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端木是真的在劇烈咳嗽。


    俱酒一臉黑線,用得著這麽誇張嗎?有那麽用力嗎?


    端木伯禦也是滿臉懵圈,話說這位小公子小小的身材怎麽這麽大的膂力?


    殊不知,在外奔波的這段歲月裏,公子俱酒不僅長高了,也健壯了,前世的某些基因正在快速的恢複之中,包括肌肉與臂力等身體機能正在回歸。


    台上的俠累緊鎖雪白的雙眉,輕撚雪白的胡須,麵上看不出來任何表情。


    俱酒這廂反而更加緊張了,以目前的輕車快馬,贏下這一局毫無問題。


    但他擔心俠累一方惱羞成怒、狗急跳牆,使出更多的陰招來。比如攜帶兵器進行攻擊,比如使用暗器,比如場外幹擾等等,總之不得不防。


    伯禦還是那副\\\"生而何歡、死而何懼\\\"的大咧咧的模樣。在他的認知裏,盡管賽場如戰場,但俠累身為國相,也不至於使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吧?


    他不要臉麵嗎?


    在俱酒的堅持下,伯禦披上了皮甲,但死活也不願意戴上頭盔,說那玩意兒太影響一個禦者的判斷與發揮。


    晉俱酒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贏慣了的人往往輸不起。


    俠累一方人馬確實輸急了眼,一把青銅弩機上好了弦,被固定在了車廂之內;兩大包生石灰,被揣入了禦者的胸口;賽道的周邊,埋伏好了放冷箭者。總之,此局必置端木小賊於死地而後快。


    正在馬夫們罵罵咧咧地準備著痛下殺手的時候,一個威嚴的聲音從後麵傳來:“住手!”


    俠累不知何時步入了車棚之內,他瞟了一眼車上的弩機,抬手“啪”的一聲給了一名下人一個嘴巴,嚇得一眾人等齊齊跪下。


    俠累道:“把這些東西拿下來!”


    眾人吩咐喏喏地把弩機取了下來,鬆開了弦,取下了箭。


    俠累又問道:“還有什麽東西?”


    黑麵禦者戰戰兢兢地從包裏取出兩包石灰包。


    俠累又喝道:“把布置的暗手撤回來!”


    一名下人喏了一聲,飛快地跑了出去。


    俠累對禦者說道:“如常賽馬,休慮其他。”說畢,一甩袍袖走了出去,剩下一棚子的人大氣也不敢出。


    俠累不是不想贏,最起碼贏下這一局,可以戰成平手,保留一點體麵和尊嚴。


    但是,第一局他已經攪和過一回了,不想再弄這些下三濫的東西丟盡這張老臉了。


    我俠累還有大事要辦,成大事者何拘小節?


    讓他韓屯蒙去贏吧,去狂歡吧!越瘋越好,越亂越好!


    是該趁亂啟動誤殺的時候了!


    隻要輸了這局,老夫扯下老臉,上前慶賀。如此,就能創造與屯蒙小賊近在咫尺、以利誤殺的有利局麵了,刺殺之條件已成,死士可按計行事了。


    小賊一死,什麽賽馬的輸贏都不重要了!


    別跟我說你馬匹有多快,禦者有多厲害,陣法有多深奧。輸贏,兩個字,一橫一豎,錯的,躺下嘍!站著的才有資格講話。屯蒙啊,你說這話對嗎?


    俠累冷哼一聲,重新上台,正襟危坐,不苟言笑。他知道,賽馬就是這個樣子了,但死士也做好了準備,一場刺殺即將上演!


    晉俱酒安頓好了以後,也重新上台,忐忑不安地跪坐在太子身後。他還在擔心俠累一方可能會放手一搏,他更知道,聶政就混在場下的人群之中,一場刺殺即將上演!


    還有兩個人,也一副心事重重、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們就是魏公子緩和趙公子朝。盡管今天的賽馬非常精神,但他倆始終沒有入戲太深。他們也知道,一場刺殺即將上演。


    第三輪比賽呈現出十分怪異現象,駕駛“雪驦”的端木伯禦表現得小心翼翼,駕駛“驪駒”的黑麵禦者表現得垂頭喪氣。


    兩輛賽車誰也沒有特別發力,彼此之間離得遠遠的,也沒有發生激烈的對抗與衝撞,中規中矩地跑完了全程。


    悶,悶的不能再悶了。


    噢噢,難道真沒有別的劇本?


    不可能難道真沒有別的可能?


    這怎麽成?


    剛才連續幾場的刺激賽事,把全場觀眾的胃口給吊得高高的。


    有多高?三四層樓那麽高嘛!


    結果呢,把梯子給撤了,不上不下就這麽吊著,要多難受有多難受。


    幾萬人齊刷刷地把褲子都給脫了,結果你讓我看個這?


    陽翟的觀眾意猶未盡,但韓侯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來了。


    他十分擔心在第三場賽事中,太子和俠累會上演更激烈的對抗,結下更難解的仇恨,這於國、於家來講,都不是什麽好事。


    說好的彌合分歧的賽馬大會,卻變成了加大裂隙的導火索,這是他做為一國之君不願意看到的。


    觀賽台上的公室臣僚也略顯意興闌珊,特別是好多押注俠累獲勝的貴族一肚子鬱悶。


    老國相你不應該這麽慫啊!至少打一個平局嘛,不至於讓我輸這麽多!


    場外的賭局卻鬆了一口氣,總算分出了個勝負,不然這遭買賣就白幹了。


    韓侯高聲宣諭道:“今日東孟之會,上祈蒼天,下安黎庶,賽馬為娛,共祝來年,可謂盛會空前,此國家興旺之兆也!”


    眾大臣還在鬱悶中,一時沒有反應。韓侯有些不悅了:“二三子,闔不起為寡人賀乎?”


    你們這些家夥,寡人說完了你們不應該齊齊稱頌嗎?還得寡人給你們提醒?咹?!


    眾大臣一驚,君上都開口要掌聲了,立即齊齊奉杯而賀:“君上英明,天佑吾韓!”


    韓侯撇了撇嘴,這幫沒眼力界的家夥。然後又換了一副麵容笑道:“日前,寡人曾懸賞重金千斤,以資賽事,今太子奪魁,當予封賞!”


    韓屯蒙急步上前,拱手回禮道:“稟君父,當此國家多事之秋,屯蒙不敢領賞,願君父將此充作軍資,以壯三軍之威!”


    韓屯蒙今天得意壞了,終於壓了俠累一頭,深深地出了一口長久以來憋在胸中的惡氣,頓時感覺神清氣爽、元氣淋漓。


    金子啥的倒不重要,等本太子將來繼承韓氏基業,江山都是本太子的,何況這區區千斤金子呢?


    不如在父皇麵前賣個乖,在大臣麵前裝一下清高,在三軍之中收一波人心,此一石數鳥之計,胡不為也?


    韓侯尚未答話,俠累忽然清咳一聲,緩緩起身,走向太子。


    俠累的步子邁得非常紮實,一步,兩步,三步……幾乎走到了和太子麵貼麵的位置方才站住。


    太子一愣:這,幾個意思,想親本太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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