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沒事吧?”


    年輕漁民扔了手上的東西,慌手忙腳地把她扶了起來。


    一股魚腥味充滿了鼻腔,不好聞,但也說不上難聞,這些天飄在海上,海腥味聞多了,也就那樣兒……好吧!別人也是一番好意,自己實在不該再繼續抱怨。易三元拍拍身上的沙子,也沒臉再趴下去裝死,隻能小聲嘀咕:“你就不能當成沒看見我啊……不知道女孩子的臉皮薄嗎?”


    年輕漁民耳朵尖得很,聽到她的嘀咕,頓時一臉啼笑皆非,退開幾步,將魚和蟹重新撿起來,道:“天色就快黑了,姑娘你要是沒事,還是趕緊離開吧!今兒是十五,夜裏會有鬼潮漲上來,晚了就走不了了。”


    “鬼潮?什麽玩意兒?”


    易三元下意識地向海麵望去,鬼潮什麽的她沒看見,倒是彩雲包裹著夕陽垂掛在天際的美麗景色,仿佛火燒雲一般的壯觀,讓她頓時看呆了眼,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年輕漁民已經走遠,連影子都看不到了,隻有沙灘上一連串的腳印,召示著他的歸處。


    “喂……喂……等等我啊……”


    好不容易才見到人,易三元哪肯輕易放過,連忙將渡厄舟收回來掛在脖子上,拔腿就順著腳印的方向追去。


    離海岸三、四裏遠,就有一個小村落,這裏的人們世代以捕漁為生,除了每年秋季有商隊過來收購新鮮的海魚,平時就很少有外人過來,這時候突然有一個美麗的少女追著村子裏捕魚本事最好的小夥子而來,村子裏的老人們頓時迸發出極大的熱情,用一場熱鬧的篝火晚宴來迎接少女的到來。


    魚鷹很無奈,他努力想解釋自己跟這個少女隻是萍水相逢,可是老人們並不聽他的解釋。


    “阿鷹啊!你已經老大不小了,村裏別的小夥子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個娃兒的爹了,叔伯們都曉得你眼界高,村子裏的姑娘們你瞧不上,可是這位姑娘……看看,臉兒白白,手兒嫩嫩,瞧著像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不是個能幹活的,不過也不要緊,憑你的捕魚的本事,還怕養不活一個娘兒們嗎?緊要的是她屁股圓圓,一看就是個能生養的,娶回家保準你兩年就能抱仨……”


    魚鷹聽得麵紅耳赤,對著坐在篝火對麵被一群老婆子包圍的少女露出歉疚的眼神。


    易三元眨巴著眼睛,她現在滿耳朵都是被硬塞進來的“魚鷹好,魚鷹強,魚鷹有本事,魚鷹是個心疼人的好男人”,琢磨了半天,她終於搞清楚,原來魚鷹就是那個在海邊遇到的年輕漁民。


    今年二十有七,上無父母,下無恒產,哦,一棟破草屋還是有的,然後是家無賢妻,關鍵是長相英俊,性情溫敦,還有一手方圓百裏誰也比不過的捕魚本領,反正在這些很有媒婆風範的老漁婦口中,魚鷹就是一個打著燈籠也找不著的好男人,錯過這個男人絕對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不幸。


    易三元好奇地看向那個男人,能被這麽多老漁婦拚命推銷的男人,一定是深受她們的喜愛,難道傳說中的最容易引發女性的母性情懷的男人,就是這麽一副黑碳般的模樣?


    她忍不住看向篝火對麵,發現那個男人也正在偷偷地看她,火光能驅散黑暗,卻驅不散他的漆黑,長年在海上風吹日曬,把這個男人的皮膚曬得又黑又糙,除去這一點來看,麵部五官居然還真是挺英俊的。


    與她的視線對上,男人羞澀地一笑,露出一口雪一樣的白牙。


    “籲……”


    易三元暗地裏籲出一口氣,看上去是個好人,不過她可不覺得一個漁民跟她能有什麽共同語言。而且她現在最大的心願是修煉,而不是找個男人安定下來,就算要安定下來,也要等她對這個陌生世界有了認同感再說。


    “姑、姑娘……”


    耳邊傳來魚鷹帶著一點結巴的聲音,手裏抓著剛剛烤熟的兩條海魚。


    他被那些老人們硬推了過來,圍在易三元身邊的女人們立刻一哄而散,和那些老人們擠到一塊兒,隔著篝火堆笑著望這對年輕的男女。


    “魚鷹大哥,這是給我的?”


    易三元兩眼冒著綠光,三天不知肉滋味就可以把一個人饞死,更何況她飄在海上的這段日子,天天都隻有果子啃,這時候聞到魚肉香,哪怕還夾雜著一點腥味兒,也足以讓她口水嘩嘩地流,要不是還顧忌著一點形象問題,說不定她早就擼起袖管上前搶了。


    魚鷹的臉又紅了,被黑黑的皮膚掩蓋著,在老人們的噓聲中,大著膽子把手中的烤魚送上前。


    “謝謝魚鷹大哥。”


    易三元燦爛一笑,然後抓著烤魚就狼吞虎咽。


    香,真是太香了,外焦裏嫩,餘味無窮,就連海魚本身所帶有的那股腥味,似乎都化做了餘香一般。易三元吃著吃著,眼淚都下來了。什麽叫做幸福?幸福就是在啃了幾個月的果子後,突然吃到了肉。


    “姑、姑娘……”


    魚鷹慌了手腳,見過被魚刺卡了的哭的,可沒見過吃魚吃到哭的,這種海魚是他特地挑出來的軟骨魚,魚刺是軟的,不會卡到喉嚨,怎麽她還哭呢?


    “沒事……”易三元用袖子抹了一把臉:“我是高興的,這魚真好吃,太香了……”


    魚鷹抹了把冷汗,正要說話,驀然有一陣如同鬼哭狼嚎的聲音,在黑暗中遙遙傳來,刺耳,恐怖。


    “這是什麽聲音?”


    易三元吃得正高興,被這難聽到極點的聲音嚇了一跳,差點連魚肉都扔了。


    老人們變得沉默。最年長者顫顫地站出來,道:“夜深了,大家都回去吧。外來的姑娘,今夜你暫時就和我家孫女一起睡吧。”


    易三元的疑問沒有得到解答,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從人群裏擠出來,將易三元帶到一間小草屋裏,怯生生道:“姐姐,我叫海珠兒。”


    草屋裏非常暗,漁村窮,到了夜裏點不上油燈,隻能在屋子中間挖了一個土坑,海珠兒從外麵的篝火堆裏抽了一根火棒,插在土坑裏,那微弱的火光,成了草屋裏唯一的光線來源。


    “我叫易三元,叫我三元姐就行了。”


    易三元很不適應草屋裏的昏暗光線,她連海珠兒的模樣都看不太清楚,想了想,她從渡厄舟的空間裏摸出幾顆珍珠。在黑暗中,珍珠表麵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頓時使草屋裏亮堂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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