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三拄著小棍,走到了一邊的凳子上,然後坐下後,喘了幾口粗氣,這才回答。


    “對,我雕的,都是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姑娘要是喜歡,就拿兩個給孩子玩兒。”張老三笑嗬嗬的。


    “我這木頭,都是街坊鄰居給我弄的,我這個廢人,也沒什麽事兒做,就在家雕了,送給小孩子。”


    “窮人家的孩子,沒有什麽玩的,這小木雕,可以讓他們開心很久。”


    張老三好像很久不和人說話了,聲音有些啞,不過看著那一排排的木雕,他的眼神有些熾熱。


    薑雲初走近了一些,然後回身問道,“我能拿起來看看嗎?”


    屋子裏有些暗,她看不太真切,隻是看著東西朦朦朧朧,卻活靈活現。


    “姑娘不嫌棄的話,自己挑幾個都行,都是不值錢的小玩意。”張老三哈哈笑了起來。


    薑雲初道謝,“謝謝,我家裏有幾個孩子,一會我買幾個回去,帶給孩子們玩兒。”


    她先是拿起了一隻木雕小兔子,當拿到手裏,立刻就感覺到了不同,這打磨得圓圓潤潤,一點都沒有棱角,不會紮手。


    隨後,她拿著小兔子,走到了外麵,在那炙熱的陽光下,仔細端詳。


    別說,這小兔子,憨態可掬,看上去可可愛愛,就連那笑眯眯的眼神,都惟妙惟肖。


    這……


    雕工了得!


    “看這雕工,可不普通。”回到屋子裏,薑雲初輕柔地笑了笑,那隻小兔子,被他放到了手裏,揉搓了兩下。


    張老三剛剛低著的頭,猛然抬了起來,看向薑雲初的臉。


    在她的臉上,沒有看到熟悉的影子,這次放下心來。


    “嗨,我這個廢人,就是雕著玩兒的,哪有什麽不普通的,姑娘要是喜歡,就都拿走便是。”張老三的笑容有些僵硬,不過裝的無所謂的說道。


    但凡不是薑雲初的觀察入微,她前世的職業習慣,可能就忽略了張老三的顫音。


    “我也是回家,送給孩子玩兒,這幾個,我能都帶走嗎?”她蹲下身子,看向了張老三。


    因為他的腿殘疾,坐的小凳子很矮。


    她蹲下,才能和他有眼神的對視。


    張老三笑得有些勉強,“姑娘喜歡,就都拿去。”


    “您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隻不過是好奇罷了。”


    她從錢袋裏,拿了三十個銅板,直接遞了過去。


    張老三趕緊擺了擺手,“這些木頭,都是街坊鄰居和那些孩子撿回來的,不值錢,你直接拿走就行,我不收錢。”


    薑雲初蹲在地上,不顧衣服沾上的土,看著張老三不收錢,她直接將銅錢放到了一邊的台子上,“木頭不值錢,但是這雕工值錢,況且我是送給自家孩子的,總是要我這個當娘親得買回去。”


    把銅錢放好後,就讓影子,把那些木雕都收了起來。


    “哎呦,姑娘,等著急了吧?”那個大娘從外麵跑了進來。


    身後還給這四五個婦人,還有剛剛那個麵攤的大爺。


    “來,張老三,你安排活計,我們做。”大娘快人快語,進屋之後,直接對張老三說道。


    張老三看了看大家,“你們這又是何必呢?”


    他有多大的能耐,就賺多少銅錢,為了銅板,憑白連累的街坊。


    “老三,你看看你說的啥話,當年你爹給我們發糧的時候,可沒說過這些。”


    “就是就是,咱們這街坊鄰居,哪個沒有受過你們張家恩惠?”


    “誰都有遭難的時候,有大家呢。”


    那個大爺走過來,倒是沒有說什麽,隻是拍了拍張老三的肩膀,讓他放鬆下來。


    這些年,街坊鄰居們,隻要給孩子買零嘴,就來買糖葫蘆,就是為了能給張老三送一些糧食,這一家一點,那一家一點兒,這人不就能活下去嗎?


    “謝謝你們了。”都到這個節骨眼了,張老三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一時之間,屋裏忙碌了起來。


    薑雲初看著大家洗的洗,往外扣籽地扣籽,晾曬地晾曬,串山楂的串山楂。


    張老三洗幹淨手,又清洗了鍋和工具,在一邊熬糖漿。


    人多力量大,有了這些人的幫忙,很快,五十根的糖葫蘆,就已經裹好了糖漿,一根一根的出爐。


    “姑娘,嚐嚐。”大娘一臉期待的看向了薑雲初。


    薑雲初笑著點了點頭,看到他們的製作過程,給孩子吃倒是能放心了。


    入口清甜,糖漿脆脆的,山楂酸酸的,即開胃又爽口,甜酸感十足。


    不得不說,這是她吃的最好吃的糖葫蘆了。


    “怎麽樣?那五十根還要嗎?”大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了一句,主要是張老三的日子不好過,他們能幫助的也有限,這個姑娘買這麽多,張老三日後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薑雲初點了點頭,“這些山楂,都給我做了吧,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家裏的孩子多,凝光院那邊的小先生也不少,還有康府那邊也送上一些。


    這麽好吃的糖葫蘆,她想清風大儒應該也會喜歡吧,上次的事兒,也不知道他決定了沒有。


    “好好好,我們這就做。”邊上聽著的所有人,都興高采烈起來,沒有人不滿,也沒有人不高興。


    所有人都忙碌起來,大家該幹什麽就做什麽,已經駕輕就熟了。


    “老三,愣著做什麽?快做呀。”大爺在一邊,拍了拍他。


    張老三看向了薑雲初,“這些還能做一百多串的量,夫人怕是吃不了這麽多。”


    大娘一聽,著急了。


    這老張家的人,都是這個毛病,看不得別人過得不好。


    不過,沒等大娘開口說話,薑雲初先她一步,就開口了。


    “沒事兒,我家人口多,下次再需要糖葫蘆的話,我會讓家裏人,直接來你這定。”


    “好,好,好,也可以去我那麵攤定,隻要不下大雨大雪,我那麵攤常年都支著,在這北城就沒有不知道的人。”


    張老三還沒說話,大娘就痛快地應了下來。


    在最艱難的日子,她公爹生病了,他們家沒有銀錢,最後是張老三的爹,給公爹請了郎中,這才讓公爹又活了下來。


    這些都是恩情,她的記著。


    雖然張老爺子不在了,可是張老三還在,她自然要多放在心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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