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半眯不眯的眼睛稍微睜開了一點,澤漆苦惱著思索:“叫什麽好?老人家常說賤名好養活,但是不能太小家子氣,免得叫出去被人看輕笑話……”他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一邊把幼崽身上長長的毛捋順了一遍,然後撩起泉池裏麵的水往幼崽身上潑,準備等它稍微適應了一些再讓它下水。誰料洗到幼崽下半身的時候,它原本懶洋洋半蜷著的後腿倏地縮到一起,用力蹬著他的手臂,不讓他再往下洗了。手下幼崽的身體緊繃繃的,僵硬的厲害,澤漆不明所以的問了句:“崽崽?”幼崽怕鋒利的指尖撓到他,小心謹慎的縮著爪子抵著他的手輕輕的往外踹,金燦燦的眼裏濕漉漉的,兩隻前爪捂在一起,對他連連作揖,像是在求饒。澤漆愣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這是害羞了?他的手不偏不倚的正巧落在幼崽的小腹下方,再稍微往下一點就是……“咦”了一聲,澤漆突然起了興致,有些好奇起來:“給我看看。”說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手往下一探,在幼崽沒反應過來之時,飛快的在它小腹下麵抓了一把,略微詫異的看著幼崽,一句話脫口而出:“這麽小?”幼崽沒留意被他偷襲個正著,呆了一呆,又聽到他這句話,瞬間羞憤欲絕,一個骨碌翻身站起來,氣呼呼的瞪了澤漆一眼,轉身跑了。“哎——我不是——”澤漆叫了一聲,眼睜睜看著幼崽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麵前,有些無奈。他也沒想到崽崽的身材看上去這麽高大威猛,人立起來比他還要高上一頭,馱著他跑起來也絲毫不費力的樣子,那個地方跟它的身形比起來,竟然超乎意外的小。他方才那句話,完全是無心之失,沒料到幼崽反應這麽大。看來是真的長大了,都曉得害臊了。澤漆在心裏感慨了一下,披上外袍去尋幼崽。這裏的陣法他做了很多改動,幼崽冒失失的衝出去,他怕它會在裏麵迷失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澤漆拿著隻小小的夜明珠照路,在溫泉池附近尋找幼崽的身影,這裏水汽繚繞,霧氣升騰,迷蒙的讓人看不清視線。有好幾次,澤漆都把邊上的灌木當做幼崽的身影了,走近了一看才知道不是,大失所望。他低低喊了幾聲,四下寂靜,空無一人。澤漆心裏漸漸發慌,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紛湧而至,一時想到幼崽是不是自己生氣先跑回家了,一時又想幼崽不會不打招呼一聲不吭的丟下自己,不知怎的,腦海中又突然出現百裏鈞的臉,轉而又開始擔心幼崽被百裏鈞抓住了送回仙門去。他急急忙忙的邊走邊喊,忽而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就在身邊不遠處。澤漆停下腳步,側耳凝聽片刻,滿心歡喜的走了過去,一定是崽崽!這裏偏僻的很,除了幼崽和他,基本不會有人找過來,他扒開擋在麵前的灌木叢,喊了一聲:“崽崽!”一雙金燦燦的眼睛映入眼簾,澤漆的笑頓時凝固在臉上,不是幼崽,是百裏鈞。百裏鈞似乎也沒想到他會在這裏,臉上滿是驚慌失措的表情,倉皇中往後退了一步,差點掉進身後熱氣騰騰的溫泉池子裏。好在澤漆眼疾手快的抓了他一把,才好險沒掉進去。這個池子的水溫比他常去的那個池子高的多,若是仔細看,還能看到池子裏的水在咕嚕咕嚕沸騰著冒泡,可想而知裏麵的水溫有多高。若是這一個不小心失足掉下去,燙不熟也得燙掉一層皮。百裏鈞似乎也被嚇住了,呆愣愣的任由澤漆拉著他來到安全的地方。澤漆不知道對方是怎麽摸到這個地方的,不過看他的頭發和衣服都被打濕了,像是洗澡洗到一半沒洗完被打斷了一樣,想來對方可能隻是想找個地方洗澡,誤打誤撞闖進來的。不過令他不解的是,為什麽新的陣法仍然沒有發出警示?澤漆腦中念頭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見百裏鈞像被驚嚇到的兔子一樣,低垂著頭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我這就走。”話音未落就欲越過他往外跑。澤漆心覺異樣,出聲阻止道:“等等!” 他大步走上前,站在百裏鈞麵前,不發一言的認真端詳起他的臉色來。百裏鈞很是惴惴不安的樣子,一反之前的囂張跋扈,目光閃躲著不敢跟他對視,說話也吞吞吐吐起來:“怎、怎麽了?”他濕透的衣衫貼在身上,越發顯得骨架堅實身材高大,額前的褐色短發尚在往下滴著水珠,落在他因著衣領大敞開而裸露在外的鎖骨上,莫名有種誘人的意味。“沒事,你走吧。”澤漆有些赧然,微微紅了臉,別過頭讓他離開的同時卻眼尖的發現在夜明珠微亮的光線下,有什麽東西正在百裏鈞頸上閃耀著細碎的銀色光芒。他臉色微變,在百裏鈞茫然的眼神中,猛地伸出手從他的脖子裏拽出一根銀光閃閃的鏈子,鏈子下麵綴著一個小指頭肚大的東西,正是他送給崽崽貼身帶的微觀。百裏鈞看到微觀,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澤漆一把拎起他的衣領,咄咄逼問:“你這個是從哪來的?”百裏鈞心虛的別過臉,小聲道:“這是我的。”“你的?”澤漆冷笑了一聲,一字一頓道:“這個微觀,是我親手給崽崽做的,就算化成灰我也不會認錯。”他又急又氣,紅了眼磨著後槽牙狠厲道:“那麽百裏公子,我倒想問問你,崽崽的東西怎麽會在你這裏?”百裏鈞張了張嘴,急慌慌的像是要說什麽。澤漆一點都不想聽他解釋,漠然打斷他道:“我現在不想跟你計較這個,我隻想知道你把崽崽怎麽樣了?若是崽崽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他死死盯著百裏鈞,看到對方那雙跟幼崽如出一轍的金燦燦的眼睛裏清晰映出自己的樣子,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一派絕然:“我不會放過你,不管付出什麽代價。”說完他一把拽掉百裏鈞脖子裏的微觀,緊緊握在手裏,意有所指道:“是你的終究是的,不是你的,不管你使出什麽手段,都不會屬於你。我奉勸你一句,及時收手,不要鬧得不可開交兩敗俱傷。”說完也不看百裏鈞是什麽臉色,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了。緊緊抓著手裏的微觀,澤漆挺直著腰背走了一段距離,直到背後一直如影隨形不容忽視的目光消失,才垮下臉來,無精打采的往回走。恍若做夢一般,剛跟崽崽重逢沒多久,還沒來得及喜悅,崽崽就憑空消失了,澤漆一時無法接受,渾渾噩噩的回到家裏,也沒聽清武煉說了什麽,有氣無力的往裏屋走。他仰麵躺在床上,摩挲著手裏的微觀,把它和幼崽毛偶放在一起,趴在床上愣愣的看了一會兒,不知不覺睡著了。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條縫,一隻毛茸茸的厚爪子從門縫裏伸進來,往裏推了推,接著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探了進來。幼崽像做賊似的躡手躡腳的推開門,輕門熟路的鑽進屋,抬起一隻後腳輕輕一踹,門悄無聲息的被關上了。它輕盈的跳上澤漆的床,緊挨著他臥下,燦金眸子專注的凝視著澤漆的睡顏,長臂一伸,將人圈進了自己懷裏,輕柔的舔了起來。直到澤漆全身都是它濃厚的氣息,才滿意的將他往自己懷裏按了按,準備摟著他睡覺。它把頭埋在澤漆的頸窩裏,聞著對方身上清新的味道,沒忍住又舔了一口。澤漆在睡夢中似乎猶不安穩,眉頭緊鎖著“唔”了一聲,閉著眼睛往外推了推它。幼崽低頭,看到他額頭上沁出來的的晶瑩薄汗,歪著頭想了想,周身泛起柔和的白光。片刻之後,白光散去,幻化成人形的百裏鈞取代幼崽出現在澤漆床上。他尋了個姿勢,重新躺下摟著澤漆,在他額上輕輕落下一吻,抱著他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