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急?”萬俟修與眀玥並肩從外頭進來,他麵色微冷,皺著眉,一副沒有商量的語氣:“這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想不孝嗎?”。“小舅……”子清略感頭疼。眀玥聽得失笑。兩人入了廳內,在李沐與陳氏身邊坐下,子清輕輕一歎,突然回了一句:“說來小舅還年長我幾歲,可小舅不一樣也還沒有成親嗎?不一樣還沒有子嗣嗎?倘若我這是不孝,那小舅這豈不是更加不孝?”。灼華聽著這話,瞬間呆若木雞,他不可思議地睜大眼,一副看著勇士的表情盯著子清,那目光,弄得子清瞬間感覺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麽似的。灼華暗暗吞吞唾沫,狐疑地扭頭朝謝君南看去:“我二哥……不知道嗎?”他問的是子清不知道眀玥的身份嗎?謝君南眼底藏著笑意,他輕咳一聲,偏頭悄聲地回道:“以目前的情況,好像……隻有你知道”。眀玥的身份,萬俟修沒有特意跟家裏明說過,家裏人都知道,他曾與萬俟修是在軍中相識相知,身份也是個將軍,旁得便全都不知道了。灼華聽了,不由得暗暗點頭,他認真一想,自己知道眀玥的身份,也是誤打誤撞從別人口中聽來,才狐疑著跟謝君南問個清楚的……這論及婚事的戰火突然燒身,眀玥麵色略顯尷尬,萬俟修卻挑了眉,瞬間端起了小舅的架子:“沒大沒小,敢這麽跟小舅說話,看來確實是欠人管教了”。“小舅……”子清企圖解釋,但萬俟修卻不理他,隻扭頭朝李沐跟陳氏看去:“姐姐,姐夫,你們放心,子清的婚事我放在心上,明日我便派人各處發帖,到時請些同僚極其家眷過來坐坐,子清就在家裏慢慢的看,到時候看中了誰,跟我說一聲便是”。子清:“……”。瞬間覺得小舅完全沒法溝通!萬俟修那一副土財主的架勢,逗得眾人好笑不已,子清卻頭疼不已,隻是麵對小舅這樣的強勢,他卻無可奈何,最後隻能長長一歎:“罷了,罷了,隨便你們便是,但……此事可否等到酒肆開業以後再辦?我眼下還是想先將此事辦好”。萬俟修點頭:“如此也行,這兩日我便著人準備一下吧”。子清瞬間無力長歎。*******************************************************************************子清的婚事提上的議程,謝君南與萬俟修的心裏是穩了一些,可這件事到底沒到最後,誰也不知最後會是如何。萬俟修雖說並不畏懼諸葛王彥,但他也不想讓子清等人陷入危機,說來說去,這諸葛王彥手裏,畢竟還有一麵連諸葛青都憎惡的東西!而他們防範於未然也總是好的。鎮軍將軍府裏,眾人把子清的婚事提了起來,而武家這裏,武臨清也是天色黑盡了才回到府上。武家之前發生武臨清兄長的事情,家族受到了打壓,這些日子以來,武家一直都盡量低調做人,唯一出席的,也隻有當初謝君南與灼華成親的那一次了。離開將近兩年,武臨清這才返回家門,與他記憶中的一樣,武家的大門上頭,除了一個守門的小廝,諾達的前院便再無旁人。那小廝依在門腳,原本是正打盹,驟然聽得武臨清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這才囫圇著醒來,急忙忙的開了大門。武臨清隻是撇他一眼,立即嚇得那小廝急忙垂下頭去,他卻並未多說,抬起的步子,一步一步緩緩朝著前院裏麵走去,每走一步,武臨清的腦子裏就有,熟悉的畫滿,閃現一次,那些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曾經”,是不曾發生在這輩子的“曾經”。依稀間,仿佛還是當年,他推開大門,踏步進去,看見的便是那少年雖然跪在地上,卻挺得比值的身影,一身狼狽,印在身上的灰漬,像是被人用木棒敲打過了,一棍疊著一棍,那麽多的人,全都站在台階上頭,像是審判一般,就隻盯著他一個人,可是他呢?他扭頭朝自己看來的神色,卻是一片冷然,不,也不全是冷然,他當時好像是笑了,像是在挑釁著自己,寧願被人如此毆打羞辱,也不願向自己低一下頭。身側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那一刻,武臨清停在階梯邊上的身影,便是立在當初他所站立的位置。他當時是個什麽感覺?武臨清深深地吸了口氣,他當時滿腔全是壓抑的怒意,他甚至是已經下了決定,拿出了和離書甩到那少年的眼前,他這自認是大方放妻的舉動,卻不過隻是在抹殺那少年最後的尊嚴而已,他承認他這是惡意報複,他想要看那少年心痛的模樣,想要讓他少年看清楚他自己的位置,可是……他沒有想到,那少年依舊還是那副淡漠的模樣,他隻是將和離書撿好,揣進懷裏,而後一步一個腳印的朝大門外走。想到那時他的背影,武臨清頓時間隻覺得心口狠狠擰成了一團,他揚起頭,忍不住幾次反複的呼吸吐納。當初那少年的腳步走的緩慢,每一步都似有千金般重,他以為是那少年終於心痛,他以為那少年最後會停下回頭,他以為那少年會回來的,隻是……當他發現他少年踩出的步子,居然在地上印出血跡之後,武臨清才發現,他……大錯特錯。第146章 臨清武臨清與常人不同, 他與灼華一樣, 都多了一些別人所沒有的“曾經”,有了別人所沒有的第二次生命, 在武家, 他醒來的那天, 天灰蒙蒙的, 外頭下著大雨, 雨珠打在窗戶上頭,劈裏啪啦,吵人得很,而他卻像是呆住一般, 不知世事, 整個人都隻是坐在床邊,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是年輕時的身體, 並不是垂垂老矣的模樣, 他又驚又喜, 幾乎是用了五天, 才徹底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死後重生了。他回到了武家出事的那段時間, 回到了與灼華相識之前, 因為已知前事, 所以這輩子歸來, 他沒有再因為兄長的事情而盲目奔波, 他想到灼華,想到灼華的小舅,想到武家跟堂堂太師府,最後都是敗在萬俟修的手上,他的心思又活絡了起來,他想要去重新認識灼華,籠絡灼華,一來是彌補上輩子與灼華的虧欠,二來也是……為了萬俟修之後的權利滔天,可是……武臨清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這輩子、他提前跟著謝君南去了陶城的花溪村,非但沒有發生上輩子與灼華不打不相識的事來,反而還惹得灼華對他極為厭惡。事情不對勁了,武臨清不想錯過灼華,他返回京城,處理完了兄長的事,便借機自請調去陶城,原本他是想要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可是……千算萬算,他卻沒有想到謝君南居然會帶著灼華與他兄弟進了京城,這上輩子裏沒有發生過的事情,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他隻得呆在陶城,安心的鑽研政績,以求能早些返回京城,可是……終於返回京城了又如何?想到灼華與謝君南如今的關係,他口口聲聲喊著謝君南夫君,即便武臨清不想相信,可隻要略一打聽就能知道,灼華與謝君南已經成親了,這不算……最讓武臨清始料不及的是……萬俟修與諸葛家居然還有這樣的關係!諸葛眀玥啊!那是被諸葛家一眾嫡係皇子,都捧著含著的七皇子!而他上輩子對於此事居然全不知道,還癡心妄想、以為與太師府聯姻便能再造武家輝煌,甚至可將萬俟修打壓下去!他憑什麽?憑什麽!?“臨清?”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武臨清渾身一震,他腦子裏的胡思亂想,頃刻間蕩然無存,睜眼的時候,武臨清的眼底隱約布著血絲,扭頭時,卻看見夜色下,言子煦披著披風,在程管事的陪同下,朝著這邊過來。深深吸一口氣,武臨清努力調整情緒,待得言子煦走上前來時,他已經恢複了七八分:“爹爹,這麽晚了,您怎麽還沒有休息?”。武臨清喊的是……爹爹,而不是言爹爹,雖隻是一字之差,可意義卻勝過千萬裏。言子煦輕輕一歎,話音十分好聽:“今日下午聽說你回來了,我便一直在等你回來”。武臨清眼底瞬間柔和,且帶著幾分內疚:“讓爹爹一直等我回來,倒是我不孝了”。言子煦淡淡一哂,輕輕搖頭:“你此時方才回來,可是在外頭用過膳了?”。“用過了”武臨清輕笑:“我與彥王爺在城門口碰巧遇上,便與彥王爺去小酌了兩杯,這才耽誤到了這個時候”。“彥王爺?”言子煦狐疑:“可是那個端德王爺的養子?”端德是眀玥口中十一皇叔的名諱,言子煦不好直呼諸葛王彥的名字,便喚了一種問法。武臨清點了點頭。言子煦當即微微蹙眉:“這位彥王爺當年的事,我也曾聽過一二,你與他走得太近,隻怕對你……不好”。武臨清頓時疑惑:“怎麽了?爹爹可是知道何時?”。言子煦輕歎,他一個轉身,步子緩緩地朝著自己院子走去,武臨清立即跟上,那恭順乖巧的模樣,仿佛是在對待親生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