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韓錦又畫妝成丹闕去了客棧和那些人見麵。他按照丹闕所言,又從那些人那裏套了些話出來,到了晚上又回去找丹闕,將所有話複述給他聽。就這樣,到了第三天,韓錦和那些人約好了離開平陽城,先往南下走,或再想法招募一些人手,然後再想法子去對付無眉和三欒。既然雙方已經會麵了,便不須再弄出些動靜,驚動江湖人,因此他們打扮成一支商隊,在一個約定好的日子裏出了城,一路往南去了。丹闕自然還是不曾在人前露麵,而韓錦一路走就一個給他留下記號,讓他暗中跟著。離開平陽城的第一個晚上,一行人在郊外落宿。晚上二三十個人在郊外開火,吃的是山裏打來的野味和路上采摘的野果,喝的水是沿途接的溪水。韓錦沒有吃他們的東西,自己打了兩隻大雁烤來吃,水亦是自己從平陽城裏帶出來的。不過這是丹闕從前在入嶺山上就有的習慣,因此沒有人覺得稀奇。韓錦吃完東西,突然聞見一股香味,循著味道望過去,隻見有人架起一個木架子,把衣服掛在上頭點香熏著。韓錦問道:“這是做什麽?”那名熏香的弟子道:“回稟魔尊,這香是我們在西城裏買的,旅途中風塵勞頓,又鮮有可供洗浴之處,衣服一穿數日不換,常有異味。拿這香熏熏,能除去異味。”韓錦用力聞了聞,那熏香的味道淡雅清香,怪好聞的。他樂道:“那你幫我的衣服也熏熏吧。”那名弟子忙道:“願為魔尊效勞。”等夜深之後,眾人都睡了,隻留下一兩個守夜的。韓錦光明正大地離開他們,說要去別處睡。這也是丹闕在入嶺山上就有的習慣,因此那些人一點也不奇怪,由著他去了。韓錦離開赤霞教的弟子,按著自己留下的記號一路往回走,走了大約半裏路,便看到前方有火光。他照著那火光去了,果然看見丹闕坐在那裏。韓錦高高興興地跑到丹闕身邊坐下:“哥哥。”丹闕不鹹不淡地問道:“吃過了嗎?”韓錦點點頭:“吃啦。我聽哥哥說的,自己打來吃的,自己做的,沒有碰他們給的東西。晚上我說要走,他們也沒有說什麽呢。一群好奇怪的人。”丹闕道:“我從前便是這樣的,自然沒什麽好稀奇的,你若是吃了他們的東西,他們才會覺得奇怪。說說你們這一天都做了些什麽?”於是韓錦便把一天的聽聞都告訴丹闕。說完以後笑嘻嘻地抱著丹闕的腰討賞:“哥哥~~”丹闕微微蹙眉:“你身上怎麽有股香味?”韓錦照實說道:“你的那些手下在西城買的熏香,我覺得好聞,便讓他們也替我熏了熏。”丹闕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什麽也沒說。韓錦道:“我們早些睡吧,明日我得早點回去,還要趕路。”丹闕頷首,道:“你先睡吧,我守一會兒。我一人騎馬,跟著你們的記號走,腳程比你們快,可多休息一陣。”韓錦便枕著他的大腿躺下了,抬起亮晶晶的眼眸望著他。丹闕並沒有將他推開,而是用手輕輕蓋住了他的眼睛:“睡吧。”韓錦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裏親吻了一下。丹闕的手微微顫了一下,卻沒掙開。過了一會兒,韓錦睡著了。丹闕彎下腰,借著火光凝神打量他的臉。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地、認真地打量過韓錦了。一年前,韓錦的下巴上還沒有胡子,到了今年,一開始往外冒青茬了,骨骼亦長開些許,較去年更有男子氣概了。丹闕想了想,輕輕伸出手,摸了摸韓錦的臉,睡夢中的韓錦咂咂嘴,小聲呢喃道:“哥哥……”丹闕歎了口氣,收回目光,望著眼前的火堆出神。他不是不喜歡韓錦了,而是不敢喜歡。小傻子什麽都不懂,永遠不會害他,也不會拋棄他,除非有一天他不想要小傻子了,不然小傻子就會永遠陪在他身邊。可是韓錦不一樣,韓錦不傻,韓錦什麽都懂,韓錦的心思活絡的很,他覺得好玩,便陪著自己,有一天他覺得膩味了,轉身就走,自己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抓不住。驕傲如丹闕,絕不肯做被人拋棄的那一方,因此他第一次動心,唯一一次動心,喜歡上的是個“傻子”。也因此,他不斷地說出讓韓錦生氣的話來,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厭煩。他已經不知道他每次說出傷人的話之後希望得到什麽結果了,如果韓錦走了,那麽是他將韓錦趕走的,韓錦不配得到他的真心——可他隻要一想到這個結果,還是會有種被拋棄的挫敗感;像如今這樣,韓錦一直不走……可在怎麽樣,韓錦都已經不是他的小傻子了。丹闕崩潰地撐住額頭,大力地喘息著。他日日夜夜被自己折磨著,已經快要瘋了!他低下頭看著韓錦一臉懵懂的睡顏,瞬間迸發出一種瘋狂的衝動——殺了他,斷了自己的後路,就可以不再受折磨!他顫抖著將手伸進懷裏,摸到匕首。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又把手放了下來,用力地歎了口氣。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韓錦先醒了。他醒來的時候丹闕還在睡,眼下泛著淡淡的青色,顯然昨晚睡得不好。韓錦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彎下腰親了親他的嘴唇,將自己的衣服穿好,轉身回赤霞教的弟子那裏去了。往後的幾天,韓錦和丹闕還是這樣過的。丹闕始終不相信那些人,因此一直不露麵,而韓錦就冒充丹闕潛伏在他們中間,每天晚上再返回找到丹闕,向他匯報那些人一天的言行。丹闕的反應總是很奇怪,他隻是聽,從不會評點什麽,當韓錦說完了,他或許什麽也不說,或許交代韓錦第二天注意些什麽,除此之外也就沒有了。韓錦問他那些人究竟可疑不可疑,能不能利用,他卻總是不說。這天,韓錦對丹闕說:“哥哥,他們每隔兩天都會點香熏衣服,我總覺得有點奇怪。那個香會不會有什麽問題?”丹闕不鹹不淡地答道:“應當不會有什麽問題,這種香我從前在別處聞過,的確就是熏衣服用的香,是西域流傳過來的。”韓錦心裏覺得奇怪,但丹闕這麽說,他也就不再問了。到了第七天晚上,這一天晚上的風很大,也許是白天趕路累了,又或是晚上太冷,赤霞教的弟子們歇息的比往日都要早。韓錦如往常一般要去找丹闕,他臨走的時候,看見衣服架子邊上的香還點著,隻是他對於這種香味已然麻木,因此才一直未注意。他對守夜的兩名弟子道:“我去睡了。”那兩名弟子如常地對他行了禮,於是他便離開了,照著自己的記號一路返回,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之後,他就看見前方出現了火光。他高高興興地跑過去,果然見到丹闕和前幾天一樣坐在火邊等著他。韓錦跑到丹闕身邊坐下,歡喜道:“哥哥。”丹闕輕輕應了一聲。韓錦像往日那樣抱著丹闕的腰蹭了一會兒,打著哈欠道:“好困啊。”丹闕輕聲道:“你今日似乎困得比往日早。”韓錦揉揉眼睛:“好像是有些,不知怎麽的,今天特別疲乏,是天要轉涼了嗎?嗯……我先睡了。”丹闕卻拍了拍他的臉:“別睡。”韓錦奇道:“怎麽了?有什麽事?”丹闕嘴角微微一勾:“我總覺得今晚有什麽事會發生。過了子時你再睡吧。”韓錦強打精神坐起來,莫名地看著丹闕。果不其然,沒過多久,突然遠處傳來了馬蹄聲。韓錦豎起耳朵一聽,那馬蹄聲竟是從四麵八方來的,呈包圍的姿態。他驚訝地握住了丹闕的手:“哥哥?”丹闕緩緩將自己的丹霞刀抽了出來,照應著火光,眯起眼睛,冷笑道:“四麵包抄,看來是不打算讓你我逃走了。”韓錦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很快,馬蹄聲近了,憧憧的人影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中。韓錦看清來人,不由大怔——來的那一群人中,打頭的竟是久違的無眉,而他身後跟著的那些,正是自己這幾日來相處的“丹闕手下”的赤霞教弟子!第79章那些人將丹闕和韓錦包圍起來,來的人手比韓錦見過的那些所謂的丹闕手下更多,足有四十多人,加入了無眉的人馬。韓錦起先是震驚,緊接著是憤怒:“你們竟然出賣哥哥!”無眉噙著笑意道:“我們是騙了你,你又何嚐沒有騙我們?韓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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