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可不是外人,促進祖父祖母之間的關係,是盡孝。”


    “一路上軍須一定多加關照祖母”。


    “乖”。


    這種沒有營養的對話,二人一直慫了一上午,順著官道,他們的行程很快,不出明日便能在入朔方前追上公孫敖。


    入夜,天上一顆星星都看不見。


    “停下來休息一下吧”。


    軍須都覺得有些吃不消,更何況是細君,他扯住馬韁道。


    細君握著韁繩得手鬆都沒有鬆,“我一點也不累,大人呢?”。


    聽著細君拒絕,軍須不意外的收回想要拉住她的手,畢竟上次給她留下很深的陰影,害怕再次陷入被動的狀態,才想要一鼓作氣的趕到公孫敖。


    夜裏,馬蹄疾馳的趕路聲,格外清晰,像是暗夜裏催命的使者。


    他們不眠不休,日以繼夜,終於在第二日的下午看到裏車隊的尾巴。


    公孫敖聽到身後的馬蹄聲策馬回身,正看見細君下馬朝他跑來。


    兩日沒吃什麽東西,細君下馬時腿已經有些發軟,看著公孫敖伸過來的手臂,細君失去意識前朝著公孫敖說道,“公孫將軍,細君回來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在朔方郡縣府中,這一覺睡的昏天黑地,細君醒來後飢腸轆轆,吩咐侍者準備了吃食,飽餐一頓才出門。


    “現在怎麽辦?”


    是玉兒的聲音,細君望向一間屋子,裏麵是公孫敖和玉兒,她小心的竄到窗戶邊。


    “實在不行也隻能把他放下了”,裏麵傳來公孫敖嘆息的聲音。


    玉兒又道,“也不打緊,反正是無關緊要的人”。


    雙方安靜了片刻。


    “好了 ,你下去服侍公主吧,我知道怎麽處理。”


    聽到這裏,細君連忙後退幾步,又故意加大腳步聲,喊道,“公孫大人在嗎”。


    “公主,你醒了”玉兒正把門打開,看著站在外麵的細君,聲音有些雀躍。


    “嗯”。


    細君的聲音有些了淡,軍須的身份這麽重要,她竟然瞞了這麽久。


    公孫敖站在門口,對細君行了一禮,“公主有話進來說吧”。


    細君點點頭,繞過玉兒進了門。


    接過公孫敖遞過來的茶杯,放在桌上,細君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杯沿。


    這是心裏有事但又很猶豫的表現,公孫敖低頭笑了一笑。


    “公主有事盡管說,趁末將還在公主身邊,末將自當盡力為公主分憂”。


    敲著水杯的手指一停,忽然想起出了朔方就快到玉門關了。


    她喝了一口水,長嘆一口氣道,“公孫將軍知道軍須的身份麽”。


    公孫敖看了一眼細君,搖搖頭,“軍須應該在烏孫身居要職”。


    細君點點頭,看向公孫敖,“他是烏孫王的親孫子”。


    見公孫敖表情不是很意外,細君開口道,“將軍不訝然?”。


    公孫敖微微搖頭,“他這一路表現出來的處事態度和氣勢也不是尋常人所有”。


    “那我該怎麽辦?”


    公主無需太過刻意,順勢而為便好”。


    細君微微低了低頭,語氣有些低落道,“我覺得現在的自己很沒用,萬事皆不在掌握之中”。


    “公主無需太過擔憂,會慢慢好起來的”。


    細君點點頭,即使現在是有人為她出謀劃策,以後出了玉門關沒了依靠,隻能靠自己的時候,人總會在沒有選擇的時候被迫成長。


    “說到這裏,末將還有一事稟告”。


    公孫敖微微側身恭敬道。


    “之前的刺客行淩被人下了毒,目前危在旦夕”。


    “怎麽回事?”細君一聽驚的站了起來,覺察到自己的舉動有些過激,立即向公孫敖道,“將軍有所不知,我答應過他隻要平安送我到平城,便不治他的刺殺之罪。”


    “公主先別急,下毒之人尚未查清”,公孫敖道。


    不是公孫敖要害他,那是誰呢,細君暗自思索。


    “末將原本打算到了玉門關便把他放下,讓他隨公主去烏孫,護公主周全”。


    細君眼眸微微抬起,似乎有些驚訝和意外公孫敖的計劃。


    “他是七殺門中人,怎麽會任我擺布?”


    “公主必要要有收買人心的信心和能力,這一路必定坎坷,末將隻能到玉門關,便要回京復命”。


    看著公孫敖一臉認真中夾雜著些許的焦急,細君又喝了口水,時間確實不多了,匈奴烏孫催人緊。


    看著細君沉靜了一會兒,公孫敖繼續道,“現在就是試探公主的一個機會,公主要自己去說服他,救活他,如果不行,末將隻能將他扔下,看天意了”。


    聽的細君咽了一口口水,說服一個七殺門的刺客頭目為她賣命,確實不易,但是,這一步一定要跨出。


    細君看著公孫敖重重的點了點頭。


    “現在會在朔方待上幾天進行邊疆戰士亡靈的祭奠,一直到玉門關為止,我會協助公主為他解毒,說服他”。


    行路難


    就在細君和公孫敖談話前,她想著回來後一定要盤問玉兒,可現在,她不再想要刨根問底,隻要最後的結果一樣,其餘的都不重要,已經知道了軍須的身份。而讓他一再有機會隱瞞的原因是自己的無動於衷,這個教訓需要她深深的記住。


    接過侍衛遞來的鑰匙,細君獨自一人走向深深的牢房,樓道狹窄,一股陰濕的氣息,時有哀嚎聲響起。


    走到最裏麵一間牢房,看到熟悉的身影,細君瞧了一眼木質牢房,眼角微吊,沒想到它還能困住在深山中突破七殺門圍剿的右使,要麽他是不想逃,要麽,就是逃不了。


    輕輕扭開鎖,隨意扔在地上,細君大步跨進牢房。


    木板上躺著的人嘴角微閉,眼下發青,唇色烏黑,典型的中毒特徵。


    這個她曾經的救命恩人,現在他的四肢被鐵鎖緊緊鐐銬著動彈不得。


    靠近窗邊,一雙潔白如玉的雙手放上行淩的麵頰上,燙的細君本能手一縮。


    感受到涼意,行淩的眼眸微微一轉。


    細君嘴角一撇,看來沒有不省人事,如果剛剛開門聲他能當成是獄卒,那她的手他當成什麽了。


    手再一次上臉,這次是用了些力輕拍起來。


    “醒醒,醒醒,我來救你了”。


    細君看著木板上睜開的那雙眼睛,雖然布滿血絲,目光依舊清澈。


    但曾經在黑夜裏隨意拿捏別人生死的人,如今這般模樣躺在這裏,一股疼惜沁上心間。


    “誰給你下的毒,是什麽毒,為什麽一般的醫者聞所未聞?”


    想他出身七殺門,醃攢的東西一定見過不少,也許他知道自己中的毒。


    見他不說話,細君有些著急的抓起他胸前的衣襟輕輕搖了搖。


    結果行淩直接微側過身無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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