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綰綰眼神平靜,臉上無任何表情。她迎風而立,目視著三人方向。


    墨衍白勒緊手裏的韁繩,三人停了下來。他們的目光聚焦在迎風而立的少年身上。


    短短一瞬間,墨衍白的嘴角微微抖動了數下,他看向少年的眼神有一絲的慌亂。


    百裏綰綰冷冽的眼神看向墨衍白,心道真是冤家路窄,剛結束一場廝殺,再來一場她也不怕。


    她何懼!


    她坦然的對視上墨衍白眼神,隻見墨衍白迅速的躲避著她犀利的目光。


    他目光掃視著地上躺著的屍體,足足有二十多具屍體。這些屍體中,其中一人是墨青悠的親娘舅,他嫡母的親弟弟。


    這些人為何而死,無需開口問,便一目了然。


    沉默一瞬,墨衍白先開了口,“聖女,墨家同百裏家走到如今地步,實在非在下之意。之前我有承諾百裏家主,會阻……”


    “墨少家主,”百裏綰綰打斷墨衍白,他要解釋什麽,如今都晚了。墨家做的那些事,足以讓兩家不死不休。


    她恨透了墨北洛所為,但凡遇到墨家人,雙方動起手來,她絕不會手軟。


    剛殺了墨家的人,還是墨家家主妻弟,墨衍白嫡母之弟。他作為墨家少家主,見了殺人現場,豈能視而不管。


    “這些人都是我殺的,你們出劍吧。”她冷冷道,看墨衍白的眼神冷冽中也帶著仇視。


    墨衍白愣了下,臉色漸漸泛白,緊緊握著手裏的韁繩,劍卻遲遲未動。


    隨風見狀,立即拔出劍護主。無影看向墨衍白,那眼神充滿了心疼,他也沒有動。


    “隨風,收回去。”


    “主子。”


    “收回去。”


    墨衍白命令的語氣十分強硬。隨風並未收劍,隻是不再用劍指向百裏綰綰。


    他撅著嘴,憤懣不平。


    墨衍白看著百裏綰綰,他的眼神越來越複雜。自從武安王府門前他和百裏綰綰交談後,他心中的一些疑惑,已得到了答案。


    墨家出現毒蛇傷人,眾人中奇怪之毒,他又被刺殺重傷。那些事,皆是她所為。


    她的武功遠高於他,她和他的父親交過手,他的父親都不是她的對手。他們三人加起來也打不過她。


    若她要他們死,他們必死無疑。


    父親所做的一切,他已全部知曉。那麽多不堪之事,讓他難以啟齒。他作為墨家少家主,父親做的便是他做的,墨家任何人做的壞事,他都要背負那些債。


    即使他心裏不認可,也痛恨那卑劣的行為,但他是墨北洛的兒子,是墨家的少家主,一些責任他無法逃避。


    為了阻攔兩家的開戰,他苦苦勸過父親。為此,他第一次被父親掌摑,罰跪。他都不曾退卻半步,雖鬧的父子不睦,最終也沒能阻攔兩家開戰。


    此地,見到她,他感到羞愧。


    當初在皇宮,他曾向百裏家主信誓旦旦承諾,他會竭力阻止兩家矛盾激化。如今,兩家矛盾升級,雙方已開戰,他在她眼裏恐怕就是一個大笑話吧。


    思及此,墨衍白眉心緊鎖,臉色越來越白,眼眸裏有無奈,絕望,也有即將赴死的平靜和坦然。


    死在她劍下,他無怨無悔。


    但是,隨風和無影從小跟在他身邊,他們從沒有傷害過百裏家的人,二人罪不該死。


    他不能連累他們二人。他是少家主,墨家欠百裏家的債,自應他來償。


    百裏綰綰見墨衍白遲遲未動,催促道:“墨少家主,速戰速決,莫要耽誤我趕路。”


    墨衍白深吸一口氣,感覺後背發冷。他鼓起勇氣,用乞求的口吻開口:“聖女,在下身邊兩個隨從,他們從沒做過傷害百裏家之事,也沒有做過危害武林之事,懇請聖女請刀下留人,饒了他們二人性命。”


    隨風道:“主子,小的不怕死。”


    “我也不怕死。”無影道。


    百裏綰綰眼裏有些驚訝,她定定的看向他們三人。墨衍白竟開口求她放過他的兩名隨從,還算是有些人情味。兩名隨從也算是忠心之人。


    百裏家的人向來不殺無辜之人,若兩人沒有做過傷害百裏家之事,也沒做過危害武林之事。隻因是墨家仆人身份,她自然不會殺他們。


    她心裏已有定奪。


    無影默默的觀察著百裏綰綰和墨衍白的神情。他看著主子的臉色越來微白,那眼神無奈又絕望,還有坦然赴死的平靜。


    他跟在主子身邊,主子對百裏綰綰的心意,他是最清楚的人。今日雙方偶遇,竟是劍拔弩張,要你死我活。


    主子對她的心意,未曾袒露半分。他為她做了不少的事,她什麽都不知曉,卻冷眼冷口,說速戰速決。


    他氣的身體在顫抖。


    主子為了阻止兩家開戰,他跪過,被掌摑。雖然還是戰了,但他真的盡力去阻止了。


    主子為她做了許多的事,她一點都不知曉,那些冷漠的話,倒是說的坦然。


    她冷眼冷口對主子,他實在看不下去。既然主子不願啟口,那他來說。


    “聖女,”無影道,“我家主子,為了阻攔墨家和百裏家開戰,他已和家主鬧的父子不和。他跪也跪了罰也罰了。雖最終還是戰了,但他真的是盡力了。”


    “主子,從未做過對不起百裏家的事,他甚至為聖女付出頗多……”


    “無影,住口。”


    墨衍白臉色變的難看,突然打斷無影。無影鐵了心了,他繼續說:“今日,一些話不吐不快,就算是死,我也要說。”


    他語氣十分堅定,迎向百裏綰綰不解的眼神。


    他繼續說下去:“都城情況複雜,墨家到了都城後,主子以少家主身份警告墨家眾人,莫要為難百裏家,更不可以傷害聖女。”


    “無影……”墨衍白厲聲阻止,他緊緊握著韁繩,臉色尷尬又難看。


    無影沒理會墨衍白。


    他是鐵了心要說完,又繼續說:“數日前,主子得知聖女有危險,他派小人去保護聖女。某一日夜裏,忽然有幾波刺客要要進府行刺,小的便同那些人拚命廝殺,慶幸有兩名神秘人出現協助,我們三人齊心協力同幾十名高手廝殺起來。我們三人最後擊斃刺客,守得聖女府的太平。


    聖女進宮當日,夜裏帶傷回了武安王府,那日是隨風替我守護武安王府,他將消息稟告給主子。次日,武安王府外多了許多可疑人,主子不放心您。他當日夜裏便去了武安王府外查探情況,當他回來時手臂還受了傷。”


    “夠了。”墨衍白怒道,他的聲音在顫抖,臉色更加白了。


    頓了一瞬,墨衍白啟口:“你如此不聽命令,今後就不要跟著我了。”


    無影嘴巴張了又合,最終閉上了嘴。主子為她做了許多的事,又不願告訴她。


    主子原本是驕傲的公子,如今這般喪氣,他從沒見過。他看主子難過,他心裏更難過。


    當下說出那些事,雖有貪生怕死的嫌疑,但他管不了那麽多,他不想主子做了那麽,她卻絲毫不知情,然後冷言冷語傷了主子。


    主子為了阻攔他說下去,竟然說以後不要他跟著了。無影心裏難受極了,委屈的眼淚快要掉下來。


    乍然得知這些,百裏綰綰有些懵,她疑惑的眼神看向墨衍白。而墨衍白低著頭,躲避著她的目光。


    百裏綰綰看向無影,他一臉坦蕩,眼神既委屈又不甘。他方才說那些話時,語氣裏帶著一絲怨氣,替墨衍白鳴不公。


    他不像是扯謊。


    她再看向隨風,隻見他撅著嘴,那眼神好似看著負心漢一般。


    百裏綰綰凝眉,被氣的莫名的笑了。她好像到現在,也沒做什麽吧。


    真是太突然了,一時不知說什麽。


    怎麽會如此?


    她有些想不明白。


    她從未想過,墨衍白會做這些。而且在她的印象中,他是一個精於籌謀的人。


    畢竟當初,他為了挑起兩家矛盾,在他遇刺時主動散布的小道消息,說是是百裏家的人行刺的他。


    如今,這局麵如了他當初的願,他又為何要去做那些事?


    她凝眉左思右想,真是費解啊。


    思緒亂了。


    她背過身,不再看墨衍白。


    地麵躺著的一片屍體,忽然又映入她眼裏。這些人墨家人出言不遜,一心作死,也就願不得她心狠手辣。


    而他們三人,她已有定奪,不傷他的隨從。忽然從隨從口裏得知一些事,那些事她從不知曉的事。


    當下,要不要殺墨衍白,她猶豫了。


    他雖是仇家的少家主,但行事又不同墨家其他人。為了阻攔兩家開戰,寧願被罰也要阻攔。


    他為人底色,心裏還是有正義和善念的。


    她猶豫著。


    忽然,出現一陣馬蹄聲。她抬頭望過去,七八人騎著馬朝她方向奔來。


    墨衍白也抬頭望向那些人。


    他們主仆三人的馬在路中央,擋住了那些人的去路。那些人停了下來,其中一人露出笑容,“小公子,我們又遇到了,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那。”


    那公子語氣親昵,嘴角帶著笑意,目光落在百裏綰綰臉上。


    片刻後,他目光又看向了墨衍白主仆三人,眼眸裏有一絲不屑,很快目光又看向百裏綰綰。就連地麵躺著一片屍體,他眼裏無絲毫的驚慌,隱隱約約透出一絲絲的興奮。


    “小公子,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煩,需不需要我幫忙解決啊?”他笑著問。


    百裏綰綰同那公子對視一眼,開口道:“好巧,再次遇到兄台。”頓了頓,她拒絕了那人,“在下多謝兄台好意,不勞煩兄台。”


    她和墨家的事,無需外人插手。沉默片刻,她轉身看向墨衍白,冷冷道:“你們走吧。”


    墨衍白未動,打量的眼神看向對麵陌生的男子。那男子五官俊朗,氣度不凡,眼眸深處透著銳利和霸氣。


    那男子看向他時,眼眸裏竟是不屑,堂堂墨家少家主,還入不了他的眼,他是何人?


    “小公子,你接下來要去哪裏?如果同路,你我不妨同行。”


    “多謝兄台好意,我無固定路線,走哪算哪。”


    “小兄弟,你又拒絕了我一次。”他歎了一聲,臉上的笑意不減,“那我們就此別過,希望有緣再見。”


    墨衍白主仆三人主動讓避讓。


    那男子朝百裏綰綰笑了笑,揚起手裏的馬鞭揚長而去,七名隨從緊隨其後。他們的身影越來越遠。


    百裏綰綰望著那些人消失的方向,思索了片刻,轉身走向自己的坐騎。她縱身一躍上了馬,她抓緊手裏的韁繩,揚長而去。


    墨衍白望向百裏綰綰背影,視線久久定格那個方向。她的背影消失了,墨衍白才開口:“隨風,你回墨州叫人,將他們的屍體運回,全部厚葬。”


    “主子,您不回嗎?”


    “不回,我去找師父。”


    “主子,如果您不出麵不合適,畢竟這裏麵有舅老爺。”隨風道,頓了頓,他看著墨衍白一眼,又勸道:“先解決眼下的事,遲一兩日再去青城山。這些時日,您同家主關係緊張,那幾位又不斷讒言,他們都慫恿著家主另立少家主人選,您就先回吧。”


    墨衍白沉默許久,若有所思。


    他忽然,啟口叮囑隨風:“若有人問及他們是何人所殺,你就說不知,隻是趕到時看到一群陌生人離開,那些人非百裏家的人。“


    “是。”隨風領命。


    墨衍白瞪向無影,冷冷道:“你已不服從我的命令,今日起便不要跟著我了,自尋他路吧。”


    說完,他縱馬揚長而去。


    隨風見那不是回墨州的方向,他急著大喊著“主子……”


    墨衍白頭也沒回,身影越來越遠。


    隨風眼裏滿是傷感,傷心的嘀咕了著:“主子連少家主的身份都已不在乎了。”


    他同情的目光看向無影,又安慰道:“你也不要當真,主子隻是在氣頭上,等他氣消了就好了。”


    無影呆呆的嗯了一聲。


    隨風盯著無影,他的嘴巴張張合合,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閉了嘴。他縱馬離開,奔向墨州方向。


    無影下了馬,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開始搬運屍體。他將屍體搬運一處,等待墨家人接手。


    處理完,無影看向墨衍白離去的方向,眼神裏有委屈也有心疼,心疼墨衍白生在了墨家。


    此時,百裏綰綰的馬跑在前,墨衍白跟在後,兩人同是青城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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