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也當即扭頭看來:“你吃過?”。灼華扭頭朝老太君看去,點了頭:“是啊,就在幾天前,也是這樣的一小盤,就放在我的桌上,不過我當時咬了幾下,覺得有些腥,就沒再吃了”。灼華說來,就如同平時的閑聊一般,他隻看著老太君,卻一副完全不知滿桌溫馨的氛圍,瞬間全因為自己的這話,而驟然凝重了起來。老太君臉色一沉,扭頭就問:“程嬤嬤呢?”。吳嬤嬤立即行禮:“老奴,這邊讓人去把她叫來”。灼華怔了怔,眸光掃過謝陳氏與謝邈,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又朝謝君南看去:“怎……怎麽了嗎?”。謝君南臉色微肅:“你膳食竟然有人拿了這東西出來,你怎麽不與我說?”。灼華依舊一臉呆愣愣的樣子:“不就是一盤肉而已,雖然腥了些,我不太喜歡,不過我不吃就是了,再說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啊……”。“灼華……”謝君南似乎有些焦急。可灼華依舊還是那樣,完全不知他們為何是這般反應的模樣。微微蹙了眉,灼華不知是想起何事,又略帶指責地看著謝君南:“還讓我跟你說呢,一盤肉原也就不是大事,可是你之前給我吃的那個薑茶湯才是難喝,都不知你在裏頭放了什麽,苦得要命,我實在也喝不了,就全給倒在花盆裏,結果那藥連花盆裏的盆景都給快苦死了”。帶著幾分小抱怨的話,像是隻有兩人私下時才會肆無忌憚的說出來,然而話音過後,灼華發現滿桌的人全都一臉震驚,不可思議地盯著自己,灼華身體一繃,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麽,當下又是一副小心翼翼的認錯模樣看著謝君南:“對不起……我……我放肆……”。“你剛才說什麽?”謝君南話音凜冽,不待灼華道歉的話說完,就連忙追問:“盆景苦死了?”。灼華依舊認錯的樣子連忙點頭:“嗯……可能是被我倒了太多的藥汁,被熏壞了吧?我以後……以後再也不會往盆景裏倒藥汁了,你別生氣……”。灼華的認錯與道歉,並沒有起到安慰謝君南的作用,相反還讓謝君南的臉色瞬間更是駭人,在座眾人一個個哪個不是人精,灼華不過隻是兩句話而已,就已經讓他們瞬間全都凝重了神色,一個個連用膳的心情都沒有了,膳廳之上,仿佛是烏雲密布,頃刻間就能大雨傾盆,不是下雨而是下刀子砸死人一樣!“管家!去把四少爺房裏的盆景抬過來!”老太君突然開口,然而那話音卻已經完全不見了往日的和藹與溫和。管家小心地朝屋裏看了一眼,便叫上人立即轉身出去了。老太君雙眼一眯,又沉聲冷問:“這爆炒螺螄怎麽會拿到飯桌上來!不知道四少夫人有孕,碰不得這東西嗎!”。琦風立即起身,忙道:“太奶奶,這東西是我讓廚房那邊準備的,我當時不知灼華有孕,隻是怪我自己貪嘴,所以才特意讓人去廚房那邊吩咐了一聲”。老太君頓時轉眼看她,雖然依舊一臉冷凝,不過倒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吩咐一聲:“將這東西拿下去!以後府中不得再出現這東西!”。一聲吩咐,自有奴才上前撤下膳食,可是琦風聽著,卻是瞬間微微咬起了唇,她人雖然坐著,可是臉頰卻火辣辣的疼著,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似!灼華在一邊看著,他呆了呆,那突然反應過來的樣子,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瞬間微微白了臉色地朝謝君南看去:“這螺螄肉,是不是……是不是有滑胎的功效?”。謝君南眉宇緊擰,桌子下,他緊緊握著灼華的手:“水產之中,唯有這螺螄與螃蟹是傷胎的利器,受孕之人是一點也碰不得的”。灼華瞬間如遭雷擊,睜大眼脫口就問:“那為什麽之前還有人特意給我炒了這個?”。謝君南待要回話,門外,程嬤嬤剛一進來,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老太君直接起身眸光冷冷地盯著她看:“四少夫人的膳食不是讓你為他親自把關的嗎?怎麽會讓人給他上了爆炒螺螄!”。程嬤嬤聽著懵了一下:“爆炒螺螄?這怎麽可能?”。謝君南滿臉陰霾地看他:“就在前幾日,這東西出現了灼華是膳桌上,差點叫灼華吃了這東西,程嬤嬤難道一點映像也沒有嗎?”。前幾日出現的爆炒螺螄?程嬤嬤認真回想隱隱約約是想起了一些什麽,隻是當下看著老太君一臉的陰霾,與滿屋一眾主子的神色,程嬤嬤身子一軟,急忙叩頭:“老太君明鑒!老奴奉命照顧四少夫人的飲食,從來都不敢懈怠分毫,又怎會眼睜睜讓人給四少夫人上了這損傷胎兒的利器!求老夫人明鑒!”。老太君猛然拍桌:“還說沒有!難不成這事是四少夫人冤枉了你們不成!沒有經過你的首肯,那些東西怎麽會出現在四少夫人的飯桌上!”。“這……這老奴不知啊……老奴一向嚴把四少夫人的膳食怎麽會……”程嬤嬤待要辯解,卻不知想起何時,忽而麵色一變:“老夫人……是小廚房的王廚子!一定是他!老奴想起來了,當日,老奴依照規矩親自去了小廚房監督他們,王廚子是拿了一小蝶切好肉塊出來,可他卻說那是雞胗,經酒酌過,爆炒出來很是味香,且無腥味,最合適有孕之人服用,老奴當時也親自檢查過了,確定並無異常,才讓人給四少夫人送了過去的啊,老太君明鑒啊!”。老太君狠狠眯眼:“去把王廚子給我帶過來!”。吳嬤嬤聞言,轉身又急忙出去。好好的晚膳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依著老太君對灼華的重視,不立即徹查這事明顯是不可能的,一時間眾人也全都沒了用膳的食欲,隻恨不得此事能立即掰扯清楚,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老太君也是被氣得不行,她這麽多年甚少動怒,此刻一發作起來,全府所有的人都趕上了,當管家帶著灼華說的那盆景進來的時候,他偷偷抬眼朝老太君看去,眼見著平日和藹可親的老太君此刻卻,猛然變了個人,心裏也是嚇得猛然一抖,立即小心上前,越過程嬤嬤身邊回道:“老太君,老奴已經檢查過了,這盆景……已經枯黃了大半了”。謝君南豁然地起身:“桑吉!即刻去請大夫!”。門外,桑吉拔腿就跑。吳嬤嬤腳程頗快,小片刻的功夫就去而複返,不過那王廚子卻並沒有隨著她而來,她偷偷垂眼,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程嬤嬤,上前回道:“老太君,老奴帶人尋了過去,小廚房裏的王廚子……已經……歿了”。歿了便是死了,那這件事就是死無對證。怕嚇到灼華,吳嬤嬤故意換了個詞,眾人聽得渾身一涼,臉色全變,隻有灼華依舊還是呆愣愣的樣子,朝謝君南看去:“歿了是什麽意思?人不見了嗎?”。清月蹙緊眉頭,很貼心地給灼華解釋:“歿了,便是死了,王廚子死了”。灼華瞬間臉色慘白。紅葉原本想裝個淑女當不知道此刻卻也忍不住懟了回去:“二姐這是何意?明知嫂子的身體如今聽不得這些,連吳嬤嬤都知道避諱了,二姐卻是這般體貼,不知道究竟是何意?”。謝武氏當即冷道:“紅葉,你二姐這也是好心,灼華出生本就不高,又不曾好生念過什麽書,他能懂得什麽,你二姐這也是在為他解惑而已”。紅葉冷笑:“嫂子確實出身不高,他若出身高些,懂得多謝,那也沒人敢蒙混的給他上什麽爆炒螺螄了!”。謝武氏當即微微咬牙。“都閉嘴!”老太君怒喝,眸光陰厲地掃過眾人:“如今我還在這裏,就有人膽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這些動作,簡直膽大包天,一個個是看著我這些年不問世事老眼昏花都糊塗了嗎!”。謝邈急忙起身:“祖母,您莫動氣,仔細您的身子,此事眼下還不知是何人所為,目的為何,您若氣壞了身子,沒準是中了別人一箭雙雕之計”。老太君聽著,頓時冷哼:“好個一箭雙雕!我倒要看看是誰有這樣的熊心豹子膽!”。所為的一箭雙雕,是既除了灼華腹中之子,甚至是連灼華一並除去,又能傷了老太君的身體,畢竟這人年紀大了,遭此番事情突然打擊,說身體完全不受影響是不可能,最好便是能讓老太君因著這事而久病臥床,甚至一命嗚呼了去……謝邈看似寬慰實則火上澆油的話,隻讓眾人心裏全都突突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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