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俱酒再三歎息,方才開口言道:“月餘之前,外臣突然身染怪病,昏迷不醒,幾欲送命!”


    這個開頭還可以吧?眼前活蹦亂跳、數日前還出手相救太子的精神小夥,居然差點沒命。


    “外臣模糊記得,夤夜讀書,飲一甘露,隨後昏厥,碗中之物,實可疑也。”


    這個矛盾推進也還行吧,高度懷疑有人下毒,你們這幫家夥興趣吊起來了沒有?


    “一國嫡子,棄之祖廟,有惡奴欲加害,險喪命於雷電。”


    這是真事,確實老子是被雷電劈過的人,沒撒謊,你們看我的表情、眼神,真摯坦誠,可見肺腑。


    “君父為外臣故,連夜奔赴曲沃祖廟,欲求神明相救。然路遇群盜,幾近覆沒。若非墨家弟子出手相救,外臣焉得與諸公相坐於此?”


    許異聽了那個不爽啊,哪、哪、哪都有墨家這幫泥腿子,要不是墨家橫插一杠,晉國早就被盜賊所滅,這樣就一了百了,永除後患了啊。


    “外臣傷愈之後,深感絳都非久留之地,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故外臣出奔於韓,欲求韓侯庇佑,以了殘生。”說畢再三歎息,使勁擠了半天也沒有擠下淚來。


    韓屯蒙看在眼裏,很是不屑,該哭的時候沒有淚,演技太差。


    許異各種不信邪:“公子,老夫好有一問,公子乃晉公嫡子,晉公百年之後,即可繼承君位,如何舍得晉國六百年基業,而出奔他國?”


    晉俱酒道:“不提此事還則罷了,若提此事,外臣以為,此乃取禍之根也。”


    雖然是許異在發問,但畢竟這是韓國朝堂,太子還高高在座,某種程度上說許異也是替太子說出心裏話而已,故晉俱酒始終以外臣自稱。


    許異不依不饒:“何以見得?”


    晉俱酒道:“外臣有弟名至,人稱公子至,曲沃祭祖,此大事也,公室男丁皆應到場。然臨行之前,吾弟離奇失蹤,堪堪躲過鴉山之襲,此不奇事乎?”


    這是晉俱酒的真心話。公子至寧願背負不敬先祖的罵名,通過一場離奇的失蹤,來規避鴉山夜襲,這太特喵的巧合了。


    晉俱酒道:“若外臣死,得益者,臣弟也,個中緣由,不言自明。外臣不願手足相殘,故欲效仿吳泰伯奔吳故事,此外臣之所以奔韓也。”


    我若是死了,我那便宜弟弟是最大的受益人,這個說得夠清楚了吧?你們的明白?


    吳泰伯奔吳講的是,周朝先祖周太王有三個兒子,長子泰伯、次子仲雍、三子季曆,周太王非常喜歡季曆的兒子姬昌,想將來讓姬昌繼承王位。


    泰伯為了成全父親的這個願望,就三讓王位,帶著弟弟仲雍,從中原到了現江南,建立了吳國 。


    以後姬昌繼承了王位,就是赫赫有名的周文王,中國從此進入了長達八百年的周朝。


    關於泰伯禮讓王位、開創吳文化的功德,被孔子給予了極高評價:泰伯其可謂至德矣,三以天下讓,民無不稱焉。至此,泰伯被後人奉為“至德”。


    這次晉俱酒不完全是在撒謊,這是發生過的事實,更有他真實的疑惑。


    當然,更重要的目的,還是要應付眼前的窘境,努力填上之前挖的大坑,讓自己度過這一道難關。


    許異真是個人才,仍然步步緊逼:“老夫有不解之處,天下之大,公子為何選擇奔韓?魏、趙同屬三晉,且魏都安邑與絳都相去不遠,公子焉何棄魏、趙而入韓?”


    晉俱酒暗罵,全場就數你這個糟老頭最壞了!人家都聽故事聽得入迷了,你咋這麽清醒?


    俱酒搖頭歎息:“上大夫有所不知,外臣之弟,趙夫人所生也。趙夫人,趙國宗室之女。外臣奔趙,豈非飛蛾之撲於燈火、脆卵之擊於巨石,自取滅亡乎?”


    許異完全扮演了相聲裏的捧哏角色,很絲滑地就接上了下一句:“公子胡不奔魏?”


    俱酒道:“哎,此不提也罷……”說畢沉默良久,吊足了整個韓國朝堂眾人的胃口。


    坐在俱酒旁邊的一位大夫忍不住自己八卦爆棚的小心思,主動追問:“公子,可有難言之隱?”


    俱酒對太子拱拱手道:“太子,請允許外臣隨侍之人進獻一物。”


    韓屯蒙也正聽和上癮,急切想知道故事的後半部分,於是大手一揮:“準!”


    不一會兒,一名寺人手捧著一支箭頭走了進來,奉到太子的案前。


    韓屯蒙拿起箭頭觀察半晌,驚呼道:“此乃魏武卒之箭。”


    晉俱酒道:“不錯,正是武卒之箭。外臣遇襲當晚,發現了此箭。故奔魏一事,更無從談起啊。”


    全場眾人頻頻頷首,這個選擇合情合理,如果刺殺主謀是魏國,投奔魏國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晉俱酒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尼瑪,這支箭總算派上用場了。


    許異是真異,思路總異於常人,與眾不同。


    他本著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孜孜不倦的精神繼續發問:“如此說來,公子乃贏秦夫人所生。”


    晉俱酒道:“正是。”


    許異像抓住了天大一個破綻一般,迫不及待的發問:“哦?公子胡不奔秦?”


    晉俱酒心裏這個恨呀,這老頭是不打算讓我過關了呀,他忍不住反唇相譏:“以上大夫之學識,必是熟諳列國大事,精通諸侯興衰,為何會有此一問啊?”


    許異一愣。


    晉俱酒繼續道:“秦國四世亂政,公室凋零,據阿母言,娘家已無至親。有一兄長,出奔於魏,朝不保夕。外臣奔秦,千裏送首耶?”


    你許老頭這麽有才華的人,都不知道秦國現在亂成了一鍋粥了嗎?我去,我去秦國千裏送人頭嗎?


    許異被搶白了一通,頓時老臉一紅。他一時糊塗,忘了這茬了。


    晉公的君夫人是當年秦靈公的庶女,當年一場政變,靈公的子嗣死得死、逃得逃,目前碩果僅存的就是在魏的公子連和晉國君夫人兩位了,晉俱酒奔秦確實無處可去。


    可許異並不想這樣善罷甘休,俱酒填坑不止,許異挖坑不止:“然,公子為何出奔於韓耶?”


    晉俱酒簡直要爆炸了,尼瑪,許老頭!


    給條活路走行不行?!


    不要趕盡殺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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