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房門,還沒站直身,身邊傳來細柔女音,阿醜轉了頭,身邊站立著的不正是皇後麽?皇後是一國之母,在她跟前還得謹慎些,阿醜下跪行禮,皇後命他起身了,他才敢起身。“誰人都道清王身邊的奴是個醜麵的,可就算麵醜也得清王寵愛,本宮也見了幾回,幾回你都在清王身邊。”夏芷歆打量著眼前的男人,身形挺拔,高大強健,雖著一身素衣,可還是能瞧著英挺不凡。細看那麵容,五官尚好,輪廓剛硬流暢,眉目帶著英氣,漆黑的眸子一片溫潤。男子的麵本也不醜,就是一大塊紫紅的胎記遮了他的本來麵目,一眼望去,他就是醜的。“小的是王爺身邊的奴,自得跟隨了王爺,伺候王爺左右。”眼前的人高貴美麗,是當今的皇後,除了麵容不變以外,全身上下再找不出阿醜熟悉的了。幼時的種種,阿醜埋藏了心底,再不想將它提起了。“你跟在清王身邊多久了?”夏芷歆看著眼前的男子就想到了她的親弟,她的親弟說跟在清王身邊的男子就是從前的阿醜,早些時候見了她也認為是了,是那個阿醜。可就在不知明明葬身火海的阿醜怎活生生的站清王的身後,日日陪著清王,伺候他左右。“已有五年了。”不知為何,阿醜不想哄騙她,說了實話,也不怕誰人知他是五年前的阿醜。“五年前夏府之中有一奴,葬身火海,他不僅與你麵容相似,連名兒都一樣。”夏芷歆才說完,有宮人抬來軟椅伺候她入座,小心扶著她,就怕閃了她的身子。天是涼寒的,快入冬了,早晨的陽光暖柔柔的,風一吹來,身子還是有些冷意。阿醜看著皇後,隻擔憂她的身子了,可皇後好似不在意,就算挺著高聳的肚子也不怕摔了。涼寒的天更不在她眼裏,她隻看著阿醜,等著阿醜回話。“小的是清王府的奴,王爺一直喚名阿醜。”阿醜避開夏芷歆的水眸,那水眸如從前那般清零剔透,就像雪一般,漂亮得緊。阿醜凝了凝神,不再去想了,幼時的一切不再記起才是好的。夏芷歆正要話語,有宮女前來叩拜,小聲在皇後耳邊說了些什麽,皇後微微一笑,對著阿醜道:“你可要去看看梓晏?”聞言,阿醜一驚,沒想皇後會出此言,少年與他相見,沒人曉知。他是清王府的奴,少年時當今皇後的胞弟,兩個不相幹的人有怎會湊到一塊兒呢?說出去也無人會信,但不想這皇後似乎對於他與少年之事清楚不已。“他的傷還沒痊愈……”夏芷歆隻說了一句,阿醜就對上她那清澈水色的眼眸了。夏芷歆輕輕柔笑,再言道:“皇上與清王怕是有事相商,此時也顧及不到你,何不隨本宮到前麵去看看他?”阿醜望望前麵的宮殿,他去過一回,還是那夜宮中混亂之時王爺帶著他去的,此處離那兒也不算遠。阿醜再回眼看了緊閉的房門,心道殷奕蘅傷重都起不了身,定沒什麽力道傷了王爺。放下心的阿醜跟著皇後走了,他的心頭是亂的,一邊想著王爺,一邊又想看看少年的傷是否好了。到了皇後的寢宮,還沒進去就看到宮門口站著一少年,那少年阿醜熟識,正是夏梓晏。少年拜見了皇後,待見到皇後身邊的阿醜,眼中沒有絲毫情愫,清冷如水。“本宮與梓晏有話要說,你先在外等候。”皇後的吩咐阿醜怎敢不從,自是在外頭呆得好好的,站得筆直。半刻鍾後,門開了,少年出來了,阿醜想上前,又怕少年不理會他。他曉得少年封了官,不再是什麽校尉了,似乎是什麽將軍,這也是聽王爺說的。阿醜眼睜睜見著少年與他擦身而過,就在少年遠去時,阿醜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少年轉過身,眼中一片靜然,英挺的眉目淡漠如水,清美的麵色如霜一般,冷冷清清。阿醜看著這樣的少年,張口欲言,可又不知該說什麽,終究沒話語。少年也沒話語,轉身就走,阿醜見狀,踏步跟了上去。這不過是皇後寢宮裏一個清幽寂靜之處,沒人什麽,景致也美,這兒倒是個談話的好地方。“你來此處作何?”少年冷著聲,再沒從前的溫情柔語,麵上也沒雅致的笑容,阿醜一時沒回過神,不知要如何回答少年。少年見阿醜不語,冷笑道:“是與清王一道進宮的?”阿醜沉靜著,隻想問問少年的傷好了沒,可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去。“若沒話說就走吧!”少年背過身去,清雋的身軀挺拔修長,如竹美麗,這樣好看的少年,誰人忍心傷他呢?阿醜也是不忍的,不忍傷了少年,少年因他受傷,沒有他的話,少年怎會傷了身?“你……你的傷可好了?”阿醜話一出口,少年回過身了,麵上帶了點笑,沒那麽冷了。“你何不親自來看看?”阿醜走近少年,直直站著,少年的傷在胸口,他也不能想看就看,再者少年這會兒挺直著身姿,不像是有傷在身。見到如此的少年,阿醜認定了少年的傷好了,這樣一來他就不必擔憂了。阿醜才想開口,沒想少年拉了他的手腕,握著他的手掌,也沒開口,就這麽靜靜凝視他。少年的眼眸優美雅致,清澈得透明,就像春水一般瀲灩,饒了人的心魂。第九十五章阿醜又見著少年露出優雅的神色,那水眸剔透漂亮,就像從前那樣,眼底有溫情之意。“你可要瞧瞧我身上的傷?”少年握著阿醜的手,直視著阿醜的雙眼,想從裏頭尋探些什麽,然而阿醜那漆黑的眼深幽寂靜。阿醜避開少年的眼眸,這才覺著不該與少年如此親近,便想掙脫少年的禁錮。沒想少年使了力道,緊扣住他的腕子,勁道之大,手腕生疼了。“你不敢瞧了?”少年眼底的溫情瞬間消逝,取而代之的冷漠冰寒,麵上再沒笑意,冷如霜雪。阿醜的心又沉下來了,少年果然還是冷心的,還是冷漠的,自那日起少年就這般了。阿醜眼睜睜地看著少年解了腰帶,衣衫敞開,褻衣底下露著白淨的膚色。少年隻拉開衣襟,那胸膛上的傷疤就入了阿醜的眼簾,阿醜一怔,腦中浮現那日的情景。少年在他麵前自殘的瞬間,少年胸口的血色像散開的花兒,迅速漫延,將衣衫染透了。少年那時的痛楚,眼中的淒冷,麵上的淡漠,這一切都在阿醜腦中盤旋,叫阿醜怎的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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