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在世時,以高深的學問和崇高的威望,一統儒學,號稱弟子三千,賢人七十二。


    但儒學作為一種思想,這麽多弟子肯定各自有著不同的理解,不同的理解就形成了不同的流派。


    所以,孔子逝世以後,儒家弟子也不可避免地開始逐步分化。逐漸形成了儒家八派,分別是:


    子張之儒,子思之儒,顏氏之儒,孟氏之儒,漆雕氏之儒,仲良氏之儒,孫氏之儒,樂正氏之儒。


    當然這八大流派是逐步形成的,並不是一蹴而就的。八大流派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完全的並列關係,也有前後遞進的關係。


    比如孫氏之儒的代表人物荀子,此時此刻尚未出世呢;再比如子思之儒與孟氏之儒,其實是傳承關係。


    此時坐在台下之人,正是樂正氏之儒的代表人物,樂正子春。


    樂正子春為曾參的親授弟子,在今天的儒家門中已是德高望重的耆老大賢。


    樂正子春今天看到了諸子之間的激烈辯論與攻防,在淳於髡出言邀請他之後,卻沒有主動上場,而是推出了一位儒家後學,少年才俊。


    一位少年從樂正子春身後走出,向子春躬身一揖,然後大步上台,參見學宮祭酒淳於髡。


    淳於髡用讚賞的眼光望著少年:“小友初見,可向諸子作一自我介紹。”


    少年回身抱拳,向著場中諸位遙遙一揖:“不才孟軻,見過諸位先生。”言畢,深深一揖,躬身到底,表現出對場中諸子的尊重,顯得落落大方、彬彬有禮。


    俱酒驚得差點跳起來,脫口而說:“孟子!”


    周邊之人都望向俱酒這邊,公尚過聽了也是直皺眉頭,眾人都在心頭打上了一個問號,這個孟軻難道這麽出名嗎?沒聽說過啊!


    孟軻在台上也聽見了俱酒的驚呼,他向著俱酒的方向行禮道:“不敢,不敢,軻末學後進,斷不敢稱子,先生謬讚了!謬讚了!”


    俱酒心裏慌得一批,他一邊向著孟軻還禮示意,一邊心中不住打鼓:我去,當初自己可是抄過這位孟老夫子的作業的,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至今仍在列國之間流傳。


    孟軻行禮已畢,話鋒一轉,強硬開懟。


    “聖王不作,諸侯放恣,處士橫議,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


    孟軻根本不與什麽陰陽家、道家、兵家開辯,將強大火力直接對準了兩大硬茬。楊、墨之學盈天下?收拾的就是楊、墨!


    “仁莫大於父子,義莫大於君臣。而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


    好家夥,如果說剛才宋鈃之言,是火力全開的話,那麽孟軻這話,就是火力覆蓋了!


    孟軻的口氣之嚴厲,近乎破口大罵了!一下子就將全場都給鎮住了,整個爭鳴堂中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在一片驚愕之中,孟軻繼續論述自己的觀點:“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楊氏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以楊氏之學,置天子於何地?”


    天下都是天子的,而你楊朱卻一毛不拔,不聽天子的話,搞個人的獨立小安樂窩,你把天子放在什麽位置?


    這就是目無君主,藐視王權,大不敬!


    “是故,楊氏之學,歪理邪說,是無君也!”


    孟軻繼續道:“孩提之童 ,無不知愛其親者;及其長也 ,無不知敬其兄也。推己及人,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人之常情也。”


    小孩子都知道,父母家人,要比外人親近。先贍養孝敬自己的長輩,然後才能照顧與自己沒有親緣關係的老人;先撫養教育自己的兒孫輩,然後才能照顧與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幼小。


    愛有等差,這是人之常情呀!


    “然墨家之學,主張兼愛,不論親疏。不黨父兄 ,不偏貴富,不嬖顏色,愛無等差。墨者兼愛天下之人,置兄於何地,置父於何地?”


    而現在,墨家的人告訴我們,視人之國若視其國,視人之家若視其家,視人之身若視其身。


    要平等地、無差別地愛全天下的人,這正常嗎?


    “是故,墨家兼愛,妖言惑眾,是無父也!”


    “無君無父,與禽獸何異?!”


    “彩!”


    儒家諸子在經過孟軻一番暴風驟雨一般的論辯之後,如夢初醒般地大聲喝彩。


    長期以來,儒家之學有著“不好辯”的風評。儒家學子著書立說,授業講學,一般不會主動與人辯論,一爭高下,有著自有的清高與矜持。


    但孟軻一出,辯口無雙,一掃儒家謙謙君子的固有形象,將儒家傳播事業推上了一個新高度。


    若幹年後,孟子的弟子公都子對他說:“外人皆稱夫子好辯”。


    確實,辯論這種形式,對宣傳本派學術思想,有著重要的作用。墨子就教育墨家弟子“能辯論者辯論。”


    儒家的雀躍,引起其他學派的側目。


    尤其被墨子痛罵的楊朱學派與墨家學派之人,恨恨不已。一位士子憤憤起身責問道:


    “今日爭鳴主題,救世也!詬詈楊、墨,亦不可使儒家得尊。無救世之良策,與潑婦村氓何異?”


    孟軻微微一笑:“邪術不去,無以正本。故軻正人心,息邪說,然後方能論救世之策。”


    “救世之術,置賢君,行仁政,去奸佞,息刀兵,如此而已。”


    “夫仁政,在乎於君。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 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國定矣。故曰:仁者無敵。”


    一位士子起身發問:“若施仁政,從何而始?”


    孟軻自信地答道:“仁政必自經界始。經界不正,井地不均,穀祿不平。是故暴君汙吏必慢其經界。經界既正,分田製祿,可坐而定也。”


    仁政,一定是從劃分田地開始的。田地劃分的不明確,分配的不均衡,結果一定是不公平。如果分配不好,那就會給殘暴的君主,貪汙的官吏留下機會去鑽空子。田地劃分的公正,那後麵如何分配田地,製定俸祿機製,就非常容易了。


    孟軻繼續侃侃而談:“方裏而井,井九百畝,其中為公田。八家皆私百畝,同養公田。公事畢,然後敢治私事,所以別野人也。”


    一位士子遲疑地問道:“孟先生所言,莫非是……井田?”


    孟軻道:“不錯,法先王,複井田,施仁政,行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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