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尼利“逃”出了多克的房子,他看著自己身上的鮮血感覺有些眩暈。


    他竟然殺了多克,就這麽輕而易舉的。


    “真可笑,我竟然會喜歡上這樣的感覺。”


    “誇克機器人為什麽沒有任何動靜?我已經這麽不正常了!”


    芬尼利扶著牆壁,不斷的晃動自己的腦袋,他覺得有一個聲音在自己腦袋裏講話。


    ——去殺吧,看著那些生命在你的手中流逝。


    ——你很爽吧,那一刻你就成為了他們的主宰。


    ——放心,誰也不會怪你的,畢竟你可以說你是被小行星所影響的。


    ……


    低沉的聲音宛如惡魔在喃呢。


    小行星是針對意識的武器,它勾動的生物本能的惡,這不是一個誇克機器人可以治療的疾病,它更像是自己的潛意識和顯意識的交鋒。


    一個生命在成長的過程中,在父母打罵你的時候,你或許會想要打回去,甚至更勝一籌殺死父母;如老師叫你去罰站,你丟臉的時候,你會十分憎惡自己的老師;如在路邊看到一個身著暴露的美女,你腦袋中的東西更是淫穢不堪……


    等等諸如此類,它們隻是在腦袋中過了一遍,那不是你真實的想法,但卻是你潛意識中存在的欲望。


    這就是生命最為本質的惡。


    它隱藏著,這重隱藏並不是什麽偽裝,而是因為生命除了惡之外,更多的是善。


    生命的意識就是戰場,擁有善和惡兩支軍隊,大部分的時候善都占據著上風,而那時不時流露出的惡的想法,就是惡在攻城奪寨,生命的善和文明製定的秩序牢牢的守護著內心的關隘,阻止這些惡無序的擴張。


    善和惡本就是陰和陽,沒有惡就不會有善,沒有善也不會有惡,橄欖枝文明洞徹了生命的善惡,它利用小行星所製造的恐慌,勾起生命心中的惡意,使得惡意占據上風,而善意被壓製。


    如果要明確的說,那這就更像是一次潛默化的催眠,小行星是媒介,是催眠師手中的懷表,而催眠師是誰呢?


    自己!


    生命自己給自己套上枷鎖,自己讓自己的惡顯露而出,正如生命在和平的時候能彼此信任彼此,而在戰亂的時候,這種信任就算是最親密的朋友,最相愛的戀人,乃至是親人都會隨著時間彼此之間的信任崩塌。


    芬尼利很痛苦。


    因為他還保留著自己的善。


    這就如你在原本正常的時候心中一直產生某些惡惰的想法,這種惡讓你感到惡心。


    “喂,全部集合,我不管你們在做什麽,幹了什麽,都給我進入虛擬會議。”芬尼利傳信出去,他自己則坐在路邊的一張金屬椅子上,金屬椅子有自動加熱或自動降溫的功能,不過現在它不靈了,芬尼利的身體很冷,但他的腦袋卻很熱,體內冰火兩重天。


    當椅子降溫的時候,芬尼利直接跳了起來,他感覺深深的寒意將自己包裹,就宛如躺入休眠期的那一刻。


    過了大概5分鍾,虛擬會議室全員到齊。


    芬尼利也直接進去,他環視一圈:“很明顯,你們在這些年中都做過一些違反聯邦法律的事情,不用否認,官員和學者都是一般的生命,連心理醫生都無法抗拒這種潛移默化的意識武器,你們也同樣如此。”


    “而我,也同樣如此。”


    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扯太多,所以直接將這件事敲定成事實,然後繼續說道:“現在,讓全城的所有公民進行轉移,離開星城,我們不能再待在這裏了,危機感已經讓我們全部都瘋了。”


    芬尼利說出這麽多之後,虛擬會議室中一片安靜,沒有任何回應,大家都直勾勾的盯著他。


    “哎!”


    “沒用的,芬尼利情報官,還記得在38年前我離開過星城去其他地方談事情嗎?那個時候我就發現了我的不對,但我離開星城並沒有絲毫減弱我心中的那股惡意,我去看了心理醫生,是絲綢之路上最好的心理醫生之一,然後我殺了他……”


    “那個時候我就明白,我無法逃離這種影響,它早已經在我的內心中根植,善可以輕易的被轉換為惡,而惡卻很難再回到善,這就如同秩序和混亂,混亂才是生命的根本,惡代表的是欲望,生命怎樣才能擺脫欲望呢?”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回來了,因為這裏到處都是我的同類,在那裏,我反倒是格格不入。”


    “芬尼利情報官,加入我們吧。”


    平平淡淡的聲音傳來,芬尼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西格西路莫,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麽嗎?”


    西格西路莫笑了笑:“當然。”


    “我很清楚,我以前的生活是那麽的乏味,而我現在真正找到了我的樂趣所在,這不是很好嗎?”


    “而當那顆小行星到來的時候,毀滅我們的時候,這一切的罪孽也會消失不見,也包括我們。”


    瘋子。


    四周的其他官員和學者也都應和起來。


    “沒錯,以前我很向往能活幾萬年,但我現在發現似乎我並不適合,與其枯燥的生活幾萬年,不如珍惜轉瞬即逝的當下,就算隻有10年,不,甚至1年,如果快樂的話,那也比幾萬年來得好。”


    “芬尼特情報官,似乎之前當你聽說自己的兒子死的時候哭得也很傷心吧,這就是長生帶來的痛苦啊,你也和我們一樣吧,這裏的生活毫無樂趣,其實一開始我們就不該來這裏,不如在家中陪伴著自己的家人。”


    “我們來到這裏的目的是什麽?\/星城那邊已經幾千年沒有什麽動靜了,而我們就這樣毫無意義的等待著,簡直可笑,我甚至都仿佛看到其他人在對我們的謾罵,哈,我們在這裏甚至無法得到任何的榮譽,失去了所有,得不到任何東西,可笑吧,還不如沉寂在這短暫的享受中。”


    瘋了。


    每一個官員和學者都有壓力,對於一個生命來說,數千年的時間太過久遠了,而這麽長的時間中毫無建樹,外界的壓力、自己對自己的壓力、家庭碎裂的悲痛,一切的一切縈繞在他們的身邊,再加上小行星帶來的死亡威脅,他們崩潰了!


    或者說,他們內心早已經想死亡……


    芬尼利此時才明白,這真的無法逃離,這詛咒對於他們來說太過深重。


    不過作為這裏的最高長官,他比這些人身上還要多一份壓力,這壓力叫做責任。


    “你們無法逃離,但公民們卻可以,他們出去後可能也無法回歸正常,但聯邦總會想到辦法。”


    “這不是借口,任何生命都不能用傷害其他生命來取得快樂,這是不可觸犯的底線。”


    “既然你們已經無藥可救,那就……毀滅吧!”


    芬尼利傳遞信息給械神,讓械神將星城的所有公民送進休眠艙,並朝聯邦傳遞這裏的信息,並且,讓械神派遣機器人對這些官員和學者完成處刑,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因為,他知道他自己也無法逃離這種影響,因為,他太痛苦了,特別是這些共事數千年的同事變成了這樣,作為最高長官的他也有無法被原諒的錯誤,就讓這種錯誤遏製在他的手中吧。


    或許……死亡是他和他們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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