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琅仔仔細細的打量著他,有些分辨不清其中的真心假意,這也許是尚時鏡唯一一次願意真心與自己吐露些什麽,隻是那其中承載的東西過於沉重。這其實與尚時鏡的性子倒也符合,他能說出這句話來,也足以證明此人對他的重要。三弟正抬眼看他,徒勞的掩藏著那些脆弱。今夜的軟化與恐慌也許隻是一種偽裝,一場騙局,又也許是他最後一步挽回自己的安排。“好。”商時景的心穩定了下來。作者有話要說:甜景:為了活下去,節操算什麽!第三十八章 其實這一招, 反倒是尚時鏡提醒他的。尚時鏡利用了詹知息對北一泓的感情,那麽同理, 商時景也可以利用巫琅對尚時鏡的兄弟之情,無論巫琅如何理解這個重要人物,既是三弟提出的請求, 又是三弟的最後一道防線, 話已說到這般境地,隻要巫琅不想看尚時鏡步上詹知息的後塵,就絕對會出手幹預。這個啞巴虧, 他要尚時鏡吃定了!畢竟巫琅可不是在幫他,而是在幫尚時鏡。“那麽,那個人現在何處?”巫琅捧著白瓷的茶杯,輕輕用茶蓋漂去上頭那些水沫, 水不夠熱, 衝不出沁人心脾的茶香, 可也有些味道, 淡淡的, 不著痕跡的鑽進兩人的鼻子之中。巫琅露出讚賞之色, 不著痕跡的輕歎了一聲,柔柔笑道:“徐來倒是會過日子, 上好的眉山雪,虧他采摘得下來。”商時景緩緩道:“時候還未到,等到了,你便知道了。”若是換做張霄那樣脾氣暴烈些的, 恐怕這會兒就要拍案而起,跟神神秘秘的老三吵個天翻地覆起來,求人幫忙還這種態度,半點誠意都沒有。巫琅卻並不惱怒,他的手停了片刻,又看著杯中懸浮著的嫩芽,竟還是微微笑著答應了下來,他說:“既然如此,那便這樣吧。”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巫琅好說話的嚇人,這態度雖是意料之中,然而解決的速度卻是意料之外,商時景準備的滿腹說辭沒能派上用場,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是好。他這兒尷尬了片刻,巫琅卻又忽然提起話頭來:“時鏡,接下來你有什麽安排嗎?”“嗯?”商時景有些不明所以,其實要說安排,有也算是有,沒有也算是沒有。雙生果與聚陰棺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東西,尤其是聚陰棺,這東西還要著落在虞忘歸的身上,好在花費的時間也不會太長,倒是雙生果有點兒麻煩,詹知息到底打不打算去尋,又尋不尋得到。如果按照良心來講,商時景自然是希望詹知息不要去尋,徹底放下,無論以後尚時鏡的計謀會不會敗露,起碼眼下不會再步步緊逼,他自己在良知上也能過得去。可是按照實際出發,商時景其實還是希望詹知息能夠去找來雙生果,好讓他省個麻煩,也免得多生事端。尤其是詹知息一旦選擇後者,他必然會跟尚時鏡不死不休,到那時商時景換了軀體,徹底離開尚時鏡,而尚時鏡被詹知息纏住,也不會再有閑空來算計他了。而趁著這其中的空隙,其實商時景是想找些人的。今時不同往日,以前商時景生怕崩毀人設,搞得自己提前被發現嗝屁,但現在已經找到易劍寒,春雲六絕又快要分散,沒了這樣的近憂,自然也就擔心起遠慮來,四九重劫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幾大勢力互相博弈,摩擦漸起,四海煙濤若是就按照這樣的情況發展下去,遲早會守不住的。“祝誠這皮猴精前不久大鬧了一場昆侖宮,竊了他們的鎮派之寶昆侖珠,惹得昆侖宮大怒,攔路截殺了不少邪派散修,要他們交出祝誠來,結果毒龍殿殿主的兒子出門尋找毒物,被昆侖宮的首席弟子齊飛雲撞見殺了,現在兩家劃下道道來,決意要鬥法,怕是要死上百來條性命才肯罷休呢。”巫琅笑得和善,輕飄飄說道:“咱們去瞧個樂子如何?”祝誠……商時景心下一動,想起這是什麽事來了,原來這事兒竟是發生在這會兒,原書裏頭等虞忘歸遇見祝誠的時候,祝誠已經快死了,臨死前托付虞忘歸帶著昆侖珠去救宋舞鶴。可笑的是宋舞鶴正是昆侖宮之人,他與祝誠雖有正邪之別,但私交甚篤,宋舞鶴為掌門受了重傷,損及根基,掌門卻不肯拿昆侖珠救他,祝誠氣不過,便暗中去偷昆侖珠,隻為了救得摯友大道平坦,意外惹下這些禍事來。其實祝誠竊珠不過是個由頭,書中早已經寫到了,正邪兩派之間摩擦多年,隱隱約約已有爆發的痕跡,祝誠盜竊昆侖珠隻不過是一根□□,昆侖宮占了理,因而不由分說就屠戮邪派中人,也有清算前仇舊恨的意思在內。樹欲靜而風不止,這些年來,大鬥沒有,小摩擦不斷,祝誠竊珠心思純良,可落在許多人眼中卻並非這般普通了,祝誠是邪派散修,他這樣公然挑釁昆侖宮是否意味著邪派中人已開始試探正派的底線,又或是有什麽行動。即是如此,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因而才會引發這場鬥法,由昆侖宮跟毒龍殿打頭。事實上真要鬥法,根本不止毒龍殿跟昆侖宮兩家的事,正派有正派的門路,邪教有邪教的朋友,表麵上是昆侖宮丟了麵子,毒龍殿損了人命,事實上裏頭是正邪兩係接下來數年誰弱誰強的裏子問題。“祝誠因何盜珠?”商時景問道。巫琅漫不經心道:“那又有何關係,也許是與人打賭,也許是一時興起,又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兒,正派早想找個機會,而祝誠給了他們這個借口,如此就已足夠了。如今兩方都在追殺祝誠,這皮猴精怕是活不長了。”這話說得不錯,要是想辯論其中的是非曲直,那可真是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先撩者賤,祝誠盜竊昆侖珠自是不對,然而昆侖宮大肆屠戮邪教散修所謂逼出祝誠的行為卻難免過激,這情況就好像有個小偷偷了珠寶,失主找不著主事,就將他的親朋好友抓起來淩遲處死一樣。邪派可以說昆侖宮殘忍霸道,昆侖宮亦可以說是邪教先不要臉,這要是論個是非短長,怕是說到四九重劫降臨都沒完沒了。祝誠因何盜珠並不重要,甚至祝誠本人也不重要,這事已經激化成正邪雙方鬥法的大事,就算邪派抓住祝誠,也絕不可能把祝誠交給昆侖宮息事寧人,畢竟毒龍殿殿主的愛子至今還死不瞑目,更何況交出祝誠,無異於是對正派低頭,那就真是人命跟麵子一起丟,接下來百來年邪派都可以不用出門了。丟人!商時景若有所思道:“看來毒龍殿的崛起,已經惹得許多人不太高興了。”毒龍殿是邪派這方頗有名望的一處門派,地位與正派之中的玄天門相差不遠,殿主名叫嶽無常,邪道上人稱無常老祖,成名多年,嶽無常最為出名的倒不是道術高強,也不是性情冷酷陰狠,而是他的發妻正是他出名的武器。劍客癡迷於劍,書生寄情山水,因而以梅為妻,以鶴為子,這樣的雅聞都是屢見不鮮的事。但是畢竟沒有真正成夫妻之實的,隻是世人誇讚這種情誼,說得誇張些許而已。可嶽無常卻不然,他二十歲成名,在黑月沼打下赫赫名聲,靠得就是一隻心靈相通的毒蛟,也不知兩者是有怎樣的緣分,總之數百年來密不可分,嶽無常創立毒龍殿,也是因著那蛟的緣故,之後蛟女化形,兩人結下姻緣,生出個草包兒子。蛟女名為錦眉,喜潮濕幽暗之地,因而毒龍殿也蓋在黑月沼附近,嶽無常早些年喜愛到處行走,成親之後反倒安穩下來,夫婦二人修為奇高無比,獨有一個寶貝兒子,修道人繁衍不易,難免千嬌萬寵,哪知這孩子沒什麽根骨不說,生得還醜陋無比,性情更是惡毒狠辣,喜歡折磨自家弟子,又被嬌慣的不知天高地厚,鼻孔長在了頭頂上,招惹許多人不喜,若不是看在他爹媽的麵子上,早不知道被埋在哪兒化灰了。這次被齊飛雲殺了,也不知道多少邪教中人暗中喝彩。不過一家歡喜一家愁,嶽無常跟錦眉將這個寶貝兒子寵上天,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如今一死,豈不正似從他們心頭割上千百刀,夫婦倆都不是個佛性,哪能善罷甘休,自是不可能放過昆侖宮。昆侖宮在正派之中的地位說高不高,說低不低,說好不好,說壞不壞,齊飛雲敢下殺手,隻有兩個可能,一是他年少氣盛,實在氣不過;二是正派之間早已說定,因而昆侖宮有恃無恐。在這個節骨眼上,其實商時景跟巫琅都是覺得後者比較靠譜。“不錯。”巫琅微微笑道,“近來長生者漸少,幾位地仙也少有消息,天仙更是不知影蹤,步入仙途者眾多,難免會有爭奪,這些年來休養生息已足,自是要大動幹戈了。”祝誠。宋舞鶴。這兩個人可不是尋常炮灰,祝誠是被正邪兩道一起追殺還能保下昆侖珠的男人,宋舞鶴更是了不得。“莫出月宮觀素衣,始向淩霄見舞鶴。”出自玄天門的關素衣與出自昆侖宮的宋舞鶴,並稱當世兩大驚才絕豔的俊傑,公認最有可能達到地仙的後起之秀,隻可惜關素衣的實力被她傾城美貌所遮掩,旁人提起她來,總是先讚賞她生得美貌非凡,對她的實力總是半信半疑;而宋舞鶴則是因為意外,眼下落入不高不低的窘境,旁人提起他來,總是惋惜伴隨幸災樂禍。商時景記得祝誠死後,宋舞鶴離開師門尋找摯友,最終死於仇家手中,死前飽受折磨,等虞忘歸趕到時,也隻來得及為他斂收屍骨,將他與祝誠葬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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