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鋤休假回來後,我們集體戶還有一項重要工作要幹。


    那就是趁著秋天,天朗氣清時機,集體戶要修繕茅屋,掏炕抹牆。


    這樣的活計,就隻能是男生來幹。


    集體戶門口上方的苫房草,有些爛了,麵積不大,用不了幾捆草就可以修好。隊長看過後,於是,安排社員和我去打苫房草。


    第二天一早,天氣晴好,萬裏無雲。吃過早飯,我穿上高腰的水靴,手拿鐮刀,我跟著老鄉,拉著架子車,走出村莊,順著毛毛道,來到塔頭甸。


    秋日裏,陽光也很足,彎腰割草,照在後背上有點燙,割了有好幾梱了,放在草甸的地邊,我低著頭心想快點割,割完了好找個陰涼地方歇一會,哪成想,就要割完的時候,這一刀下去,正好割在了馬蜂窩上。好在我下刀動作慢,馬蜂窩也不大,草還沒有離開塔頭,隻飛出了兩三隻,我喊了一聲:“不好,有馬蜂!”這時,同去的老鄉大聲喊道:“不要動,趕快把草摁在塔頭上。快點!”於是,我照他說的動作,說時遲,那時快,我把草一下子就死死地摁在了塔頭上,剩下的馬蜂就飛不出來了,抽出鐮刀,扭頭就跑。


    跑出塔頭甸很遠,終於擺脫了馬蜂的追捕,蹲下來,喘著粗氣,心髒還在撲騰撲騰地跳著,想起來都後怕啊!好在有驚無險,打下的草也夠用了,於是,裝在車上,拉著架子車就回來了。


    拉到了集體戶的門口,把草卸下了來。


    下午,在社員的幫助下,找來了梯子,站在房簷前,把舊的苫房草拿了出來,換上新的苫房草。


    換草時,草的根部要礅齊,密度要適中,用拍子,就是一塊長方形的厚木板,一麵呈階梯形斜麵,另一麵有一個把手,拿著它,輕輕的用力向上拍打,直到拍平為止,這是個技術活,隻有有經驗的老社員拆能幹。


    房草修好後,就要掏炕抹牆了。


    牛車拉來黃土加上穀草,用二尺鉤和泥,和大泥托大坯,這在農村是最累的活。


    揭開炕麵,除去炕洞裏的煙灰,再按原樣鋪好,抹平炕麵,一天就完活。


    我和史衛國是主力,因為,在家時的火炕都是我自己幹的。他們都沒有幹過,隻能打下手。


    掏完炕洞,再抹牆。這個活大家都能幹。


    在農村這種土坯房,經過春夏雨水的洗刷,就容易掉牆皮,所以,每年秋季都要抹一遍,好過冬。


    掏炕抹牆期間,我們分別住在老鄉家。


    我和史衛國分在隊長王新來家。


    他家共有三口人,他剛剛結婚不久,在農村,那也是大齡青年了,和一個六十來歲的老父親一起過。


    他家和我們集體戶的房子牆挨牆,就在集體戶的隔壁。


    是兩間土坯茅草房,房門開在東邊,也是木軸門往裏開,進門就是夥房,南北兩個灶台,不同的是北灶台是口大鍋,用來熬豬食的。


    西屋裏南北兩鋪大炕。原來北炕是他老父親住的,我們倆的到來,把老父親攆到南炕上和他們小兩口住在一鋪炕上了。晚上睡覺時,小兩口在炕的上方用布掛起成幔帳隔開,形成一個封閉的小空間。


    當時,我們都年輕,農村體力勞動也累,晚上吃完飯,嘮會磕,天一黑,倒在炕上,我和史衛國不一會就睡著了,一覺睡到大天亮,所以也不覺得尷尬。


    那是,在農村,家庭不富裕的人家,子女結婚,也蓋不起房子,都是和父母在一個屋裏住,在炕的上方掛一個布簾,遮擋起來,開辟一個小天地,在一起生活。


    這就是:


    農家生活,一年一度。


    苫房打草,偶遇馬蜂。


    摁下茅草,扭頭就跑。


    天高氣爽,掏炕抹牆。


    住在他家,不覺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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