”“你可知道這是種什麽感受?”再度發問,對視南宮蒼敖,君湛然目色如劍,自嘲冷笑,“說實話,有時候我真的情願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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