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流帶著水琉璃回宮,將此事向白景帝稟報。白景帝微微皺眉,奈何證據確鑿,還是下命將水琉璃打入天牢。


    天牢,自古以來關的都是罪大惡極的亡命之徒。進來的,不是被判了死刑,就是要關上一輩子。白景帝顧念水琉璃藥師的身份,讓人安排了個單獨又安靜的牢房,避開那些凶惡之人。


    水琉璃靜靜地坐在牢房之中,細長柔軟的發鋪滿四周的地麵……門口站著一排守衛,離得很遠,似乎很是忌憚水琉璃。剛剛在來的路上,有個大膽的惡徒隔著牢門想要調戲水琉璃,可還沒等拉到她的衣袖――那人就慘叫一聲,手腫得跟豬蹄一樣,叫來的大夫看了看直搖頭,說沒得救了,不立即砍掉的話連命也保不住了……


    水琉璃似乎是坐在那兒閉目養神,突然,她睜開雙眼,隻見一道黑影穿過牢房的欄杆撲了進來,水琉璃一把接住,正是黑貂。


    門口的侍衛不知什麽時候都被點了穴道,站在原地目光無神,白羽凰一身黑衣站在牢房門口……看到兩條固定在牆上的鐵鏈束住水琉璃的雙手,白羽凰麵色一暗,抬手就要劈開牢門。


    “等等。”水琉璃出聲阻止,微微一動帶著鐵鏈一陣輕響,“你不要輕舉妄動。”


    “什麽叫輕舉妄動?”白羽凰一肚子火氣,難得的冷聲冷語,“等你死了再來給你收屍就不叫輕舉妄動了嗎?”


    冰冷的語調讓水琉璃一愣,這人,第一次用這麽凶狠可怕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又見他一直沒有鬆開的眉頭和周身的無法抑製的殺氣,水琉璃仰頭,有些呆呆地望向白羽凰:這人,是在為自己生氣嗎……


    被水琉璃這麽一望,白羽凰的火氣頓時消了大半。這丫頭,年輕有為,平日裏總是一副冷冰冰的強勢模樣,很美很吸引人,卻寒得讓人不敢接近……可此時的眼神,有幾分怔愣,幾分迷茫,又有幾分若有若無的了然……白羽凰歎氣,當初在冷香園,大概也正是這麽一雙琉璃剔透的眼,不知不覺間,給自己下了天下間最厲害的蠱。


    “我沒事的。”水琉璃淡淡地轉開頭望向別處,“我全身都是毒,他們碰我不得。”


    白羽凰扶額,歎了一口氣,結果黑影遞上來的鑰匙打開牢門,走了進來,在水琉璃身邊蹲下。


    “若是有人想害你,即使是碰你不得,也有的是其他法子。[.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白羽凰抬手拿起一縷水琉璃柔軟的黑發,把玩起來,“丫頭,留你一個人在這種地方,我做不到。”


    水琉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手腕上鎖著的鐵鏈很重,反正是沒有抬手打開白羽凰的手……白羽凰微微勾起嘴角,讓影衛送上一些飯菜。


    水琉璃帶著鐵鏈有些不方便,白羽凰看著這兩根鏈子也有些憋悶。抬手一扳,將水琉璃手上的鐵環卸了下來。


    水琉璃微微活動了下手腕,端起碗,抬頭瞄見白羽凰給黑貂弄著飯菜,臉色平靜,可還有些隱隱的不快。水琉璃想了想,淡淡開口道:“你就不問,那箱子的事?”


    “嗬嗬。”白羽凰輕笑兩聲,“你是被陷害的,我比誰都清楚,這就足夠了。至於那箱子的事,等你想說了你自然會說,我不急。”


    水琉璃的手微微一頓,低頭繼續吃飯,耳朵卻有些微微發紅。


    “木蝶是木氏一族的。”水琉璃放下手中的碗筷,摟過一旁的黑貂。白羽凰示意她先等等,拿過剛剛叫影衛們準備的軟墊,讓水琉璃墊在身下。水琉璃照做,然後繼續說道:“四大家族向來人丁稀少,而木家人最多,有十三個。苗疆的神子是神諭指定的,可藥師,卻是能者居之。當年木家也有個藥、蠱的天才想拜入師父門下。可師傅拒絕了。他說,他一輩子隻會收藥、蠱天賦最強的人做徒弟。那人不服,就來找我比試。”


    “哦。”白羽凰挑眉,“你師傅很有趣啊,跟我師傅好像。不過,你應該沒答應吧?”


    “嗯,我懶得跟她比。”水琉璃皺眉,“當時忙著練命蠱,哪有時間做這麽無聊的事。可誰知道她見我不答應,就天天纏著我,沒事放個蠱下個毒什麽,特煩人。”


    白羽凰點頭表示理解。水琉璃繼續道:“我一開始也懶得管,反正天下的蠱都怕我,那些毒也沒什麽。隻不過有一天,大哥來苗疆看我,剛好給她知道了,於是,木蝶就對大哥下了蠱。”


    白羽凰嘴角抽了抽,心說那姓木的真夠缺心眼,這丫頭一看就脾氣不好還特別護短,竟然還敢主動對她哥哥下手,真是不要命了……


    水琉璃想到當時的場麵還一臉冷意:“她把我激怒了,所以,我出手了。從那天起,她對我下什麽,我就稍作改變,同樣對她下,她傷不了我卻又解不開我下的。木氏一族不知進退,一擁而上,十三個人竟然同時對我和哥哥出手。”


    白羽凰皺眉,怎麽這麽不厚道?對一個才十二歲的女童如此,真是死了也活該。


    水琉璃冷笑道:“他們的錯就是竟然對大哥下手!他們最拿手的是以蠱控人,那麽,我就下蠱控製了他們的族長,讓這個老瘋子給了那些小瘋子一人一巴掌。最後神子出麵讓木蝶給我道了歉,我才解了他的蠱。”


    白羽凰拍手,挑眉道:“丫頭,解氣!”


    水琉璃搖搖頭:“可是那木蝶心高氣傲,回家之後便上吊自盡了。”


    白羽凰皺眉。


    水琉璃輕輕歎了口氣,幾乎為不可聞:“本來受人矚目的天才,轉瞬間就沒了。雖然他們無禮在先,可人死為大,事情也算就這麽過去了。可誰知道,自從木蝶死後,苗疆竟然接連出現了很多怪事。很多的人家都開始丟人了,先是小孩,再是婦女,最後是壯年的青年……


    師傅和神子發現不對,細查之下,發現這一切竟然是木家所為!在苗疆的東北麵,還有一個小國,叫乾巫。他們與苗疆不同,那裏崇尚力量,推崇具有殺傷力的邪蠱師,將一般的蠱毒師視為仇敵!木蝶的娘,是從深山裏救出來的,沒想到她竟然是乾巫大祭司的女兒。乾巫的大祭司地位與我相同,而且是個非常有野心的人,與他毗鄰的苗疆,一直是他所窺視的土地。當時在苗疆,神子是樂家人,而我是下一任藥師,許家世代是苗疆的大將軍,忠心不二。隻有木家在近些年沒落,雖有尊貴的身份,卻沒有實權,而且四大家族的勢力有隱隱被苗疆的元帥古天狂所帶領的古家取代的傾向。故而,他們便把目光盯向了木家。


    果然,木家人受到了他們的蠱惑,對他們而言,乾巫不但能給他們想要的權力、地位、金錢,而且邪蠱師的蠱術能給他們扭曲的心靈帶來極大的快感!所以他們開始謀劃了,讓木蝶與我比試,其實是想奪取我藥師的繼承權,隻是沒想到以失敗告終。後來有合夥殺死了木蝶,想借此傳出對我不利的謠言,隻可惜苗疆眾人大多受過師傅與我的幫助。再次失敗之後,他們想了個更惡毒的法子。”


    “邪惡?”白羽凰皺眉,“該不會是……”


    “嗯,他們用木蝶的身子,來養一種邪蠱。”水琉璃冷聲道,“這些人簡直是喪心病狂!等我們帶人闖進木府的時候,後院的屍骨,都快把院子填滿了!”


    “邪蠱師本來在苗疆就是格殺勿論的,更何況又做下這麽多的血案。當天,神子便簽發了格殺令,師傅和我,去追殺逃走的木家十二人。當時那十二人分開逃跑,一半逃向乾巫,另一半逃向中原。我和師傅分頭行動,可等我從苗疆與中原的邊境回來時,卻得到了師傅去世了的噩耗。”


    白羽凰吃驚:“老藥師不敵那些人?”


    “怎麽可能。”水琉璃輕輕摸著戴在腳上的銀色腳鏈,“同行的人說了,師傅本來在乾巫的邊界已經將那六個人全部誅殺,眾人打算歇息一晚就返程回來。可是當夜,師傅失蹤了,第二天,在不遠處的一個湖泊裏,發現了師傅的遺體。這手鐲和腳鏈本是一套,叫做"‘情絲’,是隻有藥師才能使用的神器,更是苗疆藥師的標誌。臨行前師傅將手鐲留給了我,自己帶著腳鏈。可當時師傅的遺體上,根本沒有什麽情絲腳鏈。隨行的人以為是落在了湖底,可他們打撈了整整兩天,也沒有找到。最後,隻得先行將師傅的遺體帶了回來。”


    “所以說麽。”水琉璃仰起頭,滿眼倒映著牢房陰沉的屋頂,“我的確是木氏一族的滅門仇人。”


    “丫頭。”白羽凰有些心疼,“我師父是關山燕。武林至聖,聖者柳青瘋,魔尊關山燕。江湖闖蕩過,後來南部海域的海寇泛濫,一時興起,就跑去從了軍。反正我五歲離宮,沒有人認得我,我稍微改了一下名字,就去平海寇了。我武功好麽,所以殺敵最多,行動最快,又一身黑衣,於是得了個別號,叫黑衣修羅。”


    水琉璃轉頭看他,隻見不好一笑:“丫頭,我保護了沿海的數萬百姓,可這雙手,也結束無數性命。不過這黑衣修羅的名號,還是挺威風的,是不是?”


    水琉璃白了他一眼,這個人,就連安慰人也沒個正經……


    白羽凰才不管,見水琉璃又恢複到平時淡漠靜雅的模樣,他一挑眉,道:“那丫頭,那按照你的說法不應該是木家人都死了嗎?怎麽又冒出來個姓木的?”


    “的確,可是那個男人身上的味道,跟木蝶幾乎相同。”水琉璃撫摸著黑貂,“所以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在乾巫,如果有雙生子,一般會被視為不詳。父母會選擇殺死一個,或者讓兩個孩子用同一個身份活下去。”


    白羽凰沉思:“木蝶的母親是乾巫人,而木家又投靠了乾巫。你是猜測,那個黑衣人可能是木蝶的雙身兄弟。當年因為不被人知道,所以逃過了一劫。”說罷,他微微皺眉,“那老藥師的死,可能是他所為?”


    “我不認為他有那個能力能殺死師傅,可情絲腳鏈又在他身上,那就證明他與師傅的死脫不了關係。”水琉璃輕輕撥弄著情絲,“我更相信,他背後有什麽人,當年害了師傅,如今又支持他複仇。”


    “嗯。”白羽凰點頭,“我已經叫影衛們一刻不停地盯死那個黑衣人。另外,也有人去查查白羽流。我覺得,他和黑衣人相識的方式,將會是一個很大的線索。”


    水琉璃點點頭:“你幫我通知下爹爹和大哥,就說我沒事,叫他們千萬不要衝動。”


    “放心,我早就這麽做了。”白羽凰笑笑,“我叫司徒逸拉著老元帥今日別去早朝。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很有可能會用你的事攻擊老元帥,畢竟元帥他年紀大了,眾人都虎視眈眈地想要接手他的位子呢。”


    水琉璃心下了然,卻聽白羽凰繼續說道:“我說丫頭,你跟我走吧。我會安排好替身,無事的。”


    水琉璃搖搖頭:“蠱師身上的氣味與常人不同。我身上的味道,是誰也代替不了的。”水琉璃輕輕將黑貂放在白羽凰的肩上,“白羽凰,我在這兒很安全,我身上的蠱和毒,足夠讓我自保。留在這兒,說不定會有更大的收獲。”


    “你是打算留在這,引那個木蝶出來?”白羽凰皺眉。


    “他做這一切,就是為了找我報仇。”水琉璃冷冷一笑,“沒有理由我如今身陷牢籠,他卻不來落井下石。”


    白羽凰繼續皺眉,剛想說這麽做實在太危險,就聽見外麵影衛落下的聲音:“主上,那個陷害藥師的黑衣人來了,剛剛到了天牢門口。”


    白羽凰回頭,隻見水琉璃用稻草蓋住軟墊,然後跪坐好,又將鐵鏈銬回手上。白羽凰歎氣,無奈地出去關門落鎖,然後躲進一旁的牢房裏,衣袖一揮,那些士兵又不知不覺地恢複了正常。走廊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不一會,一位黑衣黑帽的高瘦男子出現在盡頭,向這邊緩緩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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