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灼華靜默了一陣突然開口,臉上平靜的不似前一刻還幾乎淩亂不成句的小人兒。


    她不走還能怎麽辦,難道繼續將自己的心扯碎麽,百年的時間沒有彌合她的心痛,卻讓她學會了逃避。


    見過更廣闊世界的她如今已經明白海闊天遠,除了死死纏住眼前的青彥上神,還有很多事可以讓她忙碌,讓她忘記他,或者是無暇想他。


    “你去哪!”青彥下意識地問道,聲音裏帶著一次不確定的囁嚅,他怕,他怕自己再也等不到她回頭的時候,更怕等她的那種感覺。


    如果可以選,他情願她大罵自己一頓,然後可以如同多年前一樣一笑泯恩仇。


    然而昔日的青彥不是今日的青彥,今日的灼華也非昔日的灼華,這樣的原諒已經不再是二人能有的戲碼。


    灼華一言不發,她倒不是恨他,隻是不知還如何以對。


    若說喜歡他,她的心從幾百年前就動了,若說恨他,倒不如說是怨他更多些。


    然而事到如今,他竟然經常因為一些小事甘願放低身份來哄她。


    這樣的他,她昔日絕對不敢肖想,而今她卻無法生出半點雀躍,反倒是因為他的這等討好而更加別扭。


    她走不是因為怨恨,隻是無法麵對。


    青彥見灼華沒有回答,隻是邁著別扭蹣跚的步子努力地往外走,不亞於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


    他想起來方才二人才一番雲雨,她的身子隻怕還沒有恢複:“乖,你要去哪裏都好,先將身子養好!”


    說罷,青彥伸開手臂挽住灼華的身子,不舍得她離開,另一方麵更多的是擔心她的身子。


    灼華薄唇微抿,似笑非笑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她昔日的作風。


    “上神這是關心我麽,我命大,從誅仙台跳下去都死不掉,上神不必憂心!”灼華說得冷嘲熱諷,尖刻多過嘲諷。


    她眼底分明寫著三個字,,太,,遲,,了。


    其實對於當年,饒是她已經看得開了些,但是心裏還是怨的,自己心愛的人眼睜睜看著自己落下誅仙台,一百年來不聞不問,最終不過是自己寂寞了,又將她捉回天界。


    這樣一個人究竟有沒有,能不能將她放在心上。


    事到如今,灼華依舊以為當年是青彥將她引出了天河,然後事發又狠心將她送下了誅仙台。


    然而青彥竟然沒有想到要解釋這一點,傻傻的隻想著要阻攔灼華,伸開手臂攬住她的腰身。


    灼華似是受到什麽天大的冒犯一般,閃開身子:“讓我走!”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凝聚不散的力量,在這小山洞裏再清晰不過,饒是青彥修為比灼華高出甚遠,心頭竟然一涼。


    他將灼華的眸子直直看到底,卻隻能看到一股冰涼,仿佛一潭死水,讓人不安焦灼。


    灼華冷冷一笑,一根一根搬開青彥的手指,隻當他心虛得無話可說。


    下一刻,灼華已經一瘸一拐地離開了水月洞天,洞外一個人也沒有,沒有玉隱,沒有任何人。


    她苦笑,自己總會是一個人,從始至終,從她還是一顆種子的時候就始終孤單,如今的她甚至記起了六百多年前青彥言笑晏晏下所說的每一個字。


    那些話簡直就是最溫柔的詛咒,惡毒無情,冷酷殘忍。


    她的心從來沒有一刻如同此刻一般清明,也沒有一刻能如同此刻一般混亂不堪。


    她好累,好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見這個男子,不見任何人。


    如果可以抉擇,她寧願自己不曾發芽,不曾修成正果,又或者不曾從妖界的百年煎熬中熬過來,或許當年服下靈芝仙草根本就是一個錯誤。


    此時的灼華不確定青彥的心意,更不清楚自己的心意。


    又或許是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即便說,這紛紛擾擾,是是非非,又能說清楚幾分。


    她笑自己看不穿,為什麽曾今她錯的那麽離譜,讓自己的世界隻有那樣一個人。


    因為隻有他,難免會太過於專注而流於癡纏,使得他心生厭倦。


    於她來說太苦,因為隻有他,她把自己全部都押在他身上,像一個亡命的賭徒。


    即便是如今贏了便花好月圓又如何,當年落下誅仙台,不是輕而易舉就輸得一敗塗地。


    籌碼都掌握在他手裏,她當年最後的一張王牌不過是賭他能喜歡自己,寵著自己。


    然而對他來說,她不過是個負擔,一個使他煩厭,寧願眼睜睜看著消失的負擔。


    在他看來,她泛濫過度的喜歡,換來的不過是使得他時刻想逃的心思。


    她有意磨去屬於自己的小任性,委曲求全等到的不過是一場災難。


    過度失衡的二人,終於在她步步緊逼時,迅速崩潰。


    灼華想不明白他為何看不見同她當年的辛苦掙紮,而今的苦苦挽留會不會是一場新的災難。


    當年的她太癡傻,以為隻要付出,便有所收獲,不懂即使是最真的情也需要有“心”經營。


    她苦笑那時的她根本不知道若是一場高明角逐,與其追著別人跑,不如讓對方費點心思。


    很多事若想明白總需要許多代價,如今的灼華清醒了,也慶幸自己付出了代價之後還不至於一無所有。


    最起碼,她還有可以讓自己離開的能力。


    一陣輕風起,灼華的身影直至消失,青彥甚至都沒有膽量開口挽留,就像一個回頭晚了的浪子,想說什麽?但心底已經明白都是徒然。


    灼華離開了水月洞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裏,隻得盲目的亂飛,去妖界,可是對於玉隱,她根本無以為報,重重地好如同重擔付在她身上,讓她透不過氣。


    然而留在天界,她又該如何真正逃到沒有青彥的地方,難道她根本無處可去。


    人界……


    灼華的心底突然冒出這樣一個地方。雖然陌生,但陌生自然也有陌生的好處,比如,可以讓她避一避心慌。


    她前腳一走,青彥就迅速跟了出去,他不敢打攪她,但是他可以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偷偷保護她。


    青彥沒想到灼華竟然會不自量力到想要飛到人界去,以她的修為根本撐不住那樣的氣流,也飛不了那麽長時間。


    他卻不敢貿然出手,若是讓灼華知道他竟然敢跟著她,隻怕想再同她說什麽也都隻會招致厭惡。


    然而灼華光是勉力支撐飛行已經煞費苦心,何談躲避一股股鋒利的氣流。


    終於青彥還是忍不住在她被氣流割傷第一條傷口的時候出手了,他索性幻化作了另一個人,不為別的,隻因了內心那股突如其來的怯懦。


    “神仙姐姐,這天界要怎麽去!”青彥不著痕跡地挽住灼華不堪一握的細腰,一臉的天真懵懂賣萌相,模樣像極了人界莽撞的小道士。


    灼華本就無力支撐,身形不禁倚在了青彥身上。雖然她非常不習慣,卻沒辦法掙脫青彥巧妙的力道。


    “你放開我,男女授受不親!”灼華見此人一身人界的打扮,便學著話本子中的說辭道。


    誰知青彥倒也不傻,謙和一笑:“姐姐此言差矣,小道乃是出家人,虛心像姐姐求教,怎麽到了姐姐嘴裏竟成了登徒子一般的角色!”


    灼華聽他這麽一說,竟然無法反駁,隻得任他這麽攬著自己。雖然心裏老大不情願,但自己確實發現沒氣力飛到人界,隻能靠著他。


    她絲毫都沒有疑惑,為什麽這小道士本來是要飛往天界的,如今卻不聞不問地帶她往下界飛,直直飛到了一座山頭上。


    “姐姐,我救了你,你不如以身相許!”青彥絕對是個順杆爬的家夥,無恥程度不亞於玉隱,隻不過以前在天界德高望重,不敢說這些浪蕩話罷了,其實昔日在人界,該學得油腔滑調,早就有個十成十的功力。


    灼華柳眉蹙了蹙,雙腳剛著地,步履還有點飄,就聽見這個方才還正正經經的小道士說出這樣露骨的話,不覺有些驚怒。


    “大膽道士,你可知修仙之路漫漫,不可執著兒女私情,罔顧天道!”灼華將故事裏的台詞說了個十成十,其實她有點不知道該怎麽拒絕這個小道士,他的笑給她一種難以拒絕的感覺,隻得搬出這樣的大道理。


    誰知那小道士竟是撲哧一笑,渾不在意的模樣朝灼華走近了一步,勾起她的下巴:“這有什麽?大不了不成仙了,留在人界陪你!”


    灼華麵色一灰,當真有些生氣了,怎麽有這般不要臉的人,輕浮惡劣。


    可惜她沒發覺這道士輕而易舉的就能近她的身,顯然不是一個平常的小道士,她如今的修為加起來也算是過萬,正常的小道士見到她就會被她的氣勢駭然。


    “怎麽樣,就這麽說定了!”小道士不給她辯駁反對的機會,自說自話道。


    旋即,他索性牽起了灼華的手,饒是她掙掙紮紮,卻並沒能掙脫。


    就這樣一路青彥將灼華拉下來山,到了山下的鎮子上。


    人界熙熙攘攘,好不熱鬧,讓灼華想起了當初和青彥來人界的事,當初他雙目失明,暫時失了修為,卻仍是保護她。


    雖然態度是惡劣了些,但是她看得出他眼底的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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