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越請孫賓幫忙打聽出已齒和苦獲的關押地點即可,至於如何營救,墨家自有辦法。


    已齒和苦獲安全之後,墨家和孫賓都沒有了後顧之憂,孫賓離魏入漢也順理成章。


    魏越離開之後,孫賓就求見龐涓,要求探視已齒和苦獲。


    龐涓根本不可能讓孫賓見到此二人,於是一個勁地推脫,甚至對孫賓避而不見,將此事能拖就拖。


    魏越將安邑的情報飛鴿報至臨淄之時,俱酒正在稷下學宮中,見識這個時代最頂級的學術交流大會。


    俱酒等人在學宮仆役的帶領下,進入學宮“爭鳴堂”,也就是稷下學宮中諸子百家的辯論場所。


    爭鳴堂人如山海,中央一座高台,為辯論者演說與爭辯的舞台。


    圍繞著高台的則是諸子百家的士子。跪坐在第一排的,都是諸子百家中學術有成的領袖人物,麵前都擺著一張條形幾案,上麵擺放著水具和書卷。既彰顯其大師地位,也區別於身後的普通弟子。


    其身後則一排排座席,各派士人均跪坐於上,然則沒有前排大師們的待遇,大家都是人挨人、人擠人。


    除了這些諸子百家的人物外,還有一些列國慕名而來的普通士子,人稱“散士”。他們根本沒有資格入席,隻有站立在廊下、擠在庭院中。能夠聽一聽這些名滿天下大師的爭辯,都夠回去吹上好幾年的。


    弦唐子作為墨家的老人,突然出現在爭鳴堂,公尚過也要給點麵子的。


    隻是此刻場中辯論正酣,公尚過作為墨家的領頭人,要鎮鎮場子,不便出來相見。於是安排眾弟子,在自己的身後,第二排的位置,為弦唐子騰出個位置,請其入席就座。


    弦唐子並沒有告訴公尚過俱酒也來了,這是俱酒的主意。


    弦唐子請俱酒上前入席,但聶政不放心俱酒的安全,堅持要跟入其中,於是弦唐子大手一揮,又讓墨徒們擠出兩個位置,三人齊齊在公尚過的身後跪坐下來。


    爭鳴堂中央一座高台,高台上麵豎著一麵錦繡織成的旗幟,赫然繡著兩個金文大字——爭鳴!


    爭鳴既是堂號,也是稷下學宮的辦學宗旨,主打一個思想解放、各抒己見,雄辯高談,千匯萬狀。


    旗前正中端坐一人,身材矮小,其貌不揚,但是一雙眼睛中卻流露著睿智的光芒。


    從這架勢來看,這位儼然是今日辯論的主持人,也就是稷下學宮的主事者——學宮祭酒。


    令俱酒驚訝的是,祭酒此人與蓄發留須的戰國士人形象不同,居然理了一個後世十分流行的“板寸”,而且白麵無須,看上去十分精神,卻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俱酒忍不住又捋了一下自己的美髯,在這個世界裏待得久了,俱酒也覺得有一部漂亮的胡須,顯得倍有麵子。


    古人認為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也,孝之始也!台上這位的裝扮,儼然是受了“髡刑”的表現。


    髡刑,在古代是一種具有羞辱性質的刑罰。而這個受了髡刑的人,居然能夠擔任稷下學宮的祭酒,高坐居中,諸子對其還畢恭畢敬,令俱酒十分納悶。


    弦唐子看出了俱酒的困惑,於是低低地向俱酒耳語道:“王上,上坐者,稷下學宮祭酒,淳於髡!”


    淳於髡!


    俱酒恍然大悟。在後世,淳於髡的名望,與“一鳴驚人”這個成語緊緊聯係在一起。


    一鳴驚人這個成語,並不是一蹴而就的,有一個不斷進化直至成形的過程。


    最早出現在楚莊王故事中,其表述是:“雖無鳴,鳴必驚人。”雖然已經有了一鳴驚人的基本涵義,但卻不是後世流傳的最終形態。


    而在淳於髡諫齊威王的記述裏,第一次使這個成語定形。“此鳥不飛則已,一飛衝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從此,一鳴驚人這個成語流傳至今,沒有改變過。


    淳於髡以智慧見長,且遇事擅長“用隱語”。所謂隱語,就是後世作文寫作中的“講故事”,準確地說是“講寓言故事”,用講故事的形式來論道理,具有深入淺出、通俗易懂的效果。


    淳於髡的事跡,被司馬遷寫進了《史記·滑稽列傳》,且位居列傳第一人。


    滑稽,在戰國時代讀作“滑(gu)稽”。“滑稽”的本意是一種流酒器,液體在其中可以在裏麵不受阻礙地自由流動。


    引申為人物能言善辯、言辭流利、智慧過人、思維敏捷、正言若反、毫無阻攔之意。


    淳於髡身上還有兩個著名的標簽。


    第一個標簽:齊國贅婿。


    《史記》記載:“淳於髡者,齊之贅婿也。”贅婿則源自於春秋戰國時齊國的風俗。齊俗,家中長女不能出嫁,居家主持祭祀,稱作“巫兒”。巫兒要結婚,隻好招婿入門。


    按先秦習俗,如果不是經濟貧困,無力娶妻,一般人是不會入贅的。淳於髡身為贅婿,就是表明其出身社會底層的身份。


    後世,由於網文的作用,“贅婿”二字大火,這恐怕是淳於先生沒有想到的。


    第二個標簽:以刑為名。


    “髡”作為一種刑罰,是極具侮辱性的。而淳於髡以刑為名,和孫臏的名字的來源如出一轍。應該是曾經受到過髡刑。


    以刑為名,既可能是一種社會上的綽號,意指受了髡刑的淳於家小子。就像後世稱呼某人為淳於禿子、孫拐子一樣,帶有惡意和嘲諷。


    久而久之,人們就忘記了他真實的名字,反而以綽號記入了史冊


    淳於髡以此為名,可見他的社會地位是非常低的。


    淳於髡曾經受過髡刑,刑期過後,頭發長好了,倒也無妨。


    但今日一見,淳於髡顯然是一個特立獨行的人,既然你們都叫我“淳於髡”,那我就“髡”給你們看。


    所以他長期以來,以“髡”示人,以“髡”為榮,心理素質非常強大。


    特別是以低賤的“髡刑”為名,和他的高超的學識水平,形成鮮明的對比,進而襯托出他的與眾不同。


    淳於髡曆經齊國四代君主,分別在田齊桓公、威王、宣王、泯王四代君主,還曾遊曆到魏國,出使趙、楚,均受到了列國諸侯的禮遇,絲毫不為其“贅婿”與“髡名”標簽的影響。


    淳於髡得享高壽,他死時,弟子送葬者有三千人,足見其門徒眾多、德高望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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