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承遠對這一點,知之甚明。這是叛國之罪,是可以處以極刑的罪責。一步走下去,便再沒有回頭之路。“飛郇……,原諒我。”薛承遠輕輕閉上眼眸,十指相按,壓下了手中的印章。月華如熾 67 (美強生子)第六十七章正當公良飛郇的心還沒從幸福的餘溫中醒來,這日傍晚叢明廉快馬加鞭回到督府的奏報,卻如同當頭棒喝一般。讓公良飛郇在驚怒之餘,細細思量著這件事的前後關聯。事情是這樣發生的。當日下午,叢明廉奉命返回邡寧重犯監牢的時,被告知早先督府傳來一張將軍的告令,命遣放了幾位當日捉拿的重犯。叢明廉不禁大怒,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捉到了這幾人,眼看著玉濤山後山的防線逐漸潰敗,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而卻在這緊要關頭,公良飛郇為何會這放虎歸山之令?!說來這半年,他們也曾遣返過一些個無關緊要的犯人,意在和沅西舊部的那幫子手下換取一些戰機的信息和情報。可如今這些囚犯的量級卻著實相差太遠,容得這些人返回玉濤山,一旦他們再次建築起了防線來對抗如今剛剛拿下的幾個關卡,不等於這些日子的努力都前功盡棄?以叢明廉對公良飛郇多年的了解,這絕不應當是他所下的命令,越想越覺得蹊蹺,叢明廉策馬一路疾行便返回了督府,當麵向公良飛郇的請示。而當那一紙蓋著自己印章的告令被呈上眼前時,公良飛郇的眼神突然定在告令上了。“將軍,這幾名重犯事關重大,您為何要下這樣的告令?”叢明廉跪在公良飛郇麵前問的不解。公良飛郇靠在長椅上,他現在身子還未全部恢複,行走間雙腳也才剛剛能支住幾步而已。隻見公良飛郇麵色變得異常冷冽,沈聲開口道:“這告令是什麽時候的事?”“今日晌午。”公良飛郇盯著那蓋印看了看,轉過頭,眼神掠過了床榻下方。“將軍,這件事?”“是誰送去的?”公良飛郇隻是接著道。“據嶽翼回報是您的貼身侍衛,李長群。”公良飛郇心口一緊,昨夜一場歡愛,今朝就出了這樣的事。隋行謙兩日前剛剛去巡視州府邊界,最快也要今日夜裏才能回來。這督府之內誰竟有這樣能耐,不但全數拿到了他的官印,還能委派他的貼身侍衛從這一紙公告前去牢房?可是,怎麽會是他?!為什麽!薛承遠怎麽能夠背著他做出這樣的事情?就在他剛剛能夠重新站立,兩人在體溫交纏之間打開心扉,憧憬著未來一切美好的時刻。這個人為什麽要這麽殘忍的用背叛將這一切擊的粉碎?!公良飛郇手中的告令被狠狠捏成了一團,消瘦的手上血管凸起,骨節泛著淡淡的青光。“將軍?!”叢明廉見公良飛郇這不言不語,渾身卻被氣的顫抖,也大概意識到這件事,絕對另有隱情。“既然放了,就隨他們去,這件事,不要向任何人再提及。”公良飛郇壓住內心的憤怒炙焰,冷聲吩咐道。那一紙告令,隨之在他手中被撕的粉碎。叢明廉跟隨公良飛郇轉戰些許年,早前又因公良飛郇和薛承遠合力救過他一命,如今公良飛郇下了這般命令,即便叢明廉再痛惜自己所做的努力付之東流,卻也還是生生的忍住了。“是,將軍。”“給本將些日子,攻克玉濤山的事,咱們從長計議。”公良飛郇淡淡的一句話,卻透露出了難以掩蓋的無奈。他的腿腳何時才能恢複如常還是未知,公良飛郇必須拿出足夠的耐心去和濮陽曆淵周旋。“將軍,屬下明白。”叢明廉見公良飛郇撐著桌案站起了身子,連忙上前去摻扶他。公良飛郇雙腳剛剛支地便又是一陣刺骨的鈍痛襲來,這沒完沒了的疼痛不知何時才能消停!公良飛郇緊緊皺起了眉宇,這實在不是他想見到自己的狀態。如今寸步難行的自己,真的太過令他陌生了。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要去那人麵前,親自和他對質。若是別人背叛了他公良飛郇,他可以選擇漠然或是用最直接的方式除掉對方,以泄心頭之痕。但這個人是薛承遠──一個他愛上,而且拯救了自己性命的人。自己給了他全部的心和信任,因而這份愛情之中攙不得半點瑕疵和背叛!公良飛郇要看著他的眼睛,聽他回答。無論是出於怎樣的原因,他隻要聽到一句他親口所說的實話,實話而已!叢明廉扶著公良飛郇緩緩的走了幾步,可剛剛踏過門檻的一刹那,公良飛郇就體力不支的扶住了門柱不至於摔倒。“將軍,你要去哪?您腿傷還未痊愈,屬下推著您去好了。”公良飛郇喘了口氣,苦苦支撐的咬著牙道:“去找薛承遠。”叢明廉看著他,聽言臉色霎時變得慘白。本想這件事興許是督府內沅西的奸細所謂,可怎麽會和他的恩人有關……?這絕對並非他所期望!月華如熾 68 (美強生子)第六十八章月色之下,站在薛承遠房前,推開木門的一刹那。公良飛郇見到了他最不想見的一幕。房間整潔而寧靜,處處被打掃的一塵不染。而那人臨窗站著,抬頭望著窗外的月光,孤寂的背影和桌幾上放著的包裹,足以透出了一個清晰的訊息──他早已決定離開。雖說心中已有所料,但怔怔望著他的背影時,公良飛郇的心頭瞬時混雜起了一種難以詳述的感情。是傷痛、是憤怒、是因為背叛而起的隔閡,還是那心頭不知不覺中纏繞起的柔情,讓他如此不舍。“你……要走?”無言良久,公良飛郇終於問的生澀而哽咽。薛承遠聞言緩了緩才轉過了身來,說實話,他真的不知該如何麵對公良飛郇。床帳內,暖風熏熏情愛交織的一瞬,他曾經認為彼此的靈魂相依的那麽近,彼此的心是那麽相知,而此刻又要重新歸於陌生。麵前的朗朗英姿明明已是心中今生都難以擦去的印記,但不由己的抉擇卻總是如此弄人。公良飛郇慢慢邁著步子向薛承遠走去,炯亮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薛承遠對視著他的眸子。薛承遠就這樣望著剛剛能重新站立行走的他,一步步的靠近了自己,包涵著疼痛的每一步都踏的那麽艱難,心裏真是無盡的感慨和疼惜他的不易。“……為什麽?”當公良飛郇站在他的麵前,輕輕托起薛承遠的臉頰時,沈沈的沙啞發問仿佛驟然變成了一種心靈的蹂躪。他不可救藥的愛上了他,甚至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容忍和接納,將自己的身體和心都給了他。可他為什麽要背叛自己?既然相愛,又有什麽苦衷不能直言?公良飛郇真是困惑,困惑!“沒有原因。”薛承遠輕輕挪開了他的手,聲音淡淡的說道。“沒有原因?!”公良飛郇猛的拽住他,狠聲質問道:“這就是你對我的回答?回來之前,你早已和那濮陽曆淵做好了打算,是麽?!”“是。”薛承遠望著他,回的冷漠而鎮定,絲毫看不出心中存有什麽漣漪。正是這難以想象的理智,更讓公良飛郇覺得不可思議。他們已經發生過那麽親密的事,薛承遠此情此景居然能夠如此克製冷靜。他究竟有沒有感情?“那你又為何……”公良飛郇實在問不出口。歡愉之時的委身,現在想來變成了無可救贖和抹殺的恥辱。“你有沒有……真的……愛上我?”公良飛郇終於還是開口了。他想知道答案。即使明日分隔天涯,永生不再相見,他想清清楚楚的知道答案。薛承遠眼簾低垂,輕輕的歎了口氣,再一次抬眼看著公良飛郇雙眼的時候,隻是用盡心中掩蓋住的勇氣,答道:“沒有。”公良飛郇自嘲的苦笑,無聲也無言。笑著笑著就覺得自己全身空空,再也支撐不住,扶著身旁的案幾坐了下來。想來自己的一番心意和真摯,到頭來不過一場荒唐……?不!薛承遠這種強權之下都不曾屈服的性格,又怎麽可能如此勉強他自己?!他究竟在對自己隱瞞了什麽?“你撒謊”公良飛郇坐在桌前,神色黯淡,卻說的決然。薛承遠不再多言,隻是轉身提起了包裹。午後到現在,他一直在忐忑不安中等待著這個時刻。他知道公良飛郇定會為了私房囚犯的事來找他,也知道他必須盡快返回玉濤山而為公良飛郇換取那另一半的解藥。而這一切,真的都無需再多解釋。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履行的責任,遵循屬於自己的命運。薛承遠拎著包裹,擦肩而過的一刻,對著公良飛郇道:“過去的,就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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