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內傳來腳步聲,穆清彥眼睛動了動,沒睜開,隻通過精神力掃了一眼,來人是聞寂雪。  聞寂雪去了一趟木屋,把小吊鍋取了來,主要是煮熱水。另外木屋裏薑和幹辣椒,放在熱水裏煮,喝了能發汗。  在放辣椒的時候,聞寂雪頓了一下,到底隻放了薑片。  兩人盡管是第一回 ,但拜鹿肉所賜,都有點兒刹不住車,胡鬧了好半天才停。穆清彥是累狠了,身上熱度褪去,覺得冷。倒是聞寂雪,依舊意猶未盡,卻也不敢再胡鬧,讓他泡在溫泉裏去去冷意,自己則回木屋取東西。  “喝一碗。”聞寂雪將薑茶水倒在粗瓷碗裏端給他。  穆清彥倒是沒給他甩什麽臉色,盡管這會兒不舒服,但你情我願的事兒,也沒什麽好抱怨的。一口氣喝了一碗,補充了水分,舒暢多了。  “起來吧,不能泡久了。”聞寂雪將自己的裏衣拽過來,已然幹了,直接當做澡巾給他擦身上的水。這般“坦誠”相對,勾得他再度心癢。  穆清彥推他一把,自己拿了衣裳一件一件的穿好,眉頭微微皺攏,嗓子也有點發啞:“你再看看,我後背是不是青了?”  事後才想起來,當時他的背在山壁上撞了兩三下。  聞寂雪撩起衣裳看了,果然有兩處發青。  “等回去得用藥酒揉開。”聞寂雪拾起鬥篷裹在他身上,摸摸他的手,又摩挲著他的臉,突然低頭狠狠的親吻他。  “唔……輕點兒!”穆清彥半天才緩過一口氣:“你適可而止,我可沒力氣再陪你胡鬧!”  聞寂雪笑出了聲:“我隻是有點兒不確定。”  穆清彥明白他的意思,反諷道:“是啊,我以為你還會繼續忍下去,這可真要感謝那隻鹿。”  誰不知那隻鹿就是他的小心機。  “你早就知道了?什麽時候知道的?”聞寂雪挑挑眉。  “你邀請我同住的時候。”其實,察覺到聞寂雪的心思,在更早的時候。那之前感覺很朦朧,不確定聞寂雪到底是對他的能力感興趣,還是對他的人感興趣。而那時,他對聞寂雪也沒有太多想法。  “我以為會嚇到你。”聞寂雪輕歎。  一開始的確是有目的的靠近,可是越了解越被吸引,他實在不像尋常的農家少年,甚至迥異於世間任何人。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注視著他,看他名聲顯露,光芒難掩,總是憂心他被別的男男女女所吸引。  穆清彥對他的回答略有驚訝,不過細想下,倒也明白。  若真是個少年人,感情本就一片空白,經曆也可謂單純,遇上這樣的事真的會恐慌。聞寂雪未必不了解他,但人在處理感情問題的時候,總會患得患失,再堅強自信的人也一樣。  便是穆清彥自己,他為何不主動挑破,除了考量對方,難道就沒有潛意識裏的膽怯?很多事情,心裏明白和嘴上說出來是截然不同的。  這會兒已經是後半夜,木屋那邊又隻一個木床,兩人幹脆就沒過去。溫泉這邊水汽大,他們將火堆挪到山洞外側,鋪了一層樹枝,兩人靠在一起將就著睡了。  白天本就奔波了一天,情事又耗空了體力,穆清彥很快就睡著了。  聞寂雪見他睡得沉,胳膊一抬就將人抱在懷裏,拿鬥篷仔仔細細包裹嚴實。  還是有點憂心。  好的不靈,壞的靈。  哪怕做過補救措施,第二天穆清彥還是著涼了。幸而沒發熱,隻是鼻塞聲重,人也沒精神力氣。至於他身體的某個地方,隻是有些不適,別的沒什麽。他是個有特殊異能的人,那些植物中提取的綠色光點能促發生機、促進外傷愈合,因此昨夜他就給自己用了。  他這一病,自然立刻返程。  石家收拾了一間屋子給他們住,又抓了一副藥煎給他喝。村裏有個赤腳大夫,隻會看個頭疼腦熱,穆清彥就是普通的著涼,農家治感冒都有土法子,隻不過聞寂雪顧慮到他的身體,不敢讓他沾辣,這才特意弄了湯藥。  所謂“良藥苦口”,穆清彥喝了兩次就不願意再喝。  “藥就免了,又不是大病。我又不出門吹風,每日多喝些熱水,捂捂汗就行。”穆清彥再三說道。  聞寂雪見他執意,又看病情的確沒繼續惡化,便同意了。  “你這身體還是太弱了。”  穆清彥輕嗬:“不是我太弱,是你非人類!”  聞寂雪被他的說法逗笑:“你身上怎麽樣?還疼不疼?要不要我弄點兒藥膏?”  穆清彥自問淡定,可見他直白詢問,還是略有不自在,聲音也低了些:“沒事,不必用藥。”  “真的不用?”說著話,人就湊了過來,幾乎貼著鼻尖兒,呼吸交纏,氣氛陡然曖昧。  兩人本就剛剛定情,穆清彥又是少年人的身子,經不起挑逗,當即便覺身上發熱,有些心癢難耐。若說聞寂雪尚有顧慮,穆清彥更直接,順從著心意把人抱住,主動貼上近在咫尺的唇。  唇齒交纏,欲望難平,可最終隻能半途而止。  在山坳村住了兩天,他們回到金家的溫泉莊子。  穆清彥繼續窩在房裏養病,但是高天三個被他打發出去。高天武藝好,盯著祁家在山坳村那邊的莊子。高春高冬回城,盯著祁家,考慮到祁家人員複雜,又跟金立林打了招呼,有金立林幫襯著,容易的多。  三四天後,穆清彥養好了病,總算從屋子裏出來透氣。  縣城那邊暫且沒有消息,倒是高天傳來了消息。  “高天說昨夜祁家山頭附近埋了個死人,依舊是從木屋裏運出來的。那些人走後,高天把土坑挖開查看,那個坑裏不止一具屍骨,有七具死屍,且看腐爛程度,最早的是三四月前死的。  最新掩埋的那具死屍,身上有很多傷,尤其是背部鞭傷,已經發炎潰爛,死因可能就是外傷引發的高熱。包括我們前幾天看見的那具屍體在內,他們身上凍傷嚴重,都有鞭傷,手腳粗大,黃繭厚實,應該是長期從事苦力勞動。高天還提到一點,那些人的頭發裏有石頭碎屑,倒像是開山苦力。”  “祁家可能有玉石礦。”第143章 祁家宴客  察覺祁家的隱秘,著實是意外,但穆清彥沒拒絕繼續查下去。他沒有第一時間把消息遞到官府,而是自己查,歸根到底是猜測祁家暗中挖掘著玉石礦。玉石啊,那可是好東西,一條礦脈,哪怕很小,總能尋到幾塊不錯的玉石。  聞寂雪聽到他的理由,問道:“你很喜歡玉石?”  早知穆清彥對銀錢不在意,所以壓根沒覺得對方是圖財。  “好的玉有靈氣,對我有好處。”穆清彥打算把這件事查個明白,然後拿幾塊玉石做自己的報酬。  “你打算怎麽做?”  “開私礦可不是小事,即便祁家背後有靠山,這事兒捅出來也別想落個好。我打算先把事情摸清楚,比如銷貨渠道、勞力的來源、背後利益鎖鏈等,查清楚後,再看當地縣令是否可靠,縣令不行就找知府,官府肯定會重視,順著我們給的線索一查就清楚了。”  聞寂雪想了想,說道:“倒不如借此機會,還金立林一個人情。”  “嗯?你想……”  “金立林來和縣時間太短,沒什麽根基,我們給他個機會,他自然知道該如何去用。如此一來,也更省事,不必你我去聯絡官府。”  “也好。”  “山路難行,這件事交給我吧。”聞寂雪的意思很清楚,讓他留在莊子裏。  穆清彥沒反對。  當他們猜到祁家在暗中挖礦時,事情基本就沒什麽難度。礦脈肯定藏在祁家兩座山頭範圍內,木屋那裏隻是其中一處出入口,定然還有別的通道,而祁家少爺們借著打獵或溫泉,定會長期停駐,用以監督。這邊他的用處不大,帶著他還是個累贅,倒是聞寂雪或高天會斂氣潛行,可以悄無聲息查看內中詳情。  至於銷貨渠道,不難猜,劉煥必然是其中之一。  祁家不敢聲張,就不能明著販賣玉石,那麽在祁家生藥行裏進出的藥材商都可能是走私玉石的人。那麽,劉煥和方旭海若真是因生意起齷齪,可能是玉石的采購額度有限製。  如今他疑惑的隻一點:挖礦的苦力從哪兒來?  若是明麵上的礦,直接堂而皇之的招人,但祁家不敢這麽做。祁家的確家大業大,家仆很多,可也不可能將家仆送去挖礦,畢竟古時采礦基本都是靠人力,不僅速度慢、危險,效率也不高,因此為獲得利益,需要填入大量的人力。自古以來,采礦就容易死人,尤其是這樣的私礦,基本上送進去的人一輩子別想再出來。  祁家需要大量的、不會引起麻煩的苦力。  從哪兒來呢?  聞寂雪行動很快,兩天時間就把情況摸清楚了。  “礦坑就在莊子底下,有三處出入口。一個是木屋,主要負責警戒,防止有獵人越界穿過溪水,另外也是處理屍體的通道。一個在山腳下,那裏也有兩三間屋子,對外稱是看守藥材的,實則那處是往外運玉石的通道。還有一個在山莊裏麵,方便祁家人下到礦坑巡查。  祁家子弟多,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玉石礦的事。那處溫泉莊子記在祁家大少爺名下,常去莊子的除了祁家老爺,便是老大、老二、老三。他們暗中花很大心思打點縣衙,但從口風上來看,礦坑的事是隱秘,縣衙裏那些人收了好處,便給祁家方便,都以為祁家還是單純的藥材生意。  銷貨渠道方麵,的確是各地的藥材商,采用的都是走私,畢竟這個礦見不得光,再者走私的獲利才高。每年祁家會重新分配采購額,需要競爭才能獲得,因此例如劉煥、方旭海之流,彼此競爭很激烈。”  “你說,那些苦力從哪兒來?”穆清彥問。  “礦洞內具體的情況不清楚,出入口看守的很嚴,未免打草驚蛇,我就沒進去。不過,若要開采這樣的礦,少說也得大幾十、上百人,否則根據支撐不了出產率。”說著,聞寂雪笑道:“我還聽說了一件事,祁家大少爺喜歡在那處溫泉莊子招待客人,那些人都是祁家生藥行的大顧客。且招待客人很有規律,一年四回,每季一次。正好,這個月底最後一天就是宴客日。”  “還有三天。”  “是啊,那天肯定很熱鬧。”聞寂雪翹著嘴角,期盼著那一天的到來。  因為除了苦力來源,還有一件事很重要:祁家為何要在山莊宴客?  按理,礦坑是非常重要的地方,不該讓人隨便靠近,祁家這麽做,定然是有利可圖。一年四回,倒是吻合出貨的時間規律,然而山腳下有個出口,是為運送玉石開鑿的,玉石肯定被運回城裏去了,放在自家生藥行,才更方便各方采購商裝貨。  一時琢磨不透,穆清彥看向聞寂雪:“祁家什麽用意?”  聞寂雪笑道:“要知道,玉石剛開采出來都是原石,包著石皮,誰知裏麵是什麽?我猜,運到城裏的那部分,是磨掉了石皮的玉石胚,質地成色一清二楚,明碼標價。而將客人請到山莊,八成是賭石!”  穆清彥頗為驚訝,若這番猜測是真,祁家也太大膽。  不過想想,祁家為了采礦埋葬了不少人命,銀子已經讓他們雙眼泛紅,哪裏還在乎其他。自然而然,他們當然希望利益最大化。的確有人好運的賭石暴富,但更多的是一夜傾家蕩產,祁家因此聚斂的財富同樣驚人。  苦力來源的事,聞寂雪直接交給金立林。  當然,他沒有告訴金立林祁家有玉石礦的事,隻是請他查一查,縣城裏有沒有人失蹤,人數比較多的那種。祁家不可能一次性弄到很多人手,但分攤下來,一年二三十個肯定有。當然也考慮了祁家通過人販子直接買人的可能,但這個不可能悄無聲息,必然會有痕跡。  金立林嗅覺敏銳,本就因為幫忙探聽案子察覺蹊蹺,又被委托盯著祁家,哪能毫無所覺呢。  隻是,祁家到底藏了什麽事?倒不像祁家某個人出事,而是整個祁家都牽扯進去了。  柳大河見他神遊天外,忍不住追問:“那位穆公子說了什麽?”  “那二位要送我一個好處,而這份好處來自祁家。我隻是還沒想明白祁家究竟出了什麽問題,竟讓穆清彥在寒冬季節大老遠的來和縣。”  “祁家?祁家能有什麽好處?”柳大河皺眉,要知道,金家是做銀樓的,雖也有些別的旁支產業,不過是附庸,小打小鬧罷了。  分家之後,金立林被打發到和縣,也沒讓他沾手銀樓相關事務,但是金立林畢竟生在金家,自小耳濡目染加上刻意學習,銀樓的經營他十分熟悉,有心在和縣另起爐灶。想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開拓生意並不容易,上上下下不少事要打理,這些柳大河都知道,但是祁家是種植藥材的,實則跟他們不相幹。  “或許是能幫我搭上官家。”不得不說金立林腦子轉的很快,隨著這個猜測,眼神驟然明亮。  並非說金立林沒法兒跟當地官家搭上關係,隻是他畢竟外來者,想要橫插一手不是那麽容易。即便他付出同等利益,官家依舊會舍棄他,而選早就熟絡的其他人,若加大籌碼,他自己的利益就會縮水,長此以往,得不償失。  他需要的是一個契機。  眼下,聞寂雪穆清彥二人或許就給他帶來這樣一個契機。  天氣又陰沉下來,北風呼嘯,零星飄起雪花。  穆清彥此刻待在暖棚裏,暖棚有五六分地,濕氣很重,種著一些常見的小青菜、香蔥、香菜,也有幾架子黃瓜、茄子、番茄,不過這些結的果子不如應季。棚子裏的菜都是專人照料,打理的很精心,每日早起采了最新鮮的送到城裏金家。  當然,冬日裏不可能指望全吃暖棚菜,多是窖藏白菜、土豆、蘿卜什麽的,新鮮青菜是飯桌上的調劑,也是奢侈菜品,財力權勢的象征。  穆清彥和聞寂雪住在這裏,也是占了便宜。  “摘兩個黃瓜吧,涼拌著吃。再讓廚房炒個蒜泥青菜。”莊子裏溫泉,這樣寒冷的天氣,總是忍不住去泡一泡。溫泉泡多了不好,這時嘴裏吃點兒清爽鮮嫩的蔬菜瓜果別提多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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