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師。”


    路米爾聲若蚊蠅,低的幾乎聽不見。


    “大聲點。”


    克萊爾發現這個時候的路米爾,似乎是因為受過太多否定,舉止總透著一股局促勁。


    不過不要緊,他手下的軍雌,就沒有一個是畏畏縮縮的。


    克萊爾陡然提高的音量,嚇得路米爾一激靈,遲鈍的反應也不能掩蓋住小動物對危險的敏銳。


    “老師。”


    聲音大了點,但克萊爾還覺不夠。


    他冷聲道:“繼續,什麽時候達到你正常說話時的聲音,才可以結束。”


    克萊爾從旁拉來一把椅子,坐姿筆挺,儀態極好。


    他雙手環胸,微微挑眉:“開始。”


    話音落下,整個書房內頓時安靜的落針可聞。


    路米爾狠狠掐了下指腹,些微的痛感讓他混沌的腦子清明了些許。


    “老師。”他試探的喊了一句。


    克萊爾沒喊停。


    路米爾悄悄抬眸,觀察著眼前清冷如高嶺之花的老師。


    克萊爾神色淡淡的,那抹笑容反而像是他的一場幻夢。


    路米爾不由落寞起來。


    他是維魯斯夫夫的第一個孩子,高智商的他們,對他存有極高的期待。


    自孵化初期開始,他便一直生活在父親們的臥室旁的房間裏,方便他們進行知識的熏陶。


    一般不讓蟲過多打擾。


    可因父親們誤了孵化時間,他生生在寒冬時節的孵化箱裏待了兩個小時,被管家抱出來時,小身體都凍得發紫了。


    父親們有些愧疚,所以在他表現的不盡如蟲意時,依舊願意給予他犯錯的機會。


    但事實上,他隻是反應有點慢而已,一旦反應過來,思維便會異常清晰流暢。


    尤其是對情緒的敏感度,在那些蟲未說話前,他便能隱隱分辨出,他們的態度到底是虛假還是真誠。


    所以在他們離開時,他雖然會不開心,但很快就能調整過來。


    但這位巴雷頓老師不同。


    雖然他凶巴巴的,還總是命令他,但路米爾能感覺到,他是真的在認真教導他。


    想及此,路米爾心底再次生出一股勇氣,他幾度張口,卻也用了好一會兒才喊出口。


    “嗯,不錯。”


    克萊爾及時給出了反饋。


    聞言,路米爾不由靦腆一笑,眉間的陰霾頓時消散了些許。


    然而,他沒高興多久,克萊爾卻忽然站起身,越過桌案,俯身朝他張開了懷抱。


    路米爾不明所以。


    克萊爾卻說:“聽話的小蟲崽應該獲得獎勵。”


    聽到這話,路米爾雙眸乍亮。


    這次,不等他回話,克萊爾就主動抱起他,將他放在肩頭坐著。


    路米爾過往從未坐過其他蟲的肩頭,更何況克萊爾很高,這個高度對於一個小蟲崽來說,還是有點太超過了。


    “老師!”


    這次的聲音比剛才那聲還大點,克萊爾感受到環抱著他頭的那雙手正緩緩箍緊,卻隻是反手環著路米爾的背,就開始大步往前。


    路米爾緊張的揪下了一根銀發,感受到手心處的那縷粗硬的發絲後,心中的忐忑瞬間壓過了害怕。


    “老,老師,我……”


    路米爾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可臨出口時,繁雜的思緒卻一股腦湧了出來。


    告訴老師後,萬一老師生氣,要離開了怎麽辦?


    萬一老師沒發現,那隻要他不說,又把頭發悄悄丟掉,是不是就可以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萬一,萬一……


    路米爾想過許多種可能,但從克萊爾著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的態度,路米爾不由對克萊爾生起幾分信任。


    “老師,對不起,我,我犯錯了,我扯掉了你一根頭發。”


    路米爾細弱顫抖的聲音從頭頂響起,與此同時,克萊爾覺得頭皮也隨之繃緊,似是正被蟲拉扯著。


    克萊爾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剛想輕輕揭過,但又想到心中剛製定的教導計劃,於是開口道:“那罰你幫我揉揉被扯掉頭發的地方。”


    “啊?”路米爾簡直不敢置信。


    “有問題?”


    路米爾使勁搖頭,想到克萊爾看不見,又補充了一句:“沒問題,我可以,可以接受懲罰。”


    這次,話終於跟上了腦子。


    路米爾的手指緩緩浸入滑溜溜如綢緞的銀發中,他好奇的小心抓了一把,才開始履行懲罰。


    與此同時,路米爾腦中再次生起許多思考。


    老師,竟然就這樣放過他了?


    沒有惡語相向,也沒有惱羞成怒,且給出的懲罰,正好是他能立即做到的。


    也就是這時,路米爾忽然意識到,自己過往的錯誤並不是那麽不可原諒。


    回憶起曾經那些老師的眼神,又對比如今正一板一眼獎勵他的克萊爾,再次明悟。


    蟲不可貌相。


    而且,不是所有的老師都是合格的老師。


    不過,現在他有了。


    那他在傷心害怕些什麽呢?


    想及此,小路米爾不知不覺離克萊爾更近了些。


    克萊爾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背後扶著的手默默移動了一點位置。


    從克萊爾肩頭下來,原本對那個高度有些恐懼的路米爾,卻覺察出了幾分興味。


    路米爾仰頭問:“老師,我想上課。”


    隻要認真聽課,就可以再次獲得獎勵,那他是不是可以要求老師再來一次。


    路米爾眼珠滴溜溜的轉了一圈,頓時多了些活潑勁。


    同時,在路米爾沒意識到的時候,他腦子裏的那種混沌感悄然消散了些。


    “行。”克萊爾點頭答應下來。


    別看他是個軍雌,每天都在打打殺殺,其實在學校時他的成績總是名列前茅。


    教個小孩而已,隻要把他當兵訓,難度頓減一半。


    如此想著,在管家敲門讓他們下去吃飯時,克萊爾眼前忽然彈出係統提示。


    【係統提示:主線任務(教導路米爾)


    目前進度:20%】


    【係統提示,支線任務(信任泥潭)


    目前進度: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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