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低聲音,“林秋雁跑了!”“怎麽回事?”翻身上馬,南宮蒼敖一揚手,神色不變,不見動容,“回去再說。”太尉府。天上才剛露出一絲魚肚白,前廳裏就有人在了,負手而立,左右踱步,徐東林眉頭緊皺,四十多歲,一張還不算太蒼老的臉,皺成一團。林秋雁跑了,在鷹嘯盟把人交給他之後,因為看守不利,讓她乘隙逃脫。“鷹帥來了!大人!”管家從大門外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喘著氣急喊,“鷹帥已經到了門外——”“終於來了!”徐東林快步走出去,幾乎像是跑的,要知道這可關係到他的仕途,乃至生死。門前有人下馬走來,黑衣黑發,長刀在側,眉宇間豪氣並著霸氣,看見他,徐東林就好像看到了救星,擦了擦汗疾步走上,“鷹帥!你可來了,那林秋雁——”“我已經知道了。”揚袖讓他不用再說下去,南宮蒼敖連夜趕來,一晚沒睡,臉上不見疲色,“她跑了,看守的人呢,可有問話?”“哪裏能不問,問不出個所以然,差點就斬了,想到鷹帥要問話,才把命給留下了。”天上露白,徐東林的神色間也蒙了一層蒼白,“本該把她盡快送去宮裏,二殿下說要問話,大殿下也要問話,她盜走的畢竟是陛下放在我這裏的血玉玲瓏,我本想把東西修補完了就呈給陛下,哪裏想到被她……”說起兩位皇子都因為血玉玲瓏被盜而想找偷盜之人問話,可見這件東西的重要性,但徐東林苦於不知這物件到底重要在何處,否則他豈會把那物件給一個寵姬把玩?血玉玲瓏,不過是一塊紅色血玉,指尖大小,十分可愛罷了,誰會想到這般東西居然能令兩位皇子如此關注,知道了它的重要性,徐東林不久前才意識到,陛下要他找人修補那塊被刮花的血玉,是對他多大的器重。“……陛下如此重托,我竟然把陛下的東西弄丟了,我隻怕這次如果不能把血玉玲瓏找回來,就要人頭落地!”一夜沒合眼,徐東林啞著嗓子,麵上愁雲慘霧,唯有南宮蒼敖,是他眼下唯一的希望。徐東林跟著南宮蒼敖回了前廳,幾句話翻來覆去,不外是要他相幫找回林秋雁,找到丟失的血玉玲瓏。殊衍聽的煩了,拍了拍衣擺塵土,自言自語般的嘀咕,“一夜沒睡,到了這裏倒好,連茶水都沒喝上一口。”這才想起,徐東林連忙命人看茶,又要人準備早點,麵對滿桌酒菜,南宮蒼敖吃了幾口,和霧樓的廚子比起來,這太尉府還差的太多。人是要抓的,血玉玲瓏也是要找的,無論徐東林是否相求,未完的案子,總要查個水落石出,放下酒盞,南宮蒼敖打斷徐東林的喋喋不休,“要想找到血玉玲瓏,唯有一人能夠幫的上忙。”“是誰?!”徐東林蹭的站起來,殊衍手裏拿著勺子,往嘴裏送了一口飯,“別急別急,隻要我們盟主說這個人能幫忙,就一定能幫忙。”徐東林眼前又多了一絲希望,追問殊衍,“鷹帥說的到底是誰?!”殊衍咽了口湯,一翻白眼,“我怎麽知道。”除了南宮蒼敖,除了他們自己人,其他人殊衍橫豎都有點看不順眼,方才的話不過是順口一說,他哪裏知道盟主說的是誰,不禁也有些好奇,“難道這個人的眼力比盟主你還厲害,還是擅長尋人?”“莫非他知道林秋雁藏在何處,能問出血玉玲瓏的下落?”徐東林眼巴巴的著急再問。“都不是。”沒想到南宮蒼敖卻一口否決,注視眼前酒盞,鷹眸之中劃過一絲笑意,“但他知道,血玉玲瓏的下落。”哐啷,徐東林激動的把身後座椅撞翻,“此人是誰?!”“霧樓樓主,君湛然。”白日,薄霧,水汽冉冉,伏鸞山巔之上霧樓矗立,山下街市還是和原先一樣,沒什麽變化,小販吆喝,商人的店門大開,來來往往有做生意的,也有出來逛街的。霧樓最近的生意很好。前來求字畫的人絡繹不絕,不過,霧樓樓主當然不是靠賣字畫為生的,山下設有書齋,出售各種紙張或書籍,其他,凡是字畫所需,無論是筆墨硯台,還是丹青朱砂,都可以在山下的店鋪裏找到。除此之外,山下大半產業也都是屬於霧樓管轄,這塊地皮都被買下,給了鎮上百姓做小買賣,每月收取租金,租金並不貴,所以這個鎮子的百姓過的一直都不錯,對山上這位霧樓樓主,那可是比對當今聖上的感覺還要尊敬。伏鸞山的山腰以上是不許別人隨便去的,但山腰以下已經足夠打柴為生的人走上半天,這天一早,打柴人就看到一個人影從眼前一閃而過,一眨眼的功夫,快的以為是自己眼花。那人影正是駱遷,他從外麵回來,第一件事便是求見樓主,“肖虎!快!樓主在哪裏?!”駱遷為人謹慎,很少有大喊大叫的時候,肖虎不知從哪裏跑出來,“樓主剛起來,在用早膳,你喳喳呼呼的幹什麽?”“是南宮蒼敖!一定是南宮蒼敖!”駱遷一把抓住肖虎,走到僻靜處,肅容說道:“鎮上的衙役傳話來,徐太尉要秘密傳訊我們樓主,問問他一樁案子!”“什麽?!”肖虎一驚,連連大罵,“我道那南宮蒼敖是個好人,沒想到他竟然背後給我們樓主使絆子!什麽案子,我看他是沒從那賊婆娘身上找出東西,借題發揮,給自己台階下!”“肖虎——”門後傳來淡淡語聲,兩個人連忙閉嘴不言,但君湛然已經聽見了。肖虎本來就是個大嗓門,盡管壓低了聲音,那語聲也是不小,更何況,裏麵的人是何等的功力,自然沒有錯過他們的對話。門扉打開,君湛然穿著一身竹青單衣,背後窗門打開,日光照耀,他整個人就像籠在金光裏似的,“駱遷,你說徐太尉傳訊?”“正是。”駱遷哼了一聲,“那徐東林還算知道樓主是繪美人譜,知道霧樓,不敢明著下令傳訊,是讓別人傳的話,問樓主能不能去一趟,接受問話。”“那你又怎麽知道,是南宮蒼敖在背後指使?”金光裏的人用扇子朝他比了比,駱遷不敢隱瞞,“是屬下找人打聽的,南宮蒼敖才到太尉府,當天徐東林就傳令要問話,這不是他在搞鬼又是什麽!”拿著扇子的手動了動,君湛然皺起眉頭,南宮蒼敖那個人,當真是有些叫人猜不透。你若是不習慣,就當我不曾說過這句話,不過隻要我一天當你是朋友,我就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那一晚,他是這麽說的。朋友。仿佛忘了眼前還有兩名手下在等他的反應,扇骨敲打著輪椅的扶手。朋友這個詞,實在有些可笑,也有些奢侈。撫著膝頭,君湛然記起當日南宮蒼敖眼中神情,嘴角微勾,目光灼灼,那眉宇一揚,就像眼前烈日,如今想來,竟有種熾烈耀眼的印象。早已料到南宮蒼敖刻意結交不會沒有原因,但他當日言語,卻不似假意,若然是真,南宮蒼敖不是太單純,便是太自信,才會相信隻要他把別人當朋友,那人便隻能是他的朋友。無論怎麽看,南宮蒼敖顯然是屬於後者,微微冷笑,折扇一拍掌心,“去太尉府。”第11章 城門風波夏朝,皇城所在名叫舜都,舜都之外有數個城鎮環繞各方,各城都有官員管轄,太尉府便在其中一個城內,名為赤霞。赤霞城裏人口眾多,街市之上行人來往絡繹不絕,分外熱鬧,每天清早,都會有城門守衛打開大門,放人出行,天剛蒙蒙亮,便能看到早起的商販帶著東西,排隊在門前等候。可這一天,城門前不見隊伍通過,卻圍滿了黑壓壓的人,照理說這麽多人,若是看熱鬧,總不會太安靜,可眼前,無論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卻隻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滿臉驚疑和恐懼,誰也沒敢大聲喧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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